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蜂巢的指揮中心，空氣凝固如鉛。
    不久前還充斥著病態狂熱與傲慢的房間，此刻隻剩下死一樣的寂靜。
    巨大的拚接屏幕上，不再是他們操控怪物的得意視角。
    取而代之的，是四個從不同方向，將西安死死圍住的，代表著華夏軍隊的，龐大到令人窒息的藍色箭頭。
    那些箭頭，像四根釘子，將他們這顆紅色的毒瘤，釘死在了地圖中央。
    首席研究員石川博士，那雙總是閃爍著瘋狂求知欲的眼睛，此刻終於被一種名為“費解”的情緒所占據。
    “難以置信。”
    他的聲音幹澀，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如此規模的集團軍調動，跨越上千公裏，居然能做到完全的無線電靜默與雷達隱形。”
    “他們的電子戰水平，他們的協同指揮能力……”
    石川博士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
    “……恐怖如斯。”
    佐藤那張有刀疤的臉，在屏幕的幽光下，顯得格外陰沉。
    他沒有理會石川的學術性感慨，他的思維，是一條冰冷的軍事邏輯鏈。
    “我們的外圍哨戒係統呢？”
    他的聲音很低，卻像一把冰錐，刺入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部署在秦嶺外圍的所有震動傳感器，紅外感應器，還有那些偽裝成岩石的偵察無人機。”
    “為什麽沒有一個發出警報？”
    一名負責通訊的軍官，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他顫抖著操作著麵前的控製台，調出了一片代表著“信號丟失”的紅色警告。
    “長官……”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所有外圍監控單位，在五分鍾前，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全部失聯。”
    “全部？”
    佐藤的瞳孔，縮成了一個危險的針尖。
    “是的，長官。”
    “沒有任何預警，沒有遭到攻擊的信號回傳，甚至沒有能量波動。”
    “它們……就像是被從這個世界上，直接抹除了一樣。”
    石川博士猛地推了一下眼鏡，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感，壓過了他心中的不安。
    “是模因武器！”
    “他們絕對動用了模因層麵的信息汙染武器！直接從邏輯底層，癱瘓了我們的係統！太美妙了！這簡直是藝術！”
    佐藤沒有理會這個瘋子。
    他那顆被帝國軍事條令填滿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
    敵人擁有碾壓性的電子戰能力。
    敵人擁有神出鬼沒的機動能力。
    敵人擁有將整個西安城合圍的，恐怖的兵力。
    那麽，他們找到自己這個藏在地底深處的老鼠窩，也隻是時間問題。
    不。
    或許，他們已經……
    【轟——！！！！】
    一聲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沉悶到極致的巨響，從地底深處傳來。
    整個龐大的地下要塞，猛地一跳，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從地殼深處狠狠地向上提了一下。
    指揮中心內所有的燈光，在一瞬間全部熄滅。
    應急的紅色燈光，隨即亮起，將每個人驚恐的臉，都染上了一層血色。
    屏幕上的畫麵，變成了紛亂的雪花。
    “怎麽回事！”
    佐藤一把揪住旁邊一名技術兵的衣領。
    “是地震嗎？！”
    “不……不是……”
    那名技術兵的牙齒在打顫。
    “能量反應……來自……主閘門方向！是爆炸！”
    就在這時，指揮中心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門，被猛地撞開。
    一名渾身是血，臉上滿是灰塵與驚恐的衛兵，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報告！報告！”
    他嘶吼著，聲音已經完全變形。
    “主閘門……那扇三十米厚的複合裝甲門……”
    “被……被從外麵，炸開了！”
    這句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劈中了指揮室裏所有人的天靈蓋。
    佐藤與石川，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那扇門，是他們最後的屏障，是理論上可以抵禦小型核爆的絕對防禦。
    現在，它被炸開了。
    ……
    蜂巢的入口。
    那個曾經代表著絕對安全的，厚達三十米的巨大圓形閘門，此刻已經不複存在。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個向內凹陷，邊緣還在流淌著鐵水的，猙獰的巨大窟窿。
