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筱柔雙眼直勾勾盯著對麵還光著腚的“小屁孩”，恨不能撿起一塊石頭直接將他腦袋砸爛，好讓對方也嚐嚐自己曾遭受過的苦楚。
    可惜，她不能。
    而旁邊幾個拉架的婦人聽見紹臨深的話，一時哭笑不得，隻當孩子小聽不懂真話假話，隻能嚇唬似的衝這皮孩兒的屁股上拍了幾下，教訓道：
    “臭小子，怎麽能打你姐姐，待會兒我們非得和你爹好好說說，讓他把你屁股打開花嘍。”
    另一名婦人則檢查了下紹筱柔的傷勢，發現這丫頭臉上腫了一邊，頭上也是這兒缺一塊，那兒缺一塊，疤痕累累得跟村裏禿毛的野貓似的，讓人瞧著就止不住的心疼。
    可一對上這丫頭煞氣的眼睛，心底就跟被潑了盆冰水般，哇涼哇涼。
    得，這丫頭看來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們還是甭摻和了。
    幾名婦人眼神相互對視，默契鬆手，隻當自己不存在一般，撇了撇嘴，往後挪了一段距離，重新退回人群中。
    倒是紹母這會兒安撫好二女兒，趕忙脫了外裳給孩子包裹住，抽空瞥了眼站在邊上不對付的姐弟倆。
    她張了張嘴，心底到底是憋了股氣，此時也沒心情跟倆孩子說教，隻丟下一句“先帶你弟回家”，便大步流星抱著二女兒匆匆往家走。
    【呸，裝的跟真的一樣，真要愛護女兒，怎麽我剛剛被打就沒見你出手教訓下自己的寶貝兒子？
    重男輕女就算了，還虛偽的厲害，活該上輩子早死。】
    紹筱柔心底咒罵著，手指掐在掌心好一會兒才忍下脾氣。
    耳邊聽著那些村婦們喋喋不休的聲音，紹筱柔眼底閃過一抹不耐，幹脆扯過一旁的紹臨深，跟在紹母身後，遠離河邊的人群。
    直到二人走到半路，察覺周圍沒人，紹筱柔才一把甩開對方的胳膊，咬牙切齒道：
    “你既然也是穿越者，大家好歹算是老鄉，你為什麽處處針對我？”
    在紹筱柔剛穿來的那一次記憶中，眼前這具身體可是貨真價實的土著，而一切不對勁都是從她進去榮王府後，麵臨第一次刺殺開始的。
    她實在想不通，大家都是穿越者，他們才是一路人，這家夥怎麽就對紹家這些人掏心掏肺的好，還要反過來對付自己？
    更何況——
    “原身的事情，關你什麽事啊，有必要代入感這麽強麽？如果你是因為穿越後所處的生活環境問題，我也可以幫你啊！”
    “榮王對我有多癡迷，你應該也清楚，隻要你願意幫我，就憑我們現在這關係，榮華富貴那還不是唾手可得。”
    紹筱柔口中商議著，藏在袖中的右手卻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一根樹枝，那尖銳的斷麵緩緩上移，說話間，正一步步朝紹臨深靠近。
    紹筱柔對於眼前這家夥回回陰魂不散的手段，心底又恨又懼。
    即便，這次她會因此被人抓住喪命，她也必須先將這家夥鏟除掉。
    想到這，紹筱柔竭力壓抑住心底的殺意，眨了眨眼，麵容誠懇地說道：
    “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我們能穿越到同一個世界，還成為姐弟，那算是上天給的緣分。”
    “不如大家都放下成見，為了彼此的前程，一起握手言和，怎麽樣？”
    紹臨深聞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隻突然問道：
    “你是什麽時候穿來的？”
    紹筱柔眼神瞬間警惕，腳下步伐一頓，狐疑道：
    “你問這個幹嘛？”
    紹臨深再沒說話，手中卻突然多出一支麻醉槍，還未等對方轉身逃離，一根針頭便已刺入皮膚，整個人即刻癱軟在地。
    “撲通——”
    身軀砸落在地，揚起一片塵土。
    紹筱柔趴在地上，麵部朝下，餘光瞥見一雙屬於孩童的腳丫緩緩走到自己腦袋邊，緊接著，她便感到自己的脖頸處突然如針紮般刺痛起來。
    而後，她的四肢、肩胛骨、甚至是腰椎上，都仿佛被注入了某種物質，僅在呼吸之間，便全身痙攣不止。
    慢慢的，紹筱柔便發覺自己體內有什麽東西在不停遊走，每到一處地方，便好似被蟲蟻啃食般，泛起劇烈的疼痛。
    連帶著她想開口呼救的聲音都像被卡在喉嚨裏，半點兒也發不出來。
    紹筱柔目眥欲裂，目光死死盯著邊上的人：
    【混蛋！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紹筱柔口中不斷發出“嗬嗬”的喘息聲，麵上神情扭曲不止，心底後悔剛剛沒早點動手，以至於被對方搶了先。
