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天權峰·憶,真相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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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他的,依然是一片沉寂。
許安咬緊牙關,雙拳緊握到骨節泛白,又緩緩鬆開,如此反複幾次,最終長歎一聲,心中悲憤交加。
是啊,就算師兄放下了師門的仇恨,又有什麽錯呢?
而且沒準,師兄心中最怨恨的,正是他這個一切的導火索——許安。
若非當年師父陸虛靈將太一門至寶傳給自己而非陸宇軒,或許就不會有這一係列的悲劇。
他終究是這場悲劇的間接推手,師兄不想見他,又有何不可理解?
許安最後留下一句話,轉身離去:“師兄,三日後,我就要離開總庭了。你…保重。”
許安緩步走向竹林,背影有些落寞。
他不知道師兄為何拒他於門外,是恨他?
還是恥於見他?
這種被師兄排拒的痛苦,比山崩地裂還要難以承受。
待許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竹林深處,陳文彬隨手打出一道勁風將房門緊閉。
屋內燈火驟暗,他猛地抱頭跪倒在地,雙肩劇烈顫抖,一行淚水無聲滑下。
“小師弟,我錯了,我無臉見你,我...我不該...”他的聲音破碎不堪,滿是懊悔與自責。
真相如刀,深深刺入他的心髒——
時間回到半年前。
陳文彬來到許氏坊尋找許安下落,但暗中搜尋了許久,都未見許安的蹤跡。
他施展易容術,改變了麵容,換上一襲灰布長衫,腰間掛著一個銅錢串,腳踏一雙布鞋,活脫脫一副行商模樣。
黃昏時分,陳文彬走進了許氏坊中唯一的茶肆。
店內煙火氣息濃鬱,三三兩兩的鄉民坐在粗糙的木桌旁,喝著劣質茶水,談論著今年的收成。
油燈昏黃的光線下,每張臉都帶著樸實的疲憊。
他刻意放緩腳步,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向店家要了壺最便宜的菊花茶。
裝作隨意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每一個人的麵孔,尋找著可能與許安相似的麵容。
“客官是第一次來我們許氏坊吧?看樣子不是本地人。”店家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婦人,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問道。
陳文彬笑了笑,抿了一口茶:“實不相瞞,我乃漢州道人氏,來乾州道做些小買賣。聽說這裏的人家大多姓許,想向你打聽個人。”
“哦?從中原來的?客官請問。”婦人放下抹布,熱情地說道。
“你們許氏坊可出過讀書人?”陳文彬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實則眼神銳利地觀察著婦人的表情細微變化。
“前不久聽聞咱們乾州道的久安府出了一位姓許的舉子考入了國子監。說是你們許氏坊人士,我久聞其名,一直有心結識。”
店家聞言眼前一亮:“那準是咱們安哥兒!他可是我們許氏坊百年來的驕傲,十二歲就中了秀才,十六歲中了舉子,被選進國子監做了貢生。”
“果有此人?”陳文彬故作驚訝,“不知這位先生可有回來過許氏坊?”
婦人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歎了口氣:“客官有所不知,安哥兒已經...”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個從門口進來的中年文士打斷了:“翠姐,又同外人說我家的閑話呢?”
那人身形清瘦,約莫四十出頭,一身深青色儒衫,雖已褪色,卻洗得幹淨整齊。
他的麵容與許安有七分相似,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與風霜。鬢角已有幾絲銀白,眼角的皺紋裏藏著歲月的痕跡。
“是平哥兒啊。”店家連忙行禮,“你可別冤枉我,是這位客官在打聽安哥兒的事。”
這位中年文士——正是許安的大哥許正平。
他看了陳文彬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警惕,但很快又被禮節性的微笑所取代。
“在下許正平,乃正懷的大哥,尊駕可是與小弟相識?”
陳文彬連忙起身,拱手回禮:“在下陳彬,乃是漢州道人氏,以販茶為業,常往來各地。聽聞令弟才學,甚是敬佩,如今路過貴坊地界,想看是否有緣一見?”
許正平的麵色由警惕轉為落寞,他慢慢坐到陳文彬對麵,沉默了片刻。
“兄台有心了。”他長歎一聲,眼中泛起淚光,聲音哽咽,“家弟正懷是國子監的貢生,可惜命不好,死於臨安那場劫難中。”
說到這裏,許正平的肩膀微微顫抖,掏出一方舊布手帕擦拭眼角,仿佛傷口被再次揭開。
“已經快九年了,母親至今仍在每日去祠堂為他守靈,不願相信他已經離世... 他十六離家赴京,若活至今日,也當婚配了。”
“實在令人痛惜…”陳文彬麵露遺憾之色,小心地追問道,“你所說的劫難,可是指‘臨安水難’嗎?”
“正是。”許正平苦澀地搖了搖頭。
說著,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發黃的公文,展開平攤在桌
麵。“這是臨安府衙發來的認屍通知,都是與小弟一批的國子監遇難學員,上麵有他的名字。隻是…隻是屍首未能尋回,這封公文是小弟遇難的唯一憑證,放在家中又怕被母親大人瞧見,故而一直隨身攜帶著…”
陳文彬順著他的手望去,果然在那公文的一角,赫然寫著“久安府許正懷”的名字。
陳文彬眉頭微蹙,看來許安並沒有回到過這裏,即便回來過,也沒有選擇與至親相認。
“或許是害怕陸宇軒找到這裏來,牽連到自己族人吧?”陳文彬心中推測。
“兄台?兄台”許正平見他出神,輕輕喚道。
陳文彬回過神來,強作悲痛之色:“令弟英年早逝,實乃天妒英才。在下雖與令弟素未謀麵,卻心生敬佩,今聞此噩耗,亦感痛心。”
許正平感動地看著他:“家弟若在天有靈,必定會為兄台的一片誠心所感動。”
兩人又聊了許久,許正平詳細講述了許安自幼聰慧過人,如何苦讀詩書,考取功名的往事。
每一句話中都透著濃濃的驕傲與思念。
天色漸晚,陳文彬起身告辭,許正平堅持要送他到村口。
分別時,許正平忽然歎道:“不瞞兄台,家弟雖亡,然屍首未見,我心中始終存有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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