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徹底吞噬了最後一絲血色的黃昏。
    天地間，隻剩下一種粘稠到令人窒息的黑暗。
    臨城前線，最前沿的一座臨時哨塔上，一名年輕的雷霆師士兵，正透過夜視儀，警惕地注視著遠方那片死寂的曠野。
    鏡片中，世界呈現出一片詭異的，慘綠色的光影。
    沒有風。
    沒有蟲鳴。
    太安靜了。
    安靜得讓人心髒發慌。
    突然，士兵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看到，在地平線的盡頭，那片代表著絕對死亡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開始動了。
    那不是幾隻，幾十隻喪屍的遊蕩。
    那是一片無聲的，灰綠色的潮水，正在緩緩地，改變著流向。
    它們沒有嘶吼，沒有狂奔，隻是以一種詭異而統一的節奏，朝著東北方，朝著他們防線的側翼，悄然轉向。
    像有一隻看不見的，巨大的手，在撥動著這片死亡的海洋。
    ……
    聯合指揮車內，空氣比外界的深夜，更加冰冷。
    鳳曉的麵前，一麵全息光幕上，正實時播放著數架【蜂鳥】微型偵察機傳回的高清畫麵。
    這些無聲的殺手，已經深入敵後數十公裏。
    “滴。”
    一聲輕響，一幅畫麵被鎖定放大。
    那是一個“血肉引導站”的俯瞰圖。
    巨大的，如同遠古祭壇般的高塔上，喇叭狀的擴音器，正對著曠野，發出無聲的次聲波。
    人類的耳朵聽不見。
    但對於那些怪物，這無疑是世界上最甜美的 siren"s call。
    高塔下方，一個巨大的血池，正通過數根粗大的軟管，不斷注入著新鮮的，冒著熱氣的暗紅色液體。
    腥臭，哪怕隔著屏幕，似乎都能滲透出來。
    血池周圍，一圈圈用強光燈照射的區域，赫然是那些被當成活體誘餌的，華夏同胞。
    他們蜷縮在冰冷的鐵籠裏，臉上寫滿了麻木與絕望。
    就在這時，鳳曉的專屬通訊頻道裏，響起一個急促卻無比清晰的聲音。
    “石師長，截獲敵方加密通訊！”
    “已破譯部分數據鏈！”
    石岩那山巒般的身影，動了。
    他轉過身，看向身旁的電子戰參謀。
    “念。”
    隻有一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
    參謀深吸一口氣，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敵方聯合行動代號【西風】。”
    “已確認參戰方印國，番號‘恒河之劍’突擊旅。”
    “緬國，番號‘叢林之牙’特種作戰大隊。”
    “太國，番號‘神象’裝甲團。”
    一連串陌生的番號，像一把把冰冷的鑰匙，瞬間解開了之前所有的謎團。
    這不是一群烏合之眾的入侵。
    這是一場，由多個鄰國精銳部隊參與的，蓄謀已久的，聯合絞殺！
    “恒河之劍？神象？”
    李闖那壓抑著滔天怒火的聲音，在指揮艙內炸響。
    他一腳踹開艙門，魁梧的身軀帶著一股狂暴的殺氣，衝了進來。
    “他們拿我們的人當畜生！”
    “我們還跟他們講什麽狗屁戰術！”
    “石岩！我請求立即出擊！現在！立刻！馬上！我要把那個什麽‘恒河之劍’，剁碎了喂狗！”
    他的雙眼，已經徹底被血絲所覆蓋。
    石岩沒有回頭，他的目光，依舊鎖定在全息沙盤上。
    沙盤上，代表著敵我雙方的光點，與那片龐大到令人絕望的屍潮，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你的憤怒，正是他們想要的。”
    石岩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們故意暴露這些‘引導站’，故意讓我們看到那些同胞。”
    “他們就是要用我們同胞的血，來點燃你的怒火，燒掉你的理智。”
    “然後，讓你帶著你的部隊，一頭紮進那兩千萬頭怪物的嘴裏。”
    他緩緩轉過身，那雙沉穩的眼睛，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直視著暴怒的李闖。
    “李闖，你的兵，是用來保家衛國的。”
    “不是用來滿足你個人怒火的消耗品。”