    先前她還因為擔心被村民看到自己下手的情形，這才故意繞路往偏僻的地方走。
    此刻，她卻無比希望有人能來阻止下對方的行徑。
    就在紹筱柔絕望時，她卻發現原本搭在自己脖子上的那隻小手竟緩緩移開，可還不等她慶幸多久，頭發就被人從後麵揪起，緊接著地上就多了一個裝滿水的木盆。
    一道獨屬於孩童稚嫩的嗓音同時響起：
    “姐姐，你怎麽好端端走路也能摔跤，瞧瞧你臉上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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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到處都是泥巴，還是讓弟弟給你好好洗洗臉吧。”
    話落，紹筱柔便被人抱住腦袋死死按進水盆中。
    “布，唔唔唔，咳咳，咕嚕嚕……”
    死亡的恐懼籠罩在心間，紹筱柔竭力想要屏住呼吸，然而，胸口的憋悶與疼痛如潮水般襲來，迫使她無法自持地張開嘴巴，大口喘息。
    大量的液體源源不斷地從口鼻灌入肺部，紹筱柔試圖掙紮，身體卻如爛泥般綿軟無力，絲毫無法動彈。
    窒息的感覺籠罩心頭，就當她以為自己這回在劫難逃時，又被對方從木盆裏拽出。
    “咳咳咳！”
    紹筱柔劇烈地咳嗽著，瞪大雙眼，向旁邊的人投去哀求的目光。然而，下一刻，她再次被人摁入水中……
    被迫體驗了十幾次溺水的感覺，紹筱柔這才被人扔回地上，還不等她緩過勁，邊上那魔鬼卻還笑嘻嘻問她，這遊戲好不好玩？
    “呸！”
    紹筱柔恨不得將對方碎屍萬段，可她剛要向對方吐口水，便被人一巴掌狠狠地扇了回去。
    紹臨深眉眼帶笑，麵前依舊是那副天真可愛的表情，也不管對方什麽想法，隻從空間拿出一條毛巾擦了擦手掌心，而後草草扔在紹筱柔臉上，胡亂揉搓了幾下。
    他耳朵微動，察覺有人正在靠近，嘴巴一癟，帶著哭腔道：
    “嗚嗚嗚，大姐，你怎麽躺地上了，快起來啊！驢蛋兒害怕……”
    “嗬，嗬，嗬……”
    紹筱柔聞言目眥欲裂，眼中都是紅血絲，可任憑她怎麽掙紮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隻能眼睜睜看著麵前的惡魔在村民麵前胡說八道。
    紹老三的閨女又又出事了！
    先前還在河邊看熱鬧的村民，前腳剛散去，後腳就聽到風聲，說是紹老三的大閨女回家路上突然倒地不起，這會兒正被人抬回家去嘞。
    “哎呦，你們說，這紹老三一家是不是犯太歲啊，不然咋孩子一個接一個出事？下一個不會就輪到小的那……”
    “嘿，你可少說兩句吧，待會兒被人聽見可不得了。”
    “這有什麽，我倒覺得春花嬸說的沒錯，說不定是那紹老三夫婦做了什麽缺德事，老天有眼這才遭了報應。”
    “冬葉她娘，你可別起哄啊，誰不知道你家當初想把閨女嫁給紹老三，人家瞧不上你家閨女，就被你家念叨多些年。”
    “放屁，這都多少年前的舊事了，你還拿出來說啥。我閨女早就嫁人了，你們還毀她名聲，當初是我們家看不上他紹老三，你們不知道還胡咧咧什麽，當心我撕爛你們的嘴。”
    “哼，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
    紹家院子外的圍牆上，一時間趴滿了來看熱鬧的婦人，個個吵吵嚷嚷倒跟幾百隻鴨子一樣，鬧得人頭疼。
    紹父此時剛從田裏回來，腳上的泥巴都還沒洗掉，褲管卷在膝蓋上，手上提溜著一雙草鞋，心急如焚地往屋裏跑。
    耳邊聽著村裏那些婦道人家喋喋不休的聲音，他的心情愈發沉重。
    這不，他剛踏進屋子，就看見自家媳婦緊緊揪住一名土郎中的袖子，滿臉哀求：
    “周叔，您再給我家大妮瞧瞧吧，她今早還好好的，就在剛剛……剛剛在河邊的時候，人還能說會跳的，怎麽……怎麽就癱了呢。”
    紹母單手捂著嘴，眼淚嘩嘩往下流，哭得險些背過氣去，但右手仍緊緊拉住周郎中，不肯鬆手。
    周郎中苦著臉搖頭歎息，餘光看到進屋的紹父，趕緊掙開袖子，說道：
    “三娃子，你好好勸勸你媳婦，這大妮的病……叔實在無能為力，你們若是家中寬裕，就帶孩子去府城尋醫吧。
    叔隻是個鄉下土郎中，平時治些小疾尚可，這孩子如今這副模樣，真不是叔能治好的。”
    說罷，周郎中連診費也顧不上收取，背起藥箱，匆匆忙忙地向外跑去，那模樣仿佛身後有鬼追趕一般。
