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人間煙火暖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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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寒宮的月桂苗在桂露中抽出第一片嫩葉時,人間的晨霧正裹著元宵餘燼的甜香漫過青石板路。望舒立在昨夜燈市的河埠頭,廣袖拂過水麵時,指尖觸到的不再是冰冷的河水,而是無數桂露星子凝成的暖霧——那是昨夜百姓祈福時,心願與月神靈力共鳴的餘溫。
"姐姐,吃桂花糕嗎?"賣燈的小姑娘捧著竹籃追上來,籃裏的糕點還冒著熱氣,金黃的糖霜上撒著新鮮的桂花瓣,"我阿娘說,月神顯靈那晚,桂樹都提前開花了呢。"望舒接過一塊糕點,指尖觸到竹籃邊緣的刻痕——那是歪歪扭扭的"一"字,像極了昨夜燈海拚出的殘缺筆畫。
霧靄中傳來陣陣笑語,望舒抬眸,見一對老夫妻相互攙扶著走過石板橋,老爺爺手裏提著盞未燃盡的兔子燈,燈繩上還係著塊麥芽糖。"老頭子,你看這燈,多像當年你送我的那盞。"老奶奶的聲音帶著笑意,伸手去夠燈上的糖塊,卻不小心讓燈晃了晃,老爺爺立刻伸手護住,袖口露出的補丁針腳細密,正是望舒千年前熟悉的女紅樣式。
"慢些走,當心滑。"老爺爺的語氣帶著嗔怪,卻輕輕攬住老奶奶的腰。望舒望著他們的背影,忽然想起千年前,一落也曾這樣扶著崴了腳的自己走過青石板路,那時一落的盔甲蹭著她的粗布裙,發出清冷的金屬聲,卻在她喊疼時,立刻蹲下身將她背起,說:"望舒別怕,我帶你回家。"
"姐姐,你怎麽哭了?"小姑娘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望舒這才發現,指尖的桂花糕已被淚水浸透,糖霜混著桂露,在掌心暈開一小片濕痕。她搖搖頭,將碎銀放入小姑娘的竹籃,卻在觸到籃底時,摸到一張疊好的素絹——正是昨夜她放入河中的那盞燈的殘片,上麵還留著一落側影的淡淡痕跡。
霧散時,陽光透過桂樹的縫隙灑在河麵。望舒沿著河岸走去,看見幾個孩童正蹲在水邊撈桂露星子,他們的母親在不遠處浣衣,棒槌敲打衣物的聲音與孩子們的笑聲混在一起,像首溫暖的歌謠。"阿娘你看,我撈到了月神的眼淚!"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起貝殼,裏麵盛著的桂露星子正發出柔和的光,映得她臉上的雀斑都亮閃閃的。
"傻孩子,那是月神灑下的祝福。"母親笑著替她擦去鼻尖的水珠,圍裙上的月桂花紋被河水浸得發亮,"快拿去給你爹爹,他今日趕集回來,定要誇你懂事。"望舒望著這一幕,忽然想起自己還是凡人時,每逢元宵,一落總會帶著她去趕集,一落的箭囊裏總裝著她愛吃的桂花糖,而她則負責把撿到的漂亮石子塞進一落的袖口。
"姐姐,你要不要去看舞龍?"小姑娘拽了拽她的衣袖,指向街口的方向。望舒順著她指的望去,見一條用桂樹枝和彩燈紮成的龍正在人群中遊走,龍身綴滿了百姓寫著心願的紅綢,其中一條紅綢上用稚拙的筆跡寫著:"願阿爹的咳嗽早點好",落款是"小囡"。當龍身經過望舒身邊時,那紅綢突然被桂露星子浸濕,字跡暈開,卻變得格外清晰。
"小囡!"人群中傳來一聲呼喚,一個背著藥簍的漢子擠過來,額頭上還帶著汗珠,"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小女孩立刻撲進他懷裏,舉起貝殼:"爹爹你看,月神給你的祝福!"漢子接過貝殼,粗糙的手指觸到桂露星子時,突然紅了眼眶。望舒看著他藥簍邊緣露出的半卷醫書,封皮上的"濟世"二字已被磨得模糊,卻讓她想起一落臨終前,仍緊緊攥著的那封護城百姓的名單。
舞龍隊伍漸漸遠去,留下滿街桂花香。望舒走到一座石拱橋上,見橋下的石縫裏長著株小小的月桂苗,正是昨夜她簪頭桂露滴落所長。苗葉上凝著的露珠,映著橋上相擁的母子——母親正給孩子喂元宵,白花花的湯圓滾在青瓷碗裏,孩子吃得滿臉都是,母親便用帕子輕輕擦拭,帕角繡著的兔子燈圖案,與千年前一落送給她的那塊一模一樣。