    李闖的身體，劇烈地起伏著，粗重的喘息聲，像是破舊的風箱。
    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的皮肉裏。
    “那我們就……這麽看著？”
    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
    “不。”
    石岩的回答，斬釘截鐵。
    “我們等。”
    “等他們，先出牌。”
    話音未落，刺耳的警報聲，劃破了指揮艙的死寂。
    “警報！西南方向，偵測到大規模裝甲單位集結！”
    “熱信號與引擎聲紋比對……確認！印國‘恒2’型主戰坦克！”
    一名參謀大聲報告。
    李闖猛地看向沙盤，西南方向，一個代表著敵方裝甲部隊的紅色箭頭，正向著他們的側翼，凶狠地刺來。
    “佯攻。”
    石岩的嘴角，逸出一絲冰冷的弧度。
    “想把我們的注意力，從真正的主菜上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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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曉。”
    “在！”
    鳳曉猛地立正，火紅色的短發，像一簇跳動的戰焰。
    “你的【武神】，該去天上，跟他們打個招呼了。”
    “是！”
    鳳曉戴上飛行頭盔，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指揮艙。
    片刻之後，野戰機場上，近百架【武神重型武裝攻擊機】的旋翼，同時開始加速。
    低沉的轟鳴，匯聚成一股鋼鐵的風暴，衝天而起。
    夜空中，一場屬於鋼鐵獵鷹的廝殺，即將上演。
    【武神】編隊，如同一群黑色的幽靈，在夜幕的掩護下，迅速撲向西南空域。
    很快，雷達上，出現了數十個高速接近的敵對光點。
    “報告！敵機為印國‘光輝’戰鬥機，裝備有‘毒蛇’空對空導彈！”
    鳳曉的聲音，通過數據鏈接，清晰地傳達到了每一位飛行員的耳中。
    “第一，第二攻擊中隊，纏住他們。”
    “第三中隊，跟我來，目標，地麵那些鐵罐頭！”
    “讓他們嚐嚐，什麽叫來自天空的審判！”
    夜空中，瞬間炸開了一團團絢爛的火球。
    【武神】機翼下的火箭巢，傾瀉出密集的火雨，如同死神的鐮刀，掃向地麵。
    印國的坦克陣地，頓時被火光與爆炸所淹沒。
    但敵人的反擊，同樣迅猛。
    數道曳光彈，從地麵射向天空，在空中交織成一張致命的火網。
    一架【武神】躲閃不及，被防空炮火擊中尾翼，冒著黑煙，掙紮著向後方撤離。
    鳳曉的眉頭，緊緊皺起。
    這些印國部隊，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絕非臨時拚湊的雜牌軍。
    他們的協同作戰能力，甚至不亞於末世前的正規軍。
    這場仗，比預想的，要難打。
    就在天空被戰火點亮的同時。
    地麵上，另一場無聲的戰鬥，也已打響。
    李闖所部防線邊緣，一片茂密的樹林裏。
    一支負責警戒巡邏的小隊，正借助著林間的陰影，悄無聲息地前進。
    隊長猛地抬起右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所有隊員，瞬間定在原地，手中的【風暴電磁突擊步槍】，已經對準了前方。
    夜視儀中，十幾道模糊的人影，正以一種非人的矯健姿態，在樹木間快速穿行。
    他們穿著叢林迷彩，臉上塗著油彩，行動間，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不是喪屍。
    是人。
    是緬國的，【叢林之牙】特種部隊。
    他們的目標，是雷霆師後方的補給線。
    “開火！”
    隊長的命令，通過戰術頭盔，在小隊頻道內響起。
    沒有喊殺聲。
    隻有電磁步槍那獨特的，沉悶的射擊聲。
    “噗！噗！噗！”
    藍白色的電磁彈頭，拖著微弱的尾跡，撕裂了黑暗。
    一名緬國特種兵，應聲而倒，眉心處，多了一個焦黑的血洞。
    敵人反應極快，瞬間散開，利用樹木作為掩體，開始還擊。
