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記得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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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槐低頭打量著這個小男孩,破舊的褂子鬆鬆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披著一塊爛抹布。小男孩很瘦,透過布條的間隙,陳槐幾乎能看到他身上幾乎要戳破皮肉的突出的骨頭。
小男孩似乎對陳槐的到來毫無所覺,他就像一尊泥塑一樣抱著膝蓋一動不動,除了抽泣時微微聳動的消瘦肩膀,幾乎看不出他還活著。
當然,他確實已經不能說活著了。陳槐的陰陽眼隻能在夜間使用,看到的是陰陽之間的夾縫。這個小男孩出現在他的眼裏,就是處於非陰非陽,陰陽之間的狀態,似鬼非鬼,似人非人。
陳槐沒能從這個小孩身上感受到惡意,如果不是在夾縫中見到,他幾乎就是個普通無害的可憐孩子。
“小朋友,你為什麽哭?”陳槐在小男孩身前蹲下來,溫聲問著,還輕輕地伸手撫摸著他的頭。掌心下觸摸到的頭發幹枯粗糙,陳槐嘖了一聲,他拽過不少鬼物的頭發,這還是發質最差的。
小男孩沒有回答,甚至沒給出任何反應,還是自顧自地哭。陳槐撇眉,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在人前或許還會演一演,在鬼麵前嘛……陳槐一把抓住男孩幹枯的頭發,像拔蘿卜一樣向上一提,強迫男孩抬起頭來,然後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能等下再哭了嗎?”
鬼是沒有眼淚的,所以被強迫著抬起頭的小男孩消瘦的臉上幹燥無比,凹陷的雙頰,深而黑的眼眶裏沒有眼珠,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骷髏頭。似乎因為被提溜著腦袋,小孩張嘴發出一聲極其尖銳的尖叫,張大的嘴裏兩排尖利的牙齒努力地像陳槐咬去。
但是因為他實在太小了,不斷開合的牙齒努力咬人卻咬不到的樣子在陳槐眼裏竟然有些滑稽。陳槐麵無表情地起身,拎著他的頭發狠狠一甩,砸在後麵的木架上,靈位砸了一地。
小孩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倒不一定是真的受到了多大的傷害,但一定是受到了驚嚇,黑漆漆的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眶中瘋狂轉動。陳槐一腳踏在他細瘦的脖子上,隨手撿起一塊靈位木牌塞進他大張的嘴裏,笑得如沐春風:“能等下再哭了嗎?”
小男孩抽噎了一下,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陳槐這才抬腳放過他,在他身前蹲下,笑眯眯道:“哥哥問你幾個問題,你答的好,哥哥給你抓魚吃,答得不好,哥哥就擰斷你的腦袋。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再尖叫了,顯得很沒有教養,懂嗎?”
在對方再次乖巧點頭後,陳槐拿出了塞在他嘴裏地靈位,和小孩麵對麵坐在地上。
“你讀過書嗎?”陳槐決定先看看這小鬼有沒有文化,這區別可大了。
小孩搖了搖頭:“沒有,家裏沒有錢,也沒有師傅願意來村裏教書。”不尖叫的時候,聲音還是清脆好聽的,也許生前也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
陳槐點了點頭,然後問:“你是怎麽死的?”
如果有別的懂點行的人在旁邊,可能會很想捂住他的嘴。和鬼怪交流有很多禁忌,其中一條就是不問死因。這很好理解,任何人想到自己死的時候的過程,都不會開心的。
陳槐知道,但是陳槐無所謂。這個問題他問過的鬼沒有萬八千也有好幾百了,他還是好端端的坐在這。
小男孩卻並沒有常見的反應,他歪了歪頭,漆黑的眼珠一動不動,陳槐盲猜他是在表達一種茫然,因為他說:“我不知道。”
這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陳槐沒有糾結這個問題,想了想,問:“這樣吧,你描述一下醒來之前都記得什麽?想到什麽說什麽。”他口中的“醒來”,指的是鬼物從單純的靈魂,經過天地陰氣的滋養塑造,擁有意識的過程。
“很餓……”小男孩的聲音很小,透著委屈,“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村裏的叔叔們跟媽媽吵架,媽媽哭得很傷心……好痛……好熱……”小孩念叨著,在記憶裏努力打撈著碎片,“媽媽,我的媽媽呢?我想媽媽……”
“你多久沒見到媽媽了?醒來之後見過嗎?”
“見過,媽媽經常來陪我玩的!”似乎是想起了母親,小孩布滿尖牙的嘴微微翹起。
陳槐摸著下巴,問:“你媽媽叫什麽名字?”
“媽媽就叫媽媽啊!”行吧,看來問不出來。陳槐想了想,露出燦爛的笑容:“你想不想去找媽媽?我可以帶你去。”
然後陳槐就在小男孩骷髏一般的臉上看出了類似激動、興奮的表情,但很快就轉變成了沮喪:“媽媽不讓我出去。說出去的話會死掉。”
“我可以保護你,我保證你跟著我出去就不會死。”陳槐連保證帶威脅道:“我數3個數,去不去?1、2……”
“去!”小孩撲過來抱住他的胳膊
陳槐撚出一張綠色的符紙,低聲道:“神音無道,奉天而行,神魂具定,收!”小孩在麵前化作黑煙被符紙吸納,同時空白的符紙上出現了黑色的符文。
收起符紙,陳槐習慣性地抬頭看了看天,卻隻能看到一成不變的厚重烏雲。“嘖,什麽破副本,連一顆星星都沒有。”轉身離開祠堂,向著村長家的小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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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層的小樓每扇窗戶都透著昏暗的光。看來無論餘千歲做了什麽,確實是給大家爭取到了一個晚上自由行動的時間。
陳槐推開村長家的大門,正好碰到在一樓尋找線索的劉曉晨姐弟。大門突然被打開的動靜似乎嚇到了他們,驚慌回頭就看到陳槐站在那裏,然後就聽劉曉天發出一聲尖叫:“鬼啊!!!”
