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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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窗戶照進來的天光打在陳槐臉上,將他從睡眠中叫醒。從地上坐起來的時候陳槐有一瞬間的恍惚,眼前的窗戶打開著,帶著普通玫瑰香氣的風從窗外吹進來,溫暖愜意得仿佛在鳥語花香的度假勝地。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陳槐回頭,正好看到吳期擦著頭發從盥洗室裏出來。
    見他醒了,吳期再次帶上了那狡黠的麵具:“喲,醒啦?在副本裏睡地板也能睡成死豬的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順手將手裏潮濕的毛巾丟到陳槐頭上,吳期說:“天剛亮的時候秦月和趙清歡就來過了,我讓她們一起回房間了,既然你在我這呆了一晚上我倆也沒死,說明並不是不能呆一塊兒,她們在一起更安全。”
    陳槐起身的動作頓住,抓住了他的話頭:“所以你是拿我來試副本規則?”
    吳期愣了一下,但反應也很快,無所謂地聳肩說:“這話說的,我不也跑不掉嗎?”
    “你不怕死?”陳槐覺得這個冒充警察的小黃毛真挺有意思的。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睜眼說瞎話冒充警察,但是這吳期的正義感倒還挺強,至少陳槐自己並不會像他這樣抱持著帶著其他玩家通關的信念。一邊冒充警察,一邊又帶著一副吊兒郎當的麵具。
    道具挺多,應該是通關了很多個副本了,那應該是有腦子有身手的,算得上陳槐見過最靠譜的老玩家了。
    起碼比上個副本的那個餘千歲強。陳槐沒見過幾個老玩家,隻能在有限的範圍內做對比。
    “死?”吳期嗤笑一聲,張開雙臂,“我們都在這了,就都算是死人了。我都當鬼了還怕死?”
    你要是聊這個那可就有說道了!陳槐人醒了,腦子還沒完全醒,順嘴接了一句:“鬼其實也是會怕死的。”表情嚴肅,眼神認真,讓人即使聽到這麽一句話也第一反應相信他。
    自然也勾起了吳期的好奇心:“你怎麽知道?對了,忘了問了,你是幹什麽的?這年頭敢說在副本裏能自保,跟幹屍幹架還能掏出心髒的人肯定不是什麽普通市民吧。該不會是什麽犯罪分子?”一雙下垂眼眯起來,好像陳槐敢承認他就立刻給陳槐拷上一樣。
    “天師。”陳槐一向不愛跟人解釋太多這方麵的東西,隨著現代科學的發展,願意相信的人越來越少,他懶得糾纏。擺了擺手,拿著那條吳期擦了頭發的濕毛巾洗漱去了。
    等他收拾出來,吳期一臉好奇地湊上來:
    “天師?道士?那你算算我們這個副本能不能活下來?你算到過自己會被拉進來嗎?要不算算我什麽時候會死?”
    “你們平時都住在山裏嗎?難怪你沒聽過童話。山上有信號嗎?可以玩手機嗎?”
    “你們是不是不能談戀愛結婚生孩子?”
    “你們是不是都會法術?能表演給我看看嗎?”
    “你修煉到什麽期了?能看看金丹嗎?”
    頂著一頭黃毛的臉湊上來,臉上是充滿了好奇的表情,但那雙下垂眼裏卻滿是戲謔和調侃。陳槐知道他不信,也無所謂他信不信,敷衍了一句“我不會算卦,隻會打架。”就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吳期跟在他腳步後頭喋喋不休,“……你現在應該還是處男吧?打飛機算破界嗎?你打過沒?”然後一頭撞在了陳槐身上。
    陳槐站在前頭一動不動,吳期心想不會是給說惱了吧?甚至已經開始快速評估他的戰鬥力,琢磨要是打起來能不能贏,身上的肌肉條件反射地繃緊,以應對陳槐可能的突襲。
    但是沒有什麽腦補中的突襲,隻有四周空氣裏彌漫的血腥氣。
    吳期從陳槐身側探出頭,第一眼是站在近處互相攙扶著瑟瑟發抖的兩個女玩家,第二眼就是走廊盡頭房間門縫裏淌出的猩紅液體。“出事了!”吳期越過陳槐,快步朝那個房間跑去。
    “那是誰的房間?”陳槐走上前問兩個女孩。可能因為好歹經曆了幾個副本,有了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雖然還是害怕,兩個女孩子還算是鎮定。
    “不……不知道。”趙清歡用力地咽了口唾沫,“但是……我們一直沒看到路傑,可、可能……”她的手指用力抓著秦月的胳膊,在秦月手臂上掐出幾道紅痕。
    陳槐手臂一橫,示意兩個女孩原地等待不要亂跑,自己跟著吳期去那個房間查看。
    離得近了能更清晰地聞到那股屬於血液的腥甜氣味。猩紅的液體已經涼透,濃稠發黑,大部分已經有了幹涸的趨勢,牢牢粘在地板上。看來這個房間出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陳槐手指沾了一點,撚了撚,確認是血液,並且從生物體內流出來應該有至少四個小時了。“夜裏出的事。”
    吳期點頭讚同,就在陳槐觀察血跡時,他已經試過開門,房間從裏麵落了鎖,根本無法打開。然後陳槐就看他從兜裏掏出一根細鐵絲,“又是道具?”陳槐好奇問。
    “啊,這個不是。”吳期彎腰湊到門鎖跟前,將細鐵絲伸進鎖眼裏,“這就是普通鐵絲。不要什麽都依賴道具,手裏的技術才是最實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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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也需要具備溜門撬鎖的技術?”
