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宗主

字數:6336   加入書籤

A+A-


    天空未被雞鳴喚起亮意,蒙著一層看不透的迷霧,繚繞盤旋在高空之上,整個陳家村的人在獸聲吼叫裏全部動身,一窩蜂地從家門跑出來。
    陳槐早吳期一步,被外麵的聲音吵醒,這一宿他睡得並不踏實,敏銳的感知令他整晚都能覺察到身邊有活物的動靜,或近或遠,就連他們這間關門上鎖緊閉窗戶的臥室都有動靜,然而這些動靜細微,對他們沒有惡意,所以陳槐沒有收回承影劍,一來是屋內的這些都是極快速地穿窗破門而去,未曾停留,二來則是沒有太大的必要,他也偷懶一次。
    天還沒亮,吳期頂著一頭黃毛迷迷瞪瞪醒來,掀開薄薄的被子,眼睛迷離全然沒有睜開的意思,恨不得倒頭繼續睡個回籠覺。
    正當他直起身,離耳朵不遠的牆麵上釘著的那把劍,被陳槐迅速收回。劍聲從吳期的耳畔穿過,驚得他立馬沒了困意。陳槐挑挑眉,寒聲問道:“醒了?”
    吳期木訥地點頭:“醒了……”不敢再耽誤,外麵的村民已經全部出動,紛紛朝著同一個方向出發,轟動聲從窗外傳來,打開窗戶,就能看到隻能並行三人寬的街道,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吳期探出腦袋,對眼前的規模不免震撼到:“我去,這個村子得多少人啊,男女老少,傾巢出動啊這是。”
    陳槐警示他:“別亂說話。”
    吳期扭回腦袋繼續向街道看,迎上他目光的,是正在走動的村民突然停下,他們同時揚著腦袋,眼睛裏毫無波瀾,木楞楞地盯著吳期看。
    “啥玩意兒啊!”吳期被看得毛骨悚然,他瞬間縮回脖子,貼著牆麵掩在身後,隨即小心翼翼地關上窗戶。剛才還安靜的街道,這下又恢複了行人走動。
    “他們不是人,”陳槐冷靜的分析道:“但他們也沒有死,仍舊是活物。”
    吳期被陳槐短短幾句話嚇得渾身冷汗直立:“啥叫不是人啊,咋又死啊活啊?大哥,你到底看出什麽了?”
    陳槐搖搖頭:“還不清楚。但我能確定,他們不是人。或者換句話,他們不具備活人擁有的思想和智慧。”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賣什麽關子,萬一外麵那些不是人的東西,突然喪心病狂變成僵屍,把咱們從屋裏拽出去分屍啃噬了怎麽辦?”
    “不會的。這些村民為人的時候,秉性善良,沒有極凶極惡之人。”
    吳期瞪大眼睛:“這你都能看出來啊?”
    “隻要長了眼睛,都能看出來。”昨天在佛堂擺放的那些牌位,除了陳思源以外,其他所有供奉的牌位,全部寫了平生所參與的事跡,基本每一個被供奉在佛堂受香火的人,所做之事全部都離不開慷慨好施、為人仗義、雪中送炭等善事。
    吳期在屋裏來回走動,腦子裏想的全部都是昨晚老嫗說的祭祀大典之事。
    “陳槐,你說,她是不是把咱倆忘了?”
    陳槐搖頭:“不會。”他端坐在床上,屏息凝神感知周圍的一切,昨晚在屋內進進出出的那些看不到的活物全部都離開了,而且這股熟悉的氣息正逐漸遠去,多股氣息匯隆成一股強大的氣息,位置正是村民們趕往的方向,再想進一步感知,那股活物氣息的信號,突然被屏蔽掉了,任憑陳槐的感知力從多個方向滲透,也無濟於事。
    “應該快到了。”
    吳期不明所以:“什麽快到了?”
    話音剛落,雙開對門響起清脆的門環叩擊聲,老嫗換了身新衣服站在門外,額間點綴著一朵紅豔的花,高聳的顴骨被胭脂塗抹,搭配一張鮮紅的嘴唇,吳期目瞪口呆,後退了兩步,腰身就被承影劍柄抵住,陳槐站在他身邊,麵無表情地問老嫗有何貴幹。
    吳期忍住白眼沒翻,剛才還說快到了,原來是老嫗要到,這下又裝模作樣問人家有什麽事,那不廢話,當然是接他們去參加祭祀大典的。
    陳槐眼神如鋒,從吳期呆愣的臉上掃過,吳期立改迷惘的神情,抓了抓頭發,雙手扽住衣領,顯得更有型,陳槐肯定是不願意多說話了,社交這事兒,還得是他吳大帥哥來啊。
    “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老嫗誇張地笑起來,血盆大口蓋不住一口煙熏黃牙,右手特地擋住下半張臉,然而在吳期看來,還是晚了,他完全看到了,嘶,更加反胃了。
    “請二位跟我來吧。”
    老嫗走在前麵,邁著細微小碎步,吳期跟在後麵走得著急,幾次欲要開口問她能不能走得快一點兒,陳槐卻在最後麵,從二樓住處下來,他便一直在觀察街道兩旁的異樣,同時調動感知力,然而他們經過的這些房屋,一點活物的動靜都沒有,就連小嬰兒和牛羊,這些不易離開的活物也不見了。
