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將紹誌學團團圍住，起初一陣驚愕，緊接著便爆發出一陣哄笑。
    有個人笑得前仰後合，手指著紹誌學，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嘿，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癡漢啊，咋在這兒光溜溜躺著呢！”
    一位大媽眉頭緊皺，厭惡地啐了一口：
    “呸，簡直傷風敗俗，大白天的，成什麽樣子！”
    紹誌學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悠悠轉醒，剛一睜眼，便瞧見周圍一圈人正對著他指指點點，臉上滿是嘲諷與鄙夷。
    他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卻頓感渾身劇痛，四肢仿佛斷了一般，根本使不上力氣。
    低頭一看，自己竟一絲不掛，脖子上還掛著個女人的紅肚兜。
    紹誌學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一股強烈的羞恥感湧上心頭，他的臉漲得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張嘴想要解釋，可喉嚨像是被什麽哽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紹誌學，驚訝地說道：
    “這不是書院裏的紹書生嗎？平日裏看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竟幹出這種事！”
    “哼，什麽書生，我看就是個偽君子！”另一個人立馬附和道。
    紹誌學聽著眾人的議論，心中又羞又怒。
    他努力回憶之前發生的事，隻記得有人傳信說劉寡婦那邊有事，他便匆匆趕過去，之後就被人敲暈了。
    他知道自己被算計了，卻壓根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
    就在這時，一個粗啞的聲音從人群後麵傳來：
    “老三！你……你不是在書院讀書嗎？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紹誌學循聲望去，隻見是一身店小二打扮的二哥。他耳中一陣轟鳴，臉色瞬間煞白，心中暗叫：
    【完了！】
    還沒等他裝暈逃避，老二紹長貴便眯起細長的眼眸，意味深長地看著地上的人。
    而後，在眾人的注視下，紹長貴脫下自己的外裳，給紹誌學披上。他還貼心地驅散周圍的人群，看著紹誌學軟趴趴的四肢，皺眉關切地問道：
    “老三，你現在還能站起來嗎？”
    紹誌學又羞又窘，被一直鄙夷自己的二哥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隻感覺尊嚴被人狠狠踐踏。他咬牙想要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可剛有動作，四肢乃至私密處便傳來一陣劇痛。
    “啊——”
    紹誌學忍不住痛呼出聲。
    他這副狼狽模樣，落在老二紹長貴眼中，就如同三伏天喝了一大碗甘泉水，舒爽暢快。
    可隨著理智回籠，紹長貴想起自己和家裏為老三投入的銀錢與心力，不由心急如焚。
    他咬咬牙，還是將紹誌學背到背上，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
    “我不管你之前發生了什麽，可你剛剛這副模樣被縣裏這麽多人瞧見，隻怕書院裏的先生們很快也會收到消息。
    咱們現在必須趕回書院，趁著事情還沒鬧大，趕緊跟先生們解釋清楚，保住你的名聲才是最要緊的。”
    不然，老三要是名聲毀了，沒法科舉，他們一家老小這些年的期盼可就全落空了。
    紹誌學被迫趴在老二背上，身上的傷處被顛得陣陣劇痛。
    他張了張嘴，本想讓二哥先送自己去醫館就診，生怕落下殘疾。
    可聽到二哥的分析，他知道事情輕重緩急，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還是給老二指了一條距離書院最近的捷徑。
    可惜——
    即便紹長貴一路小跑趕到書院，關於紹誌學不好好在學堂讀書，假借家中有事的借口去尋花問柳，最後被人敲悶棍、剝光衣服當街示眾的消息，還是傳到了書院幾位先生耳中。
    “是誰？是誰這麽害我？”
    紹誌學趴在老二背上，臉上滿是惶恐與憤怒。
    他看著一地被扔出來的行李被褥以及自己的書本等物，急得雙目赤紅，催促老二上前，自己則對著那堵門的小廝懇切地說道：
    “勞煩小哥進去替我跟院長解釋一下，什麽尋花問柳都是別人以訛傳訛，故意冤枉我的。
    我確實是家中有急事，準備回家一趟。之所以會去桂花巷，是因為先前劉叔幫我裁製了一身衣裳，我特意去給人結賬的。
    這事，先前小哥你也是知道的啊！”
    守門的小廝聞言，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說道：
    “你可別在我這兒胡扯了，什麽裁製衣服的劉叔，先前路上有人閑聊，我可聽得清清楚楚。
    桂花巷裏，除了一戶賣肉的劉寡婦，壓根就沒有什麽劉叔。紹書生，我好心提醒你，還是趕緊收拾好地上的行李，麻溜回家去吧。
    別在這兒繼續丟人現眼了。”
    紹誌學被對方搶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看著周圍暗暗打量這邊的百姓，臉色頓時漲得通紅，恨不得立馬鑽進地裏藏起來。
    他連忙催促老二道：
    “二哥，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咱們先趕緊離開這兒吧，再被人看下去，小弟的名聲怕是更糟了。”
    而身前的紹長貴同樣被人指指點點，可他看著地上的書本和衣服被褥，這些可都是花了大價錢購置的，他可不像老三這麽敗家，居然想拋下一切就走。
    於是，哪怕紹誌學不斷催促，紹長貴還是在附近包了一輛拉貨的牛車，將行李一一放到板車上安置妥當，這才繼續背著紹誌學準備去醫館尋醫治病。
    想到待會兒的診金和藥費，紹長貴腳下一頓，側頭看著背上的老三，說道：
    “三弟，二哥身上沒多少錢，一會兒去醫館你可得自己把錢付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道：
    “包牛車的二十文錢，就當是哥哥送你的，就不找你要了。”
    紹誌學因被書院趕出來而鬱悶不已，再加上身上的疼痛折磨，心情糟糕透頂。
    聽到老二催著自己拿錢，他臉陰沉沉的，沒好氣地說道：
    “二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要錢？你就不能先替我墊付一下，等回家後我再還給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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