"望舒,等打完仗,我就給你做個會發光的兔子燈。"一落的聲音突然在風中響起。望舒猛地抬頭,見橋對麵的桂樹下,站著一個穿著月白色襦裙的女子,她正將一盞兔子燈遞給身邊的孩童,燈繩上係著的麥芽糖在陽光下閃著金光。那女子的背影,與昨夜燈樓上的身影重疊,連披帛滑落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一落..."望舒低語,廣袖中的靈力不受控製地湧出,將橋下的月桂苗托得更高。桂樹下的女子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回頭望向石橋的方向,臉上帶著溫柔的笑,然後彎腰在孩童耳邊說了句什麽,孩童便舉著兔子燈向望舒跑來,燈盞裏的燭光映著他手裏的紙條:"月神姐姐,這是給你的。"
望舒接過紙條,上麵是一落熟悉的字跡:"人間煙火氣,最暖凡人心。望舒,莫讓廣寒宮的霜,凍住了你看見溫暖的眼。"墨跡被晨露浸得有些模糊,卻透著淡淡的桂花香。她捏著紙條,望著桂樹下女子漸漸遠去的背影,那背影融入熙攘的人群,與無數平凡的母親無異,卻讓她想起一落曾說的話:"比起做英雄,我更想做個能陪你吃元宵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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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突然傳來一陣驚呼,望舒轉頭,見一個賣糖葫蘆的老漢不小心摔倒,糖葫蘆撒了一地。立刻有幾個百姓圍上去,有人扶他起來,有人撿散落的糖葫蘆,還有人拿出帕子替他擦去手上的血。老漢感動得直抹眼淚,非要送大家糖葫蘆,卻被一一謝絕,最後一個少年接過糖葫蘆時,還往老漢手裏塞了枚銅錢:"老爺爺,這是買糖葫蘆的錢,您趕緊去包紮傷口吧。"
望舒看著這一幕,心中某個冰封已久的角落突然裂開一道縫。她想起在天宮時,仙娥們見了她總是畢恭畢敬,從不敢有半分親近,而林澤君的關懷,也總帶著天帝的威嚴,唯有一落,會像這些凡人一樣,用最樸實的方式表達關心——受傷時的一枚草藥,元宵夜的一盞兔子燈,還有那句"望舒,別怕"。
"姐姐,給你。"賣燈的小姑娘跑過來,手裏拿著串剛買的糖葫蘆,"阿娘說,吃了甜的,心裏就不會苦了。"望舒接過糖葫蘆,山楂的酸甜混著糖霜的甜,在舌尖化開,竟比天宮的瓊漿更暖。她看著小姑娘純真的笑臉,忽然明白,為何一落寧願犧牲,也要守護這人間——因為這裏有最真摯的情感,最樸實的溫暖,是廣寒宮的萬年寒霜也凍不住的煙火氣。
天宮的鍾鳴在此時響起,帶著慣有的威嚴。望舒抬頭,見瑤池方向騰起祥雲,林澤君的身影出現在雲端,龍紋法袍在陽光下耀眼,卻少了人間煙火的溫度。而他手中的定情玉牌,雖被桂露星子染得發亮,卻依舊透著冰冷的光澤,遠不及小姑娘手中的糖葫蘆,能暖透人心。
"姐姐,你要走了嗎?"小姑娘見她望向天宮,忍不住問道。望舒點點頭,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她,然後從發間取下素白玉簪,簪頭的桂露滴落在小姑娘的額間,化作一枚淡淡的月桂花印。"替我好好看顧這人間的溫暖。"她說完,轉身踏入月光,廣袖揚起時,袖口露出的舊痕在桂露的浸潤下,竟變成了溫暖的粉色,像極了人間桃花的顏色。
回到廣寒宮時,月桂苗已長成小樹,葉片上凝著的不再是寒霜,而是人間百姓祈願的暖露。望舒走到窗前,望著人間漸漸亮起的萬家燈火,想起石橋上月桂苗的嫩芽,想起小姑娘手中的糖葫蘆,想起桂樹下女子溫柔的背影。原來真正的溫暖,從來不在天宮的瓊樓玉宇,而在人間的一粥一飯,一顰一笑,在那些可望卻曾以為不可及的煙火氣裏。
簷角的冰棱不知何時已全部融化,滴下的不再是血珠,而是清澈的桂露。望舒抬手接住一滴,桂露在掌心化作一盞小小的兔子燈,燈繩上係著塊透明的麥芽糖,在月光下閃著人間的暖光。她忽然輕笑,笑聲裏沒有了往日的寒霜,隻有釋然的溫柔——廣寒宮的寒或許能凍住歲月,卻凍不住她心中,那盞由人間親情點亮的燈。
[比起做神仙,我的月更想陪在落的身邊,陪落看日升月落,陪落看滄海變遷。吃了甜甜的糖寶寶們的內心就不苦了抱抱)人間的煙火再暖人心,也暖不化這蒼涼的世道!我們人間的平常、親情都是月可望卻不可及的。在天宮仙婢對月隻有畏敬隻有畢恭畢敬,月見慣了天宮的冷,自然會向往以前人間的美好。“落”是落葉歸根的落,而在月的心中“落”終究會落到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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