    吳期的手很穩,聽到這帶著戲謔的話也絲毫不受影響:“技多不壓身。”隨著他落下的話音,手裏的鐵絲斷在了鎖眼裏。
    “……嗯,你們需要用這個技能的時候確實不多。”陳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點頭道。
    “我們……要找人來開門嗎?”身後傳來趙清歡的聲音,兩個女孩站在身後,被濃重的血腥氣衝得連連幹嘔。
    “找人恐怕沒用。”陳槐打量著麵前這扇和其他房間無異的門,“從天亮到現在這麽久了,我們聚在這裏的動靜也不小,你們有見到一個人或者聽到一點人活動的聲音嗎?”
    “那你打算怎麽辦?”
    吳期的話音剛落,陳槐後退兩步,側身擰腰,飛起一腳踹在門軸的位置,發出巨大的聲響,在空蕩蕩的城堡裏回蕩著。
    動靜是真的大,效果也是真的有。門軸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聲音後“啪”的斷裂,門板扭曲著和門框脫離開來。
    陳槐衝吳期笑笑:“門也不是隻能從一邊開的。”
    吳期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好像無論鬧出多大的動靜,都沒有npc關注這裏,才鬆了口氣:“你上一個副本也是這麽過的?”
    陳槐推開歪斜的門板,笑道:“操作流程上有點差別,不過思路差不多。”然後當先走進了房間。
    房間的陳設和其它房間沒有區別,隻是似乎經曆了一場打鬥,被搞得亂七八糟。各式各樣的血跡到處都是,低落狀、噴濺狀,還有一道長長的拖拽血痕從一大攤血跡延申到窗邊。
    陳槐凝神感知,卻沒能捕捉到任何特別的氣息。在這個副本裏,他的所有能力似乎都受到了限製。當然也有可能是副本的設定就決定了這裏確實什麽都沒有。
    兩個女生在麵對眼前血腥的場景時已經尖叫過一波了,現在被吳期命令呆在門口不要進來。吳期自己一邊在房間裏轉悠,一邊念叨著分析:
    “床上的出血量最大,人應該是在床上遭到襲擊。”
    “床單被浸透,大量噴濺狀血跡,動脈肯定是傷到了。”
    “但是人應該第一時間還沒死……他從床上掙紮下來,往窗戶爬。”
    “行凶者應該跟在他身後,在整個過程中還在攻擊他,所以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還有噴濺狀血跡。”
    “他已經能夠到窗戶了,在這裏留下了血手印,但是很快失去最後的行動能力,所以手印有向下的擦蹭痕跡……”
    “行凶者似乎嚐試將他拖出房間,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到了這裏停下了……”他在距離門口最近,也是最大的那攤血泊前蹲下,伸手在濕漉漉的地毯上摸索著。
    片刻之後,吳期將手指湊到眼前,撚著手指,沉吟道:“有很碎的肉末,還有一些……毛發。”然後抬頭看向陳槐:“這裏沒有屍體,留下一地肉末和動物毛發,再結合我們昨天的發現、副本故事背景,你知道這讓我想到什麽嗎?”
    他說得已經很清楚了,陳槐幾乎都不用再動腦子:“他是受到了動物的攻擊?”