    濃烈的硝煙與刺鼻的臭氧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一道道矯健的身影，正從那個破洞中，魚貫而入。
    他們穿著通體漆黑，線條流暢的“裁決者Ⅱ”型動力外骨骼，每一步都沉穩而有力，金屬的足底落在地麵，隻發出輕微的液壓緩衝聲。
    為首的男人，停在了破碎的閘門下。
    他沒有摘下那麵如同黑曜石般光滑的全覆蓋式頭盔。
    隻是抬起了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風暴”電磁突擊步槍。
    林焱。
    地獄火師，修羅特戰旅，旅長。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一道道無形的指令，已經通過戰術網絡，精準地傳達給了他身後的每一個士兵。
    “一隊，左翼三號通道，扇形清剿。”
    “二隊，右翼五號通道，設置火力阻斷點。”
    “三隊，跟我中路突進。”
    “四隊，沿途布設幹擾信標，三分鍾內，我要讓這個老鼠洞，變成一座信息的孤島。”
    “目標，敵指揮中心。”
    他的最後一道指令，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不接受投降。”
    【唰——】
    上百名修羅特戰旅的士兵，如同被釋放出牢籠的惡鬼，瞬間化為數十個戰鬥小組，沿著幽暗的通道，向著基地的四麵八方，無聲地滲透進去。
    他們的動作，沒有絲毫多餘，高效得像是一套被預設好程序的殺戮算法。
    ……
    指揮中心。
    刺耳的警報聲，終於淒厲地響了起來。
    恢複了信號的屏幕上，切換成了基地內部的監控畫麵。
    然後，佐藤和他的部下們，看到了讓他們永生難忘的一幕。
    畫麵中，他們引以為傲的，穿著黑色特種作戰服的帝國精銳士兵，正依托著掩體，瘋狂地向通道中那些不速之客射擊。
    【噠噠噠噠——！】
    密集的彈雨，潑灑在那些黑色的身影上。
    然而，那些子彈，隻是在對方的外骨骼裝甲上，濺起一串串無力的火花，甚至無法讓他們的腳步，停頓哪怕一秒。
    一名修羅戰士，完全無視了迎麵而來的彈雨。
    他隻是平靜地，抬起了手中的“風暴”步槍。
    沒有槍口火焰。
    沒有子彈呼嘯。
    隻有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淡藍色的能量脈衝，瞬間劃破黑暗。
    【噗嗤！】
    那名躲在合金掩體後的“大和”士兵，連同他身前的掩體，胸口處，被硬生生地，熔化出了一個籃球大小的，邊緣光滑的空洞。
    沒有慘叫。
    他隻是保持著射擊的姿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不是戰鬥。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冷酷的屠殺。
    “這……這是什麽怪物……”
    一名年輕的通訊兵，看著屏幕上的景象，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石川博士的呼吸，卻變得無比粗重。
    他死死地盯著屏幕，眼中燃燒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狂熱。
    “能量武器！是小型化的電磁軌道炮！還有那身裝甲……那是什麽材料！居然能硬抗7.62mm口徑的近距離攢射！”
    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的險境。
    “數據！我需要戰鬥數據！快！把所有高清攝像頭的權限都打開！”
    “夠了！”
    佐藤一聲怒吼，打斷了石川的囈語。
    他猛地拔出腰間的手槍，對著天花板，連開三槍。
    【砰！砰！砰！】
    “所有戰鬥人員！放棄防線！向中央能源大廳集結！”
    他的雙目赤紅，充滿了困獸般的瘋狂。
    “啟動‘玉碎’程序！準備引爆基地！”
    一名軍官，手指顫抖地衝向自毀程序的控製台。
    可當他的手，按在啟動按鈕上時，屏幕上卻彈出了一個鮮紅的警告框。
    【權限不足。係統已被更高序列接管。】
    “長官！”
    那名軍官絕望地回頭。
    “我們的權限……被鎖死了！”
    佐藤的身體，猛地一僵。
    也就在這一刻。
    指揮中心那塊最大的，拚接而成的全息主屏幕，突然【滋啦】一聲，所有的監控畫麵，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純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黑暗中，隻有一雙猩紅色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電子眼，緩緩亮起。
    那是林焱頭盔上的戰術目鏡。
    他已經通過“玄武”指揮機的支持，接管了這座基地的所有係統。
    此刻，他正通過某個攝像頭，冷冷地注視著指揮室裏，這些已經成為籠中之鳥的敵人。
    沒有聲音。
    沒有話語。
    隻有那無聲的，如同神明般的注視。
    和那注視中，透露出的，審判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