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道長，在下東關縣捕頭李鐵柱，負責給二位帶路。”
    一名滿麵虯須、身材魁梧的壯漢，咧著嘴笑道。
    “還請道長們上馬，咱們快馬加鞭趕到城東。”
    說著，李鐵柱與一旁的壯漢便各自上了一匹馬。
    許安二人也沒有多客套什麽，跟著兩名壯漢一一上了馬後背。
    待許安二人坐穩扶好後，兩名捕快“駕”得一聲，兩匹馬便飛馳而去。
    中毒者超過到五十人後，東關縣便專門在城東找了一片偏僻空地，搭建了簡易房舍，將人集中隔離著。
    現在已有上百名的中毒者，都被集中隔離了起來。
    一路疾馳著向城東方向進發，房舍變得越發稀疏，野草叢生，墳頭遍地，頗為荒涼。
    四人最終停在了一處簡易的大型營房前。
    這營房一看就是“就地取材”趕製而成，
    梁柱的木材已經發黑，有些甚至有點開裂；破舊木質框架外，也隻是拿帷幕簡單圍封了四周和頂部。
    整個營房隻留了一個出口，僅夠四五個人進出的寬度。
    許安二人跟隨著兩名捕快，向營房內走去。
    裏麵黑黝黝一片，待走近後忽然響起了一聲低喝：“什麽人？”
    李鐵柱腳步微停，低聲道：“王捕頭，是我，鐵柱，趙主簿請來了兩位靈心觀的道士，來驅邪祟了。”
    “原來是靈心觀的道長來了。”
    營房內閃出了一道矮小精瘦的男子，目光對四人一掃而過。
    最終目光停留在陳文彬身上，神情不由得一亮，驚喜道：
    “是陳道長？！小人王小，不知您還記得不了？”
    “月前因家母病重，去靈心觀向陸仙師求救，當時仙師閉關無緣得見，後麵機緣得知道長是仙師大弟子，便厚著臉向您討教了一副藥方。”
    “家母服用按您藥方抓的藥材後轉危為安，目前身體已無大礙，當時我就想去觀裏還願的，隻因出了中毒這檔子事，還沒來得及去……”
    “哦？原來是你。”陳文彬顯然對說話之人有印象。
    對這叫王小的捕頭含笑點頭，“還願不急，公務自然最為要緊的。”
    隨後一行四人便被王小帶進了營房，進內一瞧，裏麵黑洞洞的，連一個火把都沒點。
    隻隱約能看到幾個黑乎乎的人影在四處巡視，王小解釋道：
    “二位師傅莫怪，那些走動的都是在下的同僚。”
    “之所以都不點火把，是因這些中毒者白天時候像中邪了似的，不停地乖戾狂舞、胡言大叫，一到夜間就全消停了，可但凡點起一點火光，他們就會像白天的時候一樣作怪的。”
    “無妨，你等且點上幾根火把，讓我與許師弟看看會發生何事。”陳文彬吩咐道。
    “這？”王小躊躇了一下，對李鐵柱望了一眼。
    李鐵柱道：“王兄，就按陳道長說的辦，這次帶兩位道長來，不止有趙主簿的意思，黃縣令也是默許的。”
    聽了李捕頭的話，王小不再猶豫。
    當即喊來了營房內巡視的其他捕快，各自拿了一把火把，引燃後，分散到四處走去。
    微弱的火光下，許安看到營房內被結實的麻繩捆綁著成批的好似昏迷了般的人群。
    這些人男女老少皆有，皆是用粗重的麻繩捆做了一團。
    許安眼底閃爍起了微不可察的黃芒，向這些人凝神望去。
    “初看上去，這些人並無大礙，隻是極度虛弱之症。”
    這種觀察之術，是太一門傳承的“靈觀訣”。
    施展“靈觀訣”時，眸中會閃動黃色的光芒，可以直接探查到非物質層麵的細微變化。
    譬如無肉身的陰靈鬼怪活動、隱匿的妖孽邪祟、陣法的陣眼變幻等等，都因為有能量的變化，所以會被“靈觀訣”的施術者探查到。
    礙於身邊有凡人在場，許安無法大張旗鼓探查，側頭向陳文彬看了一眼，見對方同樣眼底閃爍著微不可察的幽幽黃芒。
    似察覺到了許安的注視，陳文彬側頭，目中露出一抹笑意，同時暗中以神念傳音道：
    “師弟，你修為尚淺，靈觀訣欠些火候，還看不出問題。這些人明顯有被邪祟附靈的跡象，隻是寄附的方式十分隱秘，連我都隻能隱隱看出端倪。”
    “連師兄都隻能看出端倪，找不到原因……”
    “陳師兄可是有著煉氣期巔峰、差一步便能築基的修為。”許安心中一凜。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的火把閃爍。
    被火光一照，詭異的事情立刻出現了。
    那些原本躺在地上昏迷的一眾中毒者，竟紛紛開始睜開了緊閉的雙眼，一個個掙紮著嚎叫了起來。
    “洪水來了～快跑！”
    “媽媽，大水！大水來了！救我！”
    “良兒，快！娘親跑不動！快隨你爹爹上船！去臨安內城！”
    “船家！莫走！等等我！”
    “躲不掉了！啊～老天爺救命啊！”
    “天亡臨安！天亡我大盛！”
    ……
    這些人嘶喊的話讓許安渾身一顫，如受重擊般呆愣在了當場。
    這一聲聲嘶喊，兩年前許安就曾親耳聽見過。
    那是麵對來襲的滔天巨浪，逃不走的人們發出的種種不甘的呐喊聲。
    呼救、慘呼、逃命之聲，被暴躁的雨點聲以及各種建築的倒塌之聲淹沒。
    一幕幕回憶重新浮現腦海，這一刻，許安仿佛回到了兩年前。
    回到了那一場摧毀了臨安城外城的洪水災難的現場……
    作為大盛的帝都，臨安城平日一有風吹草動便會引來舉國關注。
    這場波及了整個外城、涉及數百萬百姓的巨大水災，自然也牽動著全大盛子民的心。
    臨安水難後，不斷有關於臨安城的最新情況在大盛各地流傳……
    此次洪水，不論是從規模，還是來襲的時速上，都堪稱“千年一遇”。
    大盛建朝以來的五百多年都未曾有過，隻在前朝的記述中發現過，有類似這等規模的大洪水的描述。
    之後據官府統計，這一場大水下來，臨安城死傷人數近七百萬，民宅府邸各類建築損毀無計。
    餘下僥幸存活下來的一二百萬臨安人也喪失了賴以生存的家園。
    朝廷安排將一少部分流離失所的臨安人遷入了內城，剩下更多的則被遷去了附近受災較輕的三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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