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華離開後的夜晚，臨城的風都帶著一股蕭殺。
    西麵的三號哨站，探照燈的光柱切開濃重的黑暗，在荒蕪的廢墟與扭曲的鋼筋間緩緩掃過。
    一名哨兵靠在合金掩體後，熱成像儀中，世界是一片單調的綠。
    萬籟俱寂。
    隻有風聲，像是亡魂的嗚咽。
    突然，熱成像儀的視界裏，幾個模糊的人形熱源一閃而過。
    “發現接觸！”
    哨兵的聲音通過喉震麥克風，清晰地傳入指揮網絡。
    沒有警報的嘶鳴。
    隻有冰冷的電子音在通訊頻道中響起。
    “‘裁決者’係統，啟動。”
    哨站內，一隊正在休整的士兵瞬間起身。
    他們背後的金屬脊柱與四肢外側的液壓杆發出了輕微的【嗡】聲，淡藍色的能源指示燈逐一亮起。
    這便是他們新的裝備，提升至第二代的“裁決者”外骨骼。
    它沒有包裹全身的笨重裝甲，隻在關鍵的承重與發力部位提供了機械助力，將單兵的負重能力與機動性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士兵們人手一支“暴風”突擊步槍，槍身線條冷硬，充滿了工業暴力美學。
    “二組，三點鍾方向，火力壓製。”
    “狙擊手，標記高價值目標。”
    命令被迅速而冷靜地執行。
    黑暗中，數十道火線毫無征兆地從遠處的廢墟中噴吐而出，子彈打在哨站的強化混凝土牆壁上，迸濺出連串的火星，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攻擊者的火力不算弱，卻顯得雜亂無章。
    “開火。”
    小隊長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下一秒，死神的風暴降臨。
    “暴風”突擊步槍的槍聲沉悶而富有節奏，每一聲都像是一記重錘。
    大口徑的特種彈頭輕易撕開了偷襲者聊勝於無的掩體，混凝土塊與金屬碎片四處飛濺。
    一名士兵架起一挺特製機槍，在“裁決者”外骨骼的輔助下，後坐力被大幅削減。
    一道駭人的火舌舔舐著黑暗，將一處火力點徹底淹沒。
    慘叫聲被狂暴的槍聲瞬間撕碎。
    戰鬥的爆發與結束，都快得讓人窒息。
    從第一聲槍響，到最後一名偷襲者被點射爆頭，前後不過三分鍾。
    哨站外的土地上，多了幾十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而臨城方麵，無人傷亡。
    通訊頻道裏，隻有士兵們平穩的呼吸聲。
    “打掃戰場，檢查裝備，匯總彈藥消耗。”
    小隊長下達了新的指令，仿佛隻是完成了一次日常訓練。
    ……
    指揮部內，巨幅的電子屏幕上，正實時播放著三號哨站傳回的戰鬥錄像。
    彥勝軍的拳頭重重砸在控製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挑釁！”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怒火幾乎要從眼睛裏噴出來。
    “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拿幾十條人命來給我們撓癢癢？”
    彥勝軍怒不可遏。
    “這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線！”
    角落裏，張震依舊在用那塊鹿皮擦拭他的匕首。
    刀鋒映著屏幕上的火光，一閃而逝。
    他頭也不抬，聲音冷得像他手裏的刀。
    “他們想知道我們的反應速度和火力配置。”
    張震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些被“暴風”步槍撕碎的屍體。
    “用幾十條不值錢的命，換一次寶貴的情報。”
    “很劃算。”
    彥勝軍被他這句話噎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
    “劃算？”
    “張震，你這是什麽話！”
    李闖一直沒有說話。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兩人，俯瞰著臨城璀璨的燈火。
    那片光明，刺眼又溫暖。
    趙建華那張掛著虛偽笑容的臉，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白天彬彬有禮的“提案”，晚上就換成了真槍實彈的“問候”。
    好一個莞市。
    好一個人類同胞互幫互助。
    李闖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彥勝軍的憤怒，也沒有張震的冰冷。
    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走到控製台前，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輕輕一點。
    戰鬥錄像被關閉。
    指揮部裏恢複了安靜。
    彥勝軍和張震都看向他。
    他們知道，李闖要做決定了。
    “他們想看。”
    李闖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指揮部的空氣都為之一沉。
    “那就讓他們看個夠。”
    他走到巨大的沙盤地圖前，目光落在臨城與莞市交界的那片灰色區域。
    “既然是試探，那總得給點回應。”
    “不然，他們會覺得我們臨城，隻會關起門來挨打。”
    彥勝軍的眼睛亮了起來。
    “李師長，下命令吧！我帶空降一旅去把他們莞市的哨站全拔了！”
    張震也放下了匕首，站直了身體，等待著命令。
    李闖卻搖了搖頭。
    他拿起一支紅色的指揮筆，在地圖上，從臨城西麵邊境線開始，向著莞市的方向，重重地劃下了一道長線。
    那道紅線，像一把利劍，直插莞市的腹地。
    “通知下去，全軍提升至一級戰備。”
    “彥勝軍，張震。”
    李闖點了兩人的名字。
    “明天早上六點。”
    他用指揮筆的末端，敲了敲那道紅線的盡頭，一個代表著三十裏距離的刻度上。
    “把我們的外圍防線，向西整體推進五十裏。”
    彥勝軍和張震同時愣住了。
    這不是一次報複性的突襲。
    這是直接的領土擴張。
    這是把槍口，直接頂在了莞市的腦門上。
    李闖的嘴角，勾起一抹和白天送別趙建華時，有幾分相似的弧度。
    冰冷，又帶著一絲嘲弄。
    “對外宣稱，我部將在該區域，舉行為期一周的軍事演習。”
    他頓了頓，補上了演習的代號。
    “就叫，邊境安全聯合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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