    吳期點頭:“很可能。雖然死不見屍不能完全確定,但是還活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有些動物會有囤積食物的習性,他也許被當作儲備糧放在了什麽地方。”陳槐語氣平淡,“你保護兩個女生,我去轉轉。”
    正在此時,房間門口傳來趙清歡短促的驚呼,兩人回頭,看到管家安道爾站在兩個女生身後。在這種環境下,突然悄沒聲地出現一個人,是挺嚇人的。
    “早安,尊貴的客人們。”安道爾躬身行禮,對趙清歡的驚叫和眼前的場景視若無睹,依舊保持著麵具一般得體的笑容,“昨夜休息得好嗎?”
    “挺好的。”眼見著秦月哆嗦著嘴唇眼神看過來,似乎就要脫口而出質問,陳槐做了個安撫的手勢阻止了她,搶答道,“我們昨晚都睡得很好。今天可以在莊園裏四處看看嗎?”
    “當然,我尊貴的客人。”管家矜持地頷首道,“我們莊園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美麗的景色非常多,相信能讓四位貴客感到愉快。”
    “四位?”秦月捕捉到他話裏的關鍵,終於忍不住尖叫出聲,“所以你們就當路傑不存在了嗎?”她猛地抬起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安道爾,“你自己看看!他的血還在這!滿屋子都是!現在是他,下一個就是我了對不對?還是他?他?還是她?!”
    安道爾的眼神掃過麵前的四人,又在房間裏逡巡一圈,臉上微笑的麵具終於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沉的沉默。
    一時之間隻有兩個女孩伴隨著抽噎的喘息聲,陳槐聽到身後吳期往前靠攏的腳步聲,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自動調整到了隨時可以進行攻擊的狀態,臉上依舊平靜,但一雙杏仁眼已經死死盯住了安道爾。
    就在這緊張的氛圍越來越濃的時候,安道爾突然笑了一聲,麵露疑惑說:“您在說什麽?這次前來觀禮的,隻有你們四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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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間裏,呼吸著直衝腦門兒的血腥氣,有人驚慌失措,有人鎮定自若,有人視若無睹,有人心懷忐忑,像一幅荒誕的浮世繪。
    “怎……”秦月還想反駁,卻被一直低頭發著抖的趙清歡拉了一把。
    趙清歡抬起頭,用一種近乎懇求的眼神看著她,牙齒咬著嘴唇,瘋狂地小幅度搖著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這個一直顯得很柔弱的女孩似乎感覺到了空氣裏的劍拔弩張,覺得如果糾纏下去會發生什麽更加可怕的事情。
    秦月在她的目光中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繼續再說。
    吳期的腳步踩過地上粘稠的血漿,在地上留下一串黏糊糊的猩紅腳印。他上前輕輕拍了拍安道爾的肩膀:“這莊園裏是任何地方我們都可以去嗎?”
    老管家眯眼看了眼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鼻翼微微抽動了幾下,似乎在嗅著某種氣味,然後答道:“當然,除了樓頂主人的房間之外,您可以前往任何地方參觀。”
    吳期笑了一聲,越過安道爾往後麵的走廊裏走去,還不忘背對著人家擺擺手:“替我向主人家轉達一下誠摯的謝意!”
    然而這個逼沒能裝完,剛走兩步就被安道爾叫住:“請您稍等!”話剛落地就聽到吳期憋不住的一聲笑。
    “還有什麽事嗎?”吳期轉身笑得春風拂麵,但眼神中已經充滿了防備。
    “為了準備這場盛大的婚禮,莊園中的仆從實在是不太夠了,”安道爾渾濁的老眼微眯,環視玩家們一圈後笑著說:“這房間實在是有些髒了,客人們可否幫忙打掃一下?”
    吳期挑眉,正準備開口,就聽到陳槐懶洋洋的嗓音:“髒?哪裏髒了?不是挺幹淨的嗎?”青年將手上的血跡擦在衣服上,從房間裏走出來,“昨天貝兒公主已經說過了,我們是尊貴的客人,不需要我們幫忙。怎麽,你跟你主子沒商量好?”
    見安道爾皺眉還想說什麽,陳槐打斷道:“或者我自己去問問主人家,要是真的這麽缺人手,親口跟我說,也不是不能幫把手。”
    老管家的眼神終於落在了一地淩亂的血跡上,臉上下垂的肌肉抽動了兩下,最終向後退開:“是我唐突了,還請不要打攪主人。”
    “我們現在可以回房間了嗎?”吳期問。
    “當然,請自便。”安道爾彎腰行禮,隻是這語氣實在是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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