李陽與鄭虎並肩站在蘇辰身側，腳下的土地隨著每一次炮響而微微震顫。
    數十門迫擊炮與榴彈炮交替怒吼，將別苑的飛簷鬥拱、亭台樓閣瞬間吞噬。
    碎石與木屑如暴雨般衝天而起，又在灼熱的氣浪中化作齏粉，灼熱的灰燼如同黑色的雪花，簌簌落在三人的甲胄與披風上。
    鄭虎握著腰間重機槍的手指關節泛白，他看著那片被火光徹底點燃的區域，昔日精致的皇家別苑此刻已扭曲成燃燒的焦炭骨架。
    他想起蘇辰下令時那冰冷的眼神。
    “西山別苑，藏匿叛軍，意圖不軌！”
    沒有審訊，沒有求證，隻有最直接的武力碾壓。
    這不是軍事行動，而是政治宣言。
    任何試圖挑戰權威、藏匿隱患的存在，都將在鋼鐵與火焰中化為烏有。
    “王爺，這......”
    李陽的聲音被炮響撕裂，他望著那片逐漸坍塌的廢墟，喉嚨有些發幹。
    他曾暗中揣測蘇辰與靠山王府的微妙關係，甚至設想過蘇辰與張武烈在別苑內周旋的場景。
    但此刻，所有的揣測都在火光中灰飛煙滅。
    蘇辰要的不是證據，而是結果！
    別苑裏是否藏著皇帝，張武烈是否在其中謀劃，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這片土地必須被徹底淨化，任何可能滋生陰謀的土壤都要被炮火犁平。
    蘇辰站在陣地最前方，披風被氣浪掀起。
    目光始終鎖定著那片逐漸被火海吞噬的區域，仿佛要將所有的背叛與算計都焚燒殆盡。
    火光映在他眼中，卻未燃起半分溫度，隻有冰川般的冷冽。
    當又一輪炮擊將別苑最後一座角樓轟塌時，他的手指向那片正在湮滅的廢墟。
    “看到了嗎？
    本王不需要知道裏麵跪著的是誰......
    隻需要知道，敢於阻擋前路者，唯有此下場！”
    鄭虎猛地握拳，甲胄護手碰撞發出脆響。
    他懂了。
    王爺要的不是一場按部就班的平叛，而是用最暴烈的方式宣告。
    舊時代的規則已死，任何試圖用權謀與製衡來挑戰新秩序的人，都將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化為塵埃。
    這是對所有潛在反對者的警告！
    西山別苑的火光，就是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劍。
    李陽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
    他曾以為蘇辰需要靠山王府的支持來穩固局勢，甚至設想過如何在兩者間斡旋。
    但此刻，看著那片被夷為平地的廢墟，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
    蘇辰手中的力量，早已超越了朝堂權謀的範疇。
    那些鋼鐵與火藥構築的威懾，比任何姻親關係或政治聯盟都更有效。
    當西山別苑的最後一絲火光熄滅，留下的不僅是焦黑的廢墟，更是一道清晰的界線。
    順從或者毀滅！
    “王爺，卑職明白了。”
    鄭虎的聲音帶著一絲戰栗，卻又充滿了敬畏。
    蘇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硝煙熏染的痕跡。
    他看著兩人，目光如寒星：“明白什麽？”
    “明白王爺的決心，任何阻礙燕州新政、試圖玩弄權術者，無論身份貴賤，皆無活路！”
    鄭虎單膝跪地。
    李陽也隨之跪倒，額頭觸地：
    “卑職懂了，王爺要的是一個全新的天下。”
    蘇辰沒有扶起他們，隻是望著那片仍在冒著青煙的廢墟，聲音低沉而冰冷：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某個人或某個家族的私產！
    誰要是還想用老一套的把戲來挑戰本王，西山別苑就是他們的歸宿！”
    夜風卷起灰燼，帶著焦糊的氣息撲麵而來。
    遠處，燕州軍的士兵開始清理廢墟。
    李陽與鄭虎跪在原地，看著蘇辰的背影在晨曦微露的天際線前拉得修長，終於徹悟。
    所謂不知情，是最高明的政治手段。
    這把火，燒掉的不僅是一座皇家別苑，更是舊王朝最後一絲苟延殘喘的希望。
    從此往後，天下人都將明白。
    挑釁蘇辰的代價，是連同陰謀一起被徹底抹除，不留一絲痕跡。
    殘陽如血，潑灑在通往西山別苑的官道上。
    張震霄的烏騅馬鬃毛被汗水浸透，四蹄翻飛間卷起漫天黃土，身後親衛的馬蹄聲如鼓點般急促。
    他攥著韁繩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節幾乎要嵌進皮革裏。
    三日前他派去西山別苑的密探匯報，皇帝果然帶著親衛藏匿於此。
    而他的長子張武烈為了大局，正親自坐鎮別苑，試圖與皇帝達成某種交易。
    “快！再快些！”
    張震霄猛地一夾馬腹，烏騅馬發出一聲悲鳴，速度再提三分。
    他腦海中反複回蕩著密探的最後一句話：
    “王爺，燕州軍動向異常，似有往西山集結之勢......”
    話音未落，遠方的天際突然騰起一團刺目的火光。
    緊接著，沉悶的爆炸聲如驚雷般滾過大地。
    張震霄渾身一震，勒住馬韁的手驟然收緊，烏騅馬人立而起，前蹄在地麵刨出深深的溝壑。
    “那是......西山方向！”
    親衛統領指著天際那團蘑菇雲，聲音因驚駭而顫抖。
    又一聲巨響傳來，這一次更近，大地都在震顫。
    張震霄望著那片逐漸被火光吞噬的山巒，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是皇家別苑的方向，是他兒子張武烈所在的地方！
    “駕！”
    他怒吼一聲，再次策馬狂奔，風聲在耳邊呼嘯，將他的白發吹得淩亂。
    官道兩旁的樹木飛速倒退，如同他此刻崩塌的思緒。
    他想起張武烈臨行前那句：
    父親放心，我去去就回，定給您帶回一份大禮。
    想起自己默許兒子與皇帝接觸時那點自以為是的權衡。
    他想留著皇帝作為籌碼，待蘇辰登基後以此換取靠山王府的世襲罔替，甚至想讓張婉清坐穩皇後之位。
    可蘇辰竟然敢直接炮轟西山別苑？！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驚雷劈在張震霄頭頂。
    他自詡閱人無數，從蘇辰初到燕州時的隱忍，到後來展露的雷霆手段，他一直以為自己能拿捏住這個女婿的命脈。
    畢竟，他手握五萬精銳，又是張婉清的父親。
    可這震耳欲聾的炮聲，分明是在告訴他。
    你的籌碼，蘇辰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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