    紹母原本還不甘心，想要去拉住周郎中，卻被紹父一把攔住。
    他凝視著此刻躺在床上，除了頭部還能活動，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大女兒，心如刀絞，眼前一陣發黑。
    “當家的！你怎麽了？”
    紹母察覺抓在自己手上的力道一鬆，身邊人閉著眼好似要厥過去般往後倒，這會兒也顧不得糾纏周郎中，隻扶著丈夫不住呼喊。
    紹父站穩擺手：“沒，我沒事。”
    他看了眼滿臉扭曲，雙目赤紅，張著嘴不斷往外淌口水的大女兒，啞聲道：
    “大妮的病……剛剛周叔怎麽說的？”
    “他說大妮是驚嚇過度，年紀又小，一時沒緩過來，以後……以後怕是隻能這麽癱在床上了。”
    紹母掩住嘴巴，無聲地抽泣著，一隻手不停地捶打著胸口，自責道：
    “都怪我，先前隻顧著二妮，又氣惱這孩子沒照看好妹妹，還將人帶到河邊出了事，這才冷落了她。
    沒曾想到這孩子平素看著心氣高，遇到事情卻……嗚嗚，都是我的錯，先前要是把大妮和驢蛋兒一塊領回家，也許大妮就不會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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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紹父聞言環顧四周，沒看另外倆孩子，不由緊張道：
    “驢蛋兒他們呢？”
    “我看著呢，等你想起他們倆，準又出事了。”
    紹奶奶板著臉從屋外進來，身邊跟著倆娃娃，跨過門檻時，一手牽著一個，人走到床邊，屁股往上一坐，沉聲道：
    “你們兩個不省心的東西，整日叫嚷著分家，結果一家人出來沒多久，就給我捅出這麽大的婁子。”
    紹奶奶說著，狠狠地瞪了夫妻倆一眼，摟過二妮，摸了摸她的頭，又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腿邊的孫子，臉色才稍稍緩和一些，說道：
    “大妮病著需要人照顧，二妮也剛落水受驚，這會兒還有些發熱。
    你們好生照看大的，小的兩個我帶回老宅幫你們照看幾日。”
    說著，紹奶奶正要將二妮放回地上，牽著倆孩子的手出去。
    旁邊的紹臨深見狀，悄悄伸手捅了捅二妮的後背，示意她趕緊說話。
    二妮感受到背上的動靜，因著此時緩過勁兒來，再沒河邊時候的膽怯害怕，她看了眼邊上的弟弟，回憶起剛剛嘴裏的甜味，鼓起勇氣出聲道：
    “奶奶，爹娘，剛剛……在河邊……是大姐推我，大姐說……說河裏有魚，要抓魚吃，帶我去，她後麵推我……”
    說到這，二妮還朝紹臨深方向望去，見他正衝自己頷首，眼神中滿是鼓勵，又鼓起勇氣繼續道：
    “我掉水裏，害怕，就喊人，大姐她生氣，用樹枝打我頭，不讓我喊，嗚嗚嗚，好多水，二妮怕……二妮怕……”
    “哐當——”
    紹父身後的凳子被帶倒，屋內三名大人的麵色驟變。
    尤其是還摟著二妮的紹奶奶，這會兒眼中都是壓抑不住的怒火，但還是忍著氣，低聲哄著二妮把河邊發生的事情反複問了又問。
    盡管三歲半的孩子口齒不是很清楚，可該說的還是能讓大家都聽懂了。
    一時間，紹父紹母看向床上的大女兒，眼底都充滿了複雜之色。
    尤其是紹母，先前大女兒被人幫忙抬回家時，她是頭一個接觸的，當時看到孩子渾身動彈不得，身上還沾了不少泥巴和不知名的動物毛發……
    等等，動物毛發？
    紹母身軀猛地一顫，慌忙撲到床邊，一把掀開被子，哆嗦著手又從大女兒身上身上拈起幾根毛發，雙腿發軟，直接癱坐在地上，看著大女兒的臉，神色驚恐道：
    “妖……妖怪！”
    “嘩！”
    紹奶奶見狀，當即動作敏捷地扯過身旁的兩個娃娃退到門邊，看著將兒媳攙扶起身的紹父，連聲說道：
    “老三，你趕緊帶著你媳婦過來，還有老三媳婦……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還有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快，給老婆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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