他姐翻了個白眼,一巴掌抽在他後腦勺上:“鬼叫什麽!哪有鬼!這是陳哥!”
劉曉天委屈又驚惶地護著自己的腦袋道:“餘哥不是說他死了嗎!”
劉曉晨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個街溜子的話也就你這中腦幹缺失的人才會信!”說罷她走過來對陳槐點了點頭,道:“我們剛搜完一樓,其他人都在樓上。”
陳槐看了看他倆,又看了看還在桌子上趴著的村長,疑惑地挑了挑眉。劉曉晨似乎覺得這事兒說起來挺兒戲,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餘哥把他灌趴下了,說是能睡個12小時。”
“……”陳槐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灌趴下是指……?”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劉曉晨覺得世上還是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的。
陳槐深呼吸:“他還跟你們說我死了?”然後一雙毫無情緒的杏眼看向劉曉天:“而你相信了?”
“沒!哥我錯了!”劉曉天一縮腦袋,往他姐身後躲了躲。
陳槐發現,麵前的姐弟倆似乎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在他們身上再看不到昨天的無措和驚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雖然緊繃但充滿了希望的感覺。因為發現堂堂副本boss居然能被一瓶酒灌趴下?
“所以你們有什麽收獲?”陳槐問。
劉曉晨瞥了一眼旁邊還在打呼嚕的村長,沒有立刻回答,示意陳槐先上樓:“大家都在樓上,我們上去說。”
眾人都聚在徐建國的房間裏,狹小的房間裏因為容納了7個人而顯得非常擁擠。餘千歲靠在窗邊,見陳槐進來,笑容燦爛地打著招呼,絲毫不在乎之前自己胡咧咧的事。
雙方交流了一下各自收集到的信息。
徐建國和司虹、王洛洛再次仔細搜索了二樓的各個房間。除了村長房間之外,他們住的三間房大小都差不多,但裏麵的陳設略有差別。比較特別的是劉家姐弟住的那間。
那個房間裏的床看起來比其他房間的都要大,床褥相對幹淨柔軟。每個房間的衣櫃裏都掛著幾件差不多的粗布衣服,而這個房間的衣櫃裏掛著的卻是兒童的衣服。
玩家們將所有的衣服都搜羅過來堆在地上,衣服的款式都很陳舊,哪怕是現實中的農村也已經沒人穿這樣的衣服了。陳槐昨夜隻大概看了看,如今仔細撫摸著這些衣服的料子,指尖沾染上的濕潤感讓他有了一個猜測。
“嘖”陳槐覺得要解釋起來可能有點麻煩,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決定給大家一點小小的陰間震撼。
“誰有吃的?”他突然問了一個出乎大家意料的問題,“最好是甜的,或者碳水之類。”
玩家們麵麵相覷,很明顯既感覺他的這個問題莫名其妙,又尷尬於此時大家都拿不出哪怕一粒米。
突然一隻手捏著一個巧克力麵包遞到陳槐麵前。別的玩家會驚訝,但一旁的徐建國不會,那麵包也是係統商城出品。隻是因為就是塊普通的麵包,除了吃不死人之外什麽特殊效果都沒有,所以他從沒見人買過。
餘千歲掛著欠揍的笑容將麵包遞給陳槐:“1000積分,記得付錢。”
徐建國瞪大了眼看著餘千歲,好家夥,這麵包在商城也就500積分,他張口要雙倍,真奸商啊!
“那你等著吧。”陳槐麵無表情地接過麵包三兩口吃下,然後深吸口氣給大家打著預防針:“接下來你們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尖叫,不要做任何讓人厭煩的事情,明白?”說著一雙杏眼掃過幾人,著重警告地看了一眼司虹和劉曉天。
眾人點頭保證後,陳槐在他們驚異又好奇的目光中憑空撚出一摞符紙,一手持符,一手放在眉心,閉眼快速變換了幾個手訣,然後揚手一抖,那些符紙四散開來,違反物理定律地彈射而出漂浮在房間天花板的八個方位。伴隨著陳槐一聲輕喝“敕!”,眾人頭頂的八張符紙散發出淡淡的幽綠光芒。
在陳槐強行破除副本對人視覺的更改之後,大家眼中的世界變了樣子。如同之前開了天眼後看到的祠堂,房間內的光線在眾人眼中變成了幽幽的綠色,頭頂的燈泡也散發著幽綠的光。
房間的牆壁原本雖然簡陋破舊但起碼也還算正常,此刻卻一層一層地往下剝落著,血紅發黑的牆體不斷地往下掉落著黑灰,像是經過了烈火焚燒,又像是被一片片切下的血肉。
“玩家陳槐破壞副本結構!警告!玩家陳槐破壞副本結構!警告!副本將於24小時後重啟,請玩家盡快脫離!”破界術施放時,陳槐的腦中突然響起尖銳的童音,就像一個氣急敗壞的小孩在腦子裏尖叫著。
這就是所謂的係統嗎?陳槐無視了腦子裏突然闖入的聲音,對同樣聽到了係統警告,且因為四周的變化驚恐不安的眾人伸開雙臂:“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青年的笑容溫柔又燦爛,趁著幽綠的光線卻又顯得格外陰森。
敞開的懷抱,仿佛在擁抱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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