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越考校越欣喜，三個孩子都有讀書的天賦，以後自己女兒終生有靠。
    祝啟昭年紀小，性情跳脫，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長輩慢慢教導就好了。
    隻是這個外孫女，怎麽看著心事重重，全然不像三歲兒童。
    一家人用完了晚膳，宋然和宋婉君單獨談話。
    “方道子說的話是真是假？”
    宋婉君，“旁人相信就算了，爹，你是知道我們和方道子的淵源，這世間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當然是他專門下山來到那裏的了。”
    宋然沉思後，道，“你實話告訴我，新柔是不是有什麽神異的地方？否則你為什麽要給她宣揚與道有緣的名聲？
    對於閨閣女兒，這個名聲不算好，以後她長大反而會耽誤了說親。”
    宋婉君挑揀著說了，倒沒說女兒知曉未來，隻說她比同齡人成熟，薛家那件事是她自己私下觀察到的，隻是被人傳來傳去才傳成了這樣。
    宋然搖頭，“我知曉你的意思，但是已經傳成了這樣的名聲，那麽你就不要這麽畏縮！
    名聲大些總是好事，來日你我護不住子嗣，她有這名聲往後找到官府伸冤，也能被人多關注兩分。
    你在外麵就大大方方誇女兒不同，就算來日真的婚事不順，你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女兒，我就這麽一個外孫女，就是在家不嫁又如何呢。”
    朝廷律法中嚴明寫著婚嫁一事，女子不能大齡未婚不嫁，世人也會指指點點。
    但是這些對宋家來說，不算難，更是因為宋然看到了一個例子。
    本朝的禮部尚書說女兒孝順，願意終身不嫁侍奉父母。
    宋婉君詫異，“就這麽成了？”
    民間強扣女兒不出嫁，會被判處杖六十，強令嫁女，宗族也可以開祠堂公議，懲罰強扣女兒在家的父親，能罰沒財產，要求強製嫁女。
    所以說，想要不嫁人，官府和宗族第一個不答應。
    至於立女戶？
    獨身女性握有財產一個人生活，不需要外人，宗族就足夠了。
    宗族善良點的今天吞財產，明天嫁女，狠心點的那就是開祠堂，隨便一個有失婦道、與外男私會，就足夠殺了。
    官府來管？懂不懂什麽叫家事啊？
    宗族殺人和外人殺人是一個東西嘛！
    律法歸律法，宗族中的人眾口一詞，若是沒有強勢靠山壓著官府出麵，官府主動來管，那才叫做意外情況！
    宋然，“他出身寒門，走到如今的位置，宗族當然管不了他，還要看他的臉色，自然不敢多說。
    至於外人批評？萬事都比不過一個孝字，難道要他們女兒拋棄父母，自己去夫妻恩愛嗎？”
    宋婉君不相信，“爹，你幫了他？”
    這種事情可大可小，禦史彈劾，禮部尚書也可能吃了掛落，被貶官出京。
    修身齊家治國嘛，家事出了問題，當然就可以被貶官，全看禦史怎麽說，皇帝怎麽判。
    可以說是為了孝道，但也能說是有違人倫，不能全夫妻之義，違背了女有所歸屬的道義。
    宋然道，“他那廝會說話，就幫了一二。”
    禮部尚書其實拿不出讓宋然幫忙的東西，給不了大的好處，小的好處宋然看不上。
    不過那人才學好，拿著一腔愛女之心，將心比心，拿捏住了宋然多年未見愛女的心思，就這麽讓宋然答應了。
    左右不是什麽大事。
    宋然道，“祝鑫對你怎麽樣？”
    宋婉君攤手，“尋常樣子吧，隻是他在外地又要尋美妾了，我聽說是看中一個盜匪的女兒。”
    宋然道，“那就隨他，往後一個盜匪出身就足夠拿捏了，別讓他納妾，至於什麽花魁戲子都隨他。”
    宋婉君點頭應了。
    這裏說的納妾是指到官府報備，有著正經文書的納妾，這樣的妾才算是真的被宗族承認了。
    不是說被祝鑫睡了，就真的有了一個妾的名義，那不過是為了便於稱呼，提了待遇，其實哪天夫人把她攆出去也就那麽回事。
    夫妻吵過一回就算了。
    按照律法規定，平民年滿四十而且無子，才能夠納一妾，九品到七品官是能納兩妾，四品到六品可以納三妾，三品以上才能納四妾。
    當然，現在一般沒什麽人管。
    但哪天被人參一本，那就是輕則罰俸，重則貶官了。
    宋然又問道，“祝家其他人都還乖順嗎？”
    宋婉君，“之前有跳出來的，不過都被祝鑫處置了，幾個月前爹爹進了內閣，族中現在都特別乖順。”
    她說著，又不滿地哼了一聲，從袖子中掏出了幾封信。
    “諾，大哥給我寫的信，我一直珍藏著特意給爹爹看看。”
    宋然瞧著女兒的臉色，有了些預感，“他又說胡話了？”
    宋婉君，“總之我和他之間是沒法好了，爹爹，你還是趕緊培養孫子吧，我真是恨不得親手砍了他。”
    她說得怒氣衝衝，宋然心內也在惋惜。
    若是女兒是個男子，來日必然能撐起門楣，隻可惜……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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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寧長公主給我們家下帖子？她怕不是下錯了吧？”
    本朝禁止宗室和前朝大臣來往，每回能湊到宗室朝臣的宴會，那就是年節時宮中賜宴。
    尋常時候各家往來，都是三五人聚一聚，場麵再大些，也是各自的親友故交在一起聚聚，比如曹夫人邀請宋然這一派的人來府中小聚。
    更大的聚會，那也是朝臣們內部的宴請，從來沒有宗室、武將、文官等等都湊到一處的啊。
    這可是各家宰相都收到了帖子。
    宋婉君，“全是女眷？”
    下人回道，“是，說是即將中秋，邀大家一同賞月。”
    先不說離中秋還有大半個月，就說中秋一家團圓，誰要和這些外人在一起啊，這個理由太敷衍了。
    曹夫人道，“長寧長公主在京城中一向與人為善，倒不知道她這麽做的原因了。”
    宋婉君隻能道，“這位大長公主真是能幹。”
    京城中的各家聚在一起，因為是五品官員以上，人數有控製，但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又都是女眷，隻要這裏麵進了一個男人，出了點意外，毀了女子清白，隻是在大庭廣眾下被男子抱住，這都要出大問題！
    必然要引起風波！
    長寧大長公主年紀不小了，可憐還被皇帝攤派了這麽一件事。
    畢竟不是皇帝默許，長寧大長公主就是瘋了，連帶著下人和子女都瘋了，才敢做出這麽明目張膽違背祖訓的事情。
    曹夫人把帖子扔到了一邊，“不管她，我們找個理由不去就行了。”
    下帖子當然能拒絕，一句朝臣應該和宗室保持距離就行。
    五品官員以上，也不在乎會得罪了一個宗室公主。
    隻是當日宴請，各家都到了場。
    因為在長公主下帖子的次日，陛下就在朝會上說起了這件事，直接明說了是他安排的這場宴會。
    得，那就來看看吧。
    宴會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快結束時才出現了插曲。
    寧安郡主帶著人進了宴會。
    “宋夫人，你還認得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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