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是在午膳後到的祝府，他和宋婉君夫妻兩人寒暄了幾句，就把話引到正事上。
    “信中說有要事相商，不知道舅舅是什麽事？”
    祝鑫對宋婉君行了一禮，腳下飛快，迅速離開了這個房間。
    宋婉君抬手讓下人都離開，花廳中隻留下了宋婉君和方澤兩人。
    宋婉君將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方澤。
    方澤震怒：“我們方家好好的姑娘，不過是在你們府上借住幾日，竟然就受了這種欺負，你們祝家必須要給我們方家一個交代。”
    宋婉君很平靜。
    “我並不想看到這件事情發生，昨夜您的侄女還在我麵前說了一番我該下堂的話。”
    “我可以向您保證的是，他們兩人的事情中，絕沒有出現強迫的事情。”
    方澤一拍桌子，“沒有強迫就沒有關係嗎？我家女兒年少不知事，這一定是祝鑫故意哄騙了她！”
    總之絕不能承認方家女兒蓄意勾搭表哥，還是已經成了親的表哥！
    宋婉君，“您說的對，祝鑫確實不是個東西，那麽您想要怎麽辦呢？”
    方澤語塞。
    這件事情暴露出來，祝鑫固然名聲掃地，但方家處境更糟，方家會被人質疑子女教養。
    方澤語氣緩和了不少。
    “宋夫人是女子，自然該曉得女子名節的重要，我這侄女身上有婚約，出了這麽一事，對方是一定要退婚的，您看這可怎麽是好？”
    言外之意，是要宋婉君一個許諾，宋家會幫方玉琴找到一份好姻緣，又或者宋家給方玉琴的未婚夫許諾一個前程。
    宋婉君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中等身材，長相普通，看起來憨厚老實，實際上心中盤算也不少。
    “我想您誤會了一件事，我不過是做個傳話人，幫您在夫君麵前傳話，免得兩方尷尬，至於方家想要什麽補償，不該是我來給。”
    宋婉君真切疑惑自己在方澤心中，究竟是個什麽形象？
    夫婿在外麵闖出來的禍事，哪裏有讓妻子來平的啊？
    她沒給祝鑫找事，已經是祝鑫的福氣了！
    方澤凝眉思索。
    宋婉君，“您隻是聽了我的話，還是該問一問方小姐的看法。”
    “不知道宋夫人想要個什麽安排？”
    方澤總算是想通了，自家侄女做這事，宋夫人是受害者，不是和祝鑫站在一起要彌補方家的加害者。
    宋婉君唇邊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最終還是輕輕道，“我沒什麽意見，這一切要看夫君做主。”
    祝鑫能做什麽主？
    祝鑫現在是左右為難。
    一邊是表妹的溫言軟語，一邊是夫人的鐵石心腸，不要性命不罷休。
    方澤先是和自家侄女談了。
    方玉琴勸說叔父，“等我和他出去過幾年，感情更深，膝下也有了孩子，表哥一定會願意娶我。”
    “糊塗！你當宋家是什麽？”
    方玉琴滿不在乎，“叔父就是被宰相的名頭嚇怕了，其實宋然在內閣中說不上什麽話，而且啊，宰相又不是能在朝中一呼百應。
    平常都有禦史彈劾宰相，宰相人家的小姐又不是公主，還都是一樣過日子，哪裏有什麽不同？”
    方澤森然道，“這些話都是誰教給你的？是不是祝鑫？”
    方玉琴有些不安。
    “看來不是他，那麽又是誰教你的？”
    是張千蘭，昨天方玉琴出門時，遇見了一直失蹤的張千蘭，她對著張千蘭說了最近憂愁的事情，張千蘭就說了上麵的話來安慰她。
    之後找她借了點銀子就走了。
    但是方玉琴當然不會說出來。
    宋婉君心思歹毒，若是現在找到張千蘭，最後表哥放心不下，就要帶著張千蘭一起去外地。
    方玉琴不想有人打擾她和表哥過日子，更何況她心中隱隱懼怕張千蘭，若是到了外地，這個小丫頭為了奪得舅父關注，給表哥舉薦其他女子，這可怎麽辦啊？
    方澤憤怒，“你現在還要瞞我？知不知道被人當了槍使？”
    “宋然在內閣中資曆低，但那是對內閣的宰相和皇帝來說，對你我，那也是得罪不起的存在。
    你既然知道禦史，難道不知道宋然入閣前一直管的是禦史嗎？那些禦史寧願彈劾首相，也不願意彈劾這位之前的上官！
    沒點本事，宋然以前能鎮住那幫禦史嗎？何況我問問你，本朝宰相家姑娘可曾有被休的例子？”
    方玉琴不清楚，她不了解。
    方澤咬牙道，“一個都沒有！”
    本朝注重女子名節，不是那等女子改嫁尋常的朝代，既然如此，夫家休妻，那就是質疑妻子的教養，是狠狠打了嶽家一個巴掌。
    除非是下定決心成為死仇，否則根本不會休妻！
    尤其宋婉君是祝文瑞親自定下，生前多次表達對這個孫媳的滿意。
    說句難聽的，就算祝鑫被逐出祝家了，宋婉君這個被長輩親自承認的、品行無憂的孫媳，都還能在祝家過日子！
    她嫁的是祝家的祝鑫，又不是祝鑫！
    方玉琴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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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可能？
    她見過旁人家休妻啊。
    方澤無奈，這就是門庭敗落的代價，結親的人家上不得台麵，做的荒唐事也多，這就影響了子嗣教養。
    可是再怎麽影響，也不至於讓人勾搭有婦之夫，還琢磨著殺表嫂吧？
    宋婉君不得不對方澤強調這一點。
    方澤，“不過是小孩子家一時動念，她是真不敢這麽做的。”
    “您真的這麽覺得？在她有蛇毒，並且跑去廚房踩點的情況下？”
    方澤當然隻能厚著臉皮為侄女否認這件事。
    真承認了，起碼能影響方家三代人的親事，就連祖上都不得安寧，少不得被人議論一句子孫不賢。
    宋婉君不說話了，他們已經走到了前院的書房門口。
    “夫君在屋內等您，我就不進去了。”
    她推開了門，轉身就走，全沒有和祝鑫對上一個眼神。
    祝鑫：……不至於吧？
    內室。
    趙嬤嬤，“小姐，若是老爺不願意，這該怎麽辦？”
    宋婉君，“他自己不能主動想到，我隻能給他擺明我的態度，逼他做出決定，如果他還是執迷不悟，那麽嬤嬤，我還要他做什麽呢？”
    方澤和祝鑫談了許久，出來時神情不好看。
    他當天就提出要帶方玉琴離開，方玉琴不願意，但是被方澤強行帶上了馬車。
    數日後，方家傳出了方玉琴暴斃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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