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新柔忐忑不安地揉著衣角，聲音細弱。
    宋婉君蹲下身湊近女兒，這才聽清了她說什麽。
    “娘，我錯了，我昨晚想嚐一嚐蛇羹的味道，就悄悄去了廚房。”祝新柔著急地道，“但是我沒有吃蛇羹。”
    “新柔，今天早上有蛇羹，你當時是想吃的嗎？”
    “沒，不想吃。”
    宋婉君，“為什麽？”
    祝新柔嘴角委屈地下撇，“因為娘不喜歡，所以我也不喜歡。”
    宋婉君心疼起了女兒，原本想教訓的話都隻變成了一句，“新柔還小，下次去哪要先和娘親說，如果昨晚廚房中有活蛇，新柔被咬到了該怎麽辦呢？”
    祝新柔睫毛上沾著淚珠，可憐兮兮地點頭。
    宋婉君捧起了女兒的臉，拿著帕子輕柔擦拭女兒臉上的淚珠。
    “你是我的孩子，不是我，所以我們有不同的喜好，這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你的哥哥們想吃蛇羹，昨晚就去吃了。
    下回新柔在遇到類似的事情，直接對娘開口，好嗎？”
    祝新柔點頭，撲進了娘親的懷中，“我最喜歡娘了。”
    她的眼睛餘光看到春月跟著紅桃離開。
    宋婉君陪著女兒在房間玩了一會，看著春月回來，估摸著方玉琴已經醒了，她這才離開。
    祝新柔奶聲奶氣地送走娘親。
    等宋婉君離開了東廂房，她問站在一邊的春月，“剛才紅桃問了你什麽？”
    一直表現鎮定的春月終於露出了些恐懼，“小姐，紅桃姐姐問奴婢昨天是怎麽守夜的？”
    “你是怎麽回答的？”
    春月道：“奴婢說夫人出去沒一會，小姐就醒了，然後奴婢就跟著小姐去了廚房，走到廚房門口小姐又改了主意，說要回來。”
    祝新柔點了點頭。
    “小姐，夫人會不會發現？”
    祝新柔，“發現什麽？我們什麽都沒有做，你以後就徹底忘了這件事，誰都不能說！”
    祝新柔昨晚在廚房外麵看見了苗軒，這人前世赫赫有名，是錦衣衛指揮使，皇帝做藩王時的近身侍衛，深得聖心。
    至於這個皇帝……當然就是現在的靜平王世子。
    苗軒在這裏，靜平王世子也在。
    祝新柔就有意守在了外麵，很快就發現了他們的計劃。
    一般人不知道蛇毒入口，不起作用。
    但她前世在蜀地呆了幾年，恰巧了解蛇毒，當時就想將計就計，雖然這種下毒成功可能性低，但是萬一呢？
    萬一祝鑫就真的死了呢，畢竟他現在正在和人苟合，希望這位繼母牙口好啊。
    春月發著抖，“小姐，這件事必須要告訴夫人。”
    祝新柔道：“春月，你想做紅桃那樣的婢女嗎？若是不想，那麽過兩年，我給你選一個好人家嫁了。”
    春月是宋家家生子，她不想過娘親的人生。
    在府邸中選擇一個看著不錯的人嫁了，之後繼續進府伺候夫人小姐，拿著月例銀子，回家還要伺候夫婿，服侍婆母。
    生了孩子就不能進府工作，除非主子記著，不然就成了外麵的婆子。
    雖然這已經是頂好的日子，但是她真的生不出期盼。
    如果能像紅桃姐姐或者輔真姑那樣，一輩子不嫁，一直陪著小姐，那麽她隻需要伺候一個人，是這府邸中一等一的得意人。
    至於身後事？
    祝家總不會虧待了她一個奴婢，她不會暴屍荒野。
    現在相處時間少，多陪一些年。
    陪著小姐長大，再陪著小姐嫁人生子，陪著小姐變老，她和小姐的情分就不同了。
    對主子來說，像她們這等貼身婢女，有時候遠比子嗣親近，因為她們日夜陪著主子，提供著情緒價值，陪著主子喜悲。
    宋婉君生病時，夫君子嗣可能不在身邊，但是婢女會一直照顧她，而且知曉她的一切喜好。
    春月很心動，時下大戶人家注重仁善，婢女到了年紀就會把她們嫁出去，能讓主子開口留在身邊的，那都是極為重視的人。
    她比小姐大了十多歲，原本是絕不能留在小姐身邊的，現在一個大餅砸在了她的麵前。
    祝新柔看著不遠處的院子，問道：“你想好了嗎？要去告訴娘親嗎？”
    春月咬了咬牙，“小姐，奴婢想好了，奴婢想一輩子守在您的身邊。”
    “你今年十四，正是青春的時候，不羨慕其他人恩愛？若是答應了，以後再做了不知羞恥的事情，我絕對饒不了你。”
    春月被逗笑了，“小姐，這又不是話本子，奴婢不紅娘，不想著才子書生，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
    春月瞞下了這件事，她知道事情暴露，自己一定得不到好。
    但是啊，她是小姐的貼身婢女，現在就該聽小姐的話啊。
    方玉琴醒來時，驚恐地看著宋婉君。
    宋婉君手中把玩一個細口瓶，笑吟吟道：“表妹欺騙了我，既然是無毒的東西，怎麽表妹昏睡了這麽長時間？
    不過也可能是誤會，不如表妹再試試？”
    方玉琴怒氣上湧，“你就是要殺了我，你這個妒婦，自己身體不好不能伺候表哥，現在還要攔著我伺候。”
    宋婉君輕唔了一聲，“夫君對你說的？”
    方玉琴挺起了胸膛，“當然！”
    宋婉君拉長了聲音，“哦，原來不是，那麽是張家？”
    她是因為生產，身體才落下了損傷。
    時下又提倡存天理滅人欲，別管私下怎麽樣，正經士大夫麵上都是非常鄙夷縱欲，比如納妾。
    祝鑫這人，雖然做不到節欲，但這不妨礙他發自內心認同這套規矩，自然不會這麽指責宋婉君。
    宋婉君收了細口瓶，道：“你不想那就不喝了，我讓人送你去見夫君。”
    方玉琴懷疑地看著她，接下來果真沒有人對她動手，方玉琴自得，自己一定是說在了宋婉君的脈門上。
    一個比石女還不如的女人，現在自己願意照顧表哥，她要有點廉恥，就該主動退位讓賢！
    宋婉君坐在空蕩蕩的正房中，輕笑了一聲。
    “嬤嬤，你說山間路滑，表小姐不小心摔下了山崖，這件事常有嗎？”
    趙嬤嬤不讚同，“夫人，幾個月前剛用過這個借口。”
    宋婉君遺憾地哦了一聲，“那就想一想其他理由吧，我是不能留她了。”
    方玉琴早上去廚房究竟是為了什麽？
    有動機有毒藥，還有想法，那就是踩點了。
    隻不過她知道祝鑫口中有傷，所以放棄了這一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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