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視線緊緊鎖死了身後那扇連接生活車廂與破舊車頭的通道門。
    門，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滑開一道縫隙。
    縫隙不大，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但此刻，那道縫隙在林默眼中，像地獄裂開的口子，漆黑幽深，滲出令人窒息的危險。
    剛才那敲擊聲，那摩擦聲，並非來自外麵。
    而是在…裏麵！
    它進來了！
    林默全身血液瞬間凝固。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緊咬的細微聲響。
    那個被係統判定為【高威脅】、具備【智能傾向】的未知怪物，此刻就在幾米之外，藏身在那扇門後的黑暗裏。
    王建國的鼾聲依舊平穩，平穩如鼓點，敲打著死寂，與林默擂鼓般急促的心跳形成詭異對比。
    林默一步步後退，背部緊貼冰冷牆壁。
    骨鐮橫在身前，鋒利刃口指向門縫。
    他沒有發出聲音。他在等。
    等門後的東西先動。
    時間被無限拉長。
    每一秒都像世紀般難熬。
    駕駛室外，星光勾勒荒野輪廓。
    駕駛室內，隻有林默粗重的呼吸，以及門後深淵般的黑暗。
    “吱呀——”
    一聲輕微金屬摩擦聲，自門縫後傳來。
    門，被推開了。
    縫隙更寬。
    林默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清了。
    一隻…東西，從門縫探出。
    不是手，也不是爪。
    那是一條節肢。
    覆蓋暗沉堅硬甲殼的節肢，前端帶著鋒利反鉤，關節閃爍油膩光澤，像放大無數倍的昆蟲肢體。
    緊接著，第二條節肢伸出。
    一個巨大、直立的輪廓，自門後顯現。
    它太高，幾乎頂到車廂低矮天花板。
    外形像隻被剝去翅膀、直立行走的螳螂，全身裹著厚重分節的暗綠色甲殼，反射駕駛台儀表盤殘存的微弱光芒。
    它的前肢並非螳螂鐮刀狀捕捉足，而是粗壯得像重型機械臂，末端是猙獰多刃爪鉤。
    最讓林默心悸的，是頭部。
    三角形頭顱沒有口器，隻有一對巨大、占據頭部近三分之一麵積的複眼。
    複眼散發幽幽冰冷藍光，像深海的寒意。
    光芒不刺眼，卻帶著非人、純粹理性的審視感。
    它就站在那裏，巨大身軀幾乎堵死通道。
    藍色複眼一動不動，“盯”著林默。沒有嘶吼，沒有攻擊，甚至沒流露明顯敵意。
    隻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觀察。
    林默頭皮發麻。
    這東西，與之前所有變異體、畸變獸都不同。
    那些凶殘，行動模式更接近野獸，遵循殺戮進食本能。
    眼前這個…它給林默感覺，更像個…智慧生物。
    來自異星、披著甲殼的獵食者。
    【高威脅！】
    【偵測到未知智慧生物信號！】
    【目標：？？？信息缺失）】
    【危險等級：高！】
    【警告：目標具備高度智能傾向，行為模式未知，請宿主謹慎應對！】
    係統警告如警鍾在林默腦海炸響。
    未知智慧生物？
    林默心沉穀底。
    情況比想象中更糟。
    他握緊骨鐮，肌肉緊繃到極致，隨時準備應對致命攻擊。
    然而，甲殼螳螂沒動。
    隻是站在那，藍色複眼掃視林默，以及他手中的骨鐮。
    然後，它…歪了歪三角形頭顱。
    這動作充滿擬人意味，卻讓林默更警惕。
    緊接著，更詭異的事發生。
    甲殼螳螂頭部下方，甲殼裂開細縫，像其嘴部結構。
    低沉古怪的摩擦聲自縫隙傳出。
    “喀…嘶…哢…”
    聲音斷續，充滿氣流摩擦與硬物碰撞質感，完全不像任何已知生物發聲。
    它像在…嚐試說話？
    林默屏住呼吸。
    他感覺這怪物想表達什麽。
    但怪異嘴部結構，無法發出清晰、人類能理解的音節。
    隻能發出這種毫無意義、卻令人不安的摩擦噪音。
    “嘶…哢…咯…默…”
    一個模糊、不標準的音節，夾雜摩擦聲中，勉強被林默捕捉。
    林默大腦飛速運轉：它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巧合？
    或者想表達別的？
    甲殼螳螂似乎意識到溝通障礙。
    它停止發聲嚐試。
    藍色複眼再次聚焦林默。
    這次，林默從冰冷藍光中，讀到一絲…困惑？
    或者說…探究？
    它沒有攻擊意圖？
    念頭一閃而過，他立刻否定。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末世裏，任何掉以輕心都可能付出生命。
    係統高威脅警告，絕非空穴來風。
    林默保持防禦姿態，骨鐮鋒刃對準怪物胸腹要害。
    他與怪物，在狹窄駕駛室內無聲對峙。
    一個手持骨鐮，全身戒備，眼神銳利如鷹。
    一個身披甲殼，藍眼幽深，意圖不明。
    空氣凝固。
    每一秒都充滿無形壓力。
    王建國的鼾聲繼續，成了這詭異場景唯一背景音。
    林默知道，必須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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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對峙變數太多。
    誰知怪物何時會突然發難？
    萬一它發出大動靜，吵醒王建國…林默不敢想那後果。
    老王的膽量，看到這玩意兒，不嚇瘋也得嚇癱。
    隻會成為累贅。
    必須打破僵局。
    主動攻擊？
    林默評估雙方實力。
    怪物體型、力量、防禦力，恐怕遠超之前那頭骨鐮畸變獸。
    硬拚勝算不大。它表現出的智能，讓林默更忌憚。
    和聰明敵人戰鬥，遠比和野獸廝殺危險得多。
    那麽…嚐試溝通？
    想法更大膽，也更危險。看著怪物並無立刻攻擊意圖的姿態，以及剛才嚐試發聲的行為…或許，可以試探？
    林默強迫自己冷靜。
    他放低骨鐮刃口，但仍保持隨時劈出姿態。
    這是示弱，或說，降低敵意的信號。他緊盯那對藍色複眼，試圖從中捕捉任何情緒變化。
    甲殼螳螂似乎注意到林默動作。
    藍色複眼中，光芒閃爍。
    依舊是那種冰冷、非人的審視感。
    沒有回應。
    林默的心又提起來。
    試探失敗？
    還是說，它思維方式與人類完全不同，無法理解肢體語言？
    就在林默猶豫是否重舉骨鐮時。
    甲殼螳螂，再次動了。
    它那粗壯得像機械臂的前肢，緩緩抬起一隻。並非攻擊姿態。
    而是…指向林默身後，駕駛室某個角落。
    林默順著它指的方向看去。
    那裏堆放著雜物。
    是他之前從維修車間帶出的工具箱，還有些零碎零件。
    它想幹什麽？
    林默更警惕。
    然後，怪物再次發出那種低沉古怪的摩擦聲。
    “喀…嘶…拿…”
    又一個模糊音節。
    這怪物，到底想表達什麽？
    它的出現、行為，都充滿謎團。
    最大謎團是，它…似乎並不想立刻殺死他？
    這反而讓林默更不安。
    未知的，才最可怕。
    他寧願麵對瘋狂撲來的野獸，也不願麵對這樣一個意圖不明、行為詭異的智慧怪物。
    對峙繼續。
    冰冷藍光在黑暗中靜靜流淌。
    林默知道，今晚，恐怕無法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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