    微聲衝鋒槍的子彈，打在【裁決者】裝甲上，濺起一連串細碎的火星，卻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這就是裝備的代差。
    一場短暫而血腥的遭遇戰，在幾分鍾內，就分出了勝負。
    當李闖接到巡邏隊全殲敵方滲透小隊的報告時，他隻是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來得好！”
    “老子正愁沒地方撒火！”
    佯攻，滲透……
    敵人的花招，已經耍完。
    真正的風暴，終於降臨。
    大地，開始劇烈地，有節奏地顫抖。
    那不是坦克的轟鳴。
    那是千軍萬馬的奔騰。
    那是數以百萬計的，饑餓的怪物，匯聚成的，死亡的浪潮。
    防線前方的探照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將陣地前那片廣闊的土地，照得如同白晝。
    光芒的盡頭，一片灰黑色的，望不到邊際的“地毯”，正緩緩地，卻又不可阻擋地，向著防線，覆蓋而來。
    【利爪】，如同敏捷的蜘蛛，在屍潮的最前端，四肢並用，高速奔跑。
    它們的身後，是身高超過三米，手臂粗壯得如同攻城錘的【巨錘】。
    它們每踏出一步，大地都為之震顫。
    普通喪屍，更是密密麻麻，填滿了【利爪】與【巨錘】之間的所有縫隙。
    兩千萬。
    當這個數字，不再是情報上的文字，而是化為眼前這副地獄般的景象時，所帶來的視覺衝擊，足以讓任何鋼鐵般的意誌，產生一絲裂痕。
    指揮艙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石岩的背影上。
    這位雷霆師的最高指揮官，就是整條防線的，定海神針。
    石岩緩緩抬起手，拿起了麵前的送話器。
    他的聲音，通過指揮係統，傳遍了防線的每一個角落。
    清晰，冰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
    “各單位，嚴守陣地。”
    “不得主動出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沙盤上，那一百二十八個代表著【99g型電磁主戰坦克】的藍色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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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磁炮，第一輪齊射。”
    “目標，敵方屍潮最密集處。”
    “自由開火。”
    “讓炮彈告訴他們，這裏是什麽地方。”
    命令下達。
    【轟——！】
    不，那不是轟鳴。
    那是一種撕裂空氣的，尖銳的嘯叫。
    一百二十八門電磁主戰坦克的炮口，同時亮起了幽藍色的電光。
    一百二十八枚鎢芯穿甲彈，以超越音速數倍的恐怖速度，化作一百二十八道肉眼無法捕捉的流光，瞬間跨越了數公裏的距離。
    下一秒。
    遠方的屍潮中，猛然炸開了一百二十八個巨大的，無聲的“空洞”。
    數以千計的喪屍，連同它們腳下的地麵，在一瞬間，被巨大的動能，直接氣化。
    恐怖的衝擊波，將周圍更多的喪民，像破布娃娃一樣，撕碎，掀飛。
    第一輪齊射，就清空了足球場大小的一片區域。
    但這片區域，在不到十秒鍾的時間裏，就被後方湧來的屍潮，重新填滿。
    石岩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第二輪，預備。”
    防線上，所有的火力，都開始咆哮。
    重機槍噴吐著火舌，自動榴彈發射器，將一枚枚高爆彈，砸進屍群。
    一場前所未有的，慘烈至極的陣地絞殺戰，正式拉開了序幕。
    華夏軍的防線，如同一道堅固的堤壩。
    境外聯軍，是那試圖掘開堤壩的黑手。
    而那兩千萬的屍潮，則是被引來的，足以淹沒一切的滔天洪水。
    三方，在這片被鮮血與死亡浸透的土地上，形成了一種詭異的，致命的三角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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