    大小不一的石板鋪成三人寬的路麵,道路兩邊全部都是用植物藤條搭配木頭建造的房屋,二樓住人,一樓和後院用來飼養牲畜,除了腳下這條主路,其餘的村戶之間,穿插著一人寬的小路,不過小路沒有用石板鋪地,而是原生土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陳家村依山而建,越往村裏走,海拔就要更加升高,離祭祀的地方越近,他們處的位置越高,走了近一半的路,一直在爬坡,老嫗的腿腳卻比兩個成年男人還要利索,一改剛才的小碎步,直接大步流星,這下吳期跟在後麵累得呼哧喘氣,話在喉嚨轉了兩個彎,沒出息地向老嫗請求:“姐姐,咱能不能走慢點?”
    老嫗的腳步停下,她的腦袋忽地轉向身後,雙眼狡黠嘴唇上翹,奇怪的是她隻有腦袋在動,脖子以下的位置絲毫沒有轉過來。
    老嫗嘻嘻大笑:“不行哦,快點跟上,晚了宗主可是要生氣的。”
    “我靠,她腳上安風火輪了?這麽快,比跑還快!這女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陳槐的模樣也不輕鬆,為了不掉隊,兩人隻能緊緊跟著女人,但是越往上走,道路越窄,拐彎的地方恨不得一條小路生出八九個彎,來回穿插s路,還有大小不一的石塊擋著,小石頭還好,一腳踢飛或者踩著過去,麵對橫亙在小路中間的大石頭,老嫗手腳輕盈地單手撐在石頭上跳了過去,緊接著又是幾個彎。
    “這女的,絕對不是人,誰家老太太這個樣子啊,單手撐過阻礙,她這麽牛咋不參加奧運會呢。”
    吳期累得一個勁兒喘氣,麵色潮紅,他們一點兒都不敢鬆懈,老嫗的速度加快後,稍有不慎就摸不到她的身影。
    “陳槐,不如,咱倆回去吧。反正她走那麽快,壓根就不懷好心帶咱倆。”
    又一塊巨石擋路,吳期靠著石頭,哼哧哼哧和陳槐商量,沒成想這句話剛從嘴邊流出來,原本領先兩人一大截的老嫗,猛地躥起來,腦袋頂在石頭上,麵露不改依舊嘻嘻:“不行的哦。快一點,再快一點,祭祀大典要開始了!你們再不到,宗主就要生氣了!”
    吳期雙手叉腰,彎著身子,眼睜睜看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砸在地上,然後雙手抱住大石頭,一條腿搭上去,哎……爬吧。
    “我覺得,這個所謂的宗主,故意讓我們難堪,你想啊,我們前期累死累活翻山越嶺去參加那勞什子祭祀大典,萬一有什麽陷阱等著我們,到時候咱倆可沒力氣抗衡了。”
    吳期惡狠狠吐了一口吐沫:“呸,什麽玩意兒。”
    “你有說話的力氣,這些石頭早就翻過去了。”
    陳槐三兩下翻過幾塊巨石,吳期的進度落在了後麵,聽陳槐話中的諷刺,他當下充滿力氣,徒手翻過一塊又一塊。誰能激他?誰都激不了他!不就是石頭,小爺我來了!
    陳槐察覺到身後猛趕進度的吳期,他這才收回全部思緒注視前方,不自知的微微扯起嘴角。
    在吳期不得不從係統商城兌換一把雲梯,才能翻過眼前這塊高達十米的巨石,他無力地歪倒在地:“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這特麽是石頭?石頭?這放偷國都是一座山了,那個老太婆到底是怎麽翻過去的。還有那些村民?不論老少,全都徒手翻過去?”吳期一臉表示懷疑。
    “行了,翻過這裏,我們應該就到了。”
    “你咋知道?”
    陳槐麵色嚴峻,剛才的屏障,到了這裏似乎減弱了,裏麵那些影影綽綽的活物氣息,攢聚到一起。
    “沒什麽。”
    吳期一副豁出去了:“總而言之,我信你。你說快到了,那肯定就是快了。”
    “翻!老子翻!這陳家村絕對不正常,所有人都不正常,跟有病似的。”
    吳期爬著梯子,終於站在石頭頂上,他張開雙臂,享受高處風的呼嘯,冷風吹拂,帶走他渾身熱汗,留下一身清爽。低頭向下望,那個老太婆仰頭看著她,居然還好意思衝他招手:“快下來,我們到了。”
    下去!怎麽下去,從這裏跳下去,不是死就是骨折。吳期重重地歎氣,認命般掉頭,一節一節收起雲梯,再調轉方向,一節一節放下去。
    老嫗衝兩人眨巴眼睛:“祭祀大典馬上開始,我們快走吧。”
    “陳哥,你先別走,梯子,先把梯子收起來啊。”
    兩人各執一端,折疊再壓縮後,吳期把雲梯收回了背包裏。這條路,真不是人走的,陳家村的人就沒有懷疑過,這塊石頭沒準就是終點呢,是老天爺故意放在這裏給他們設限的,為的就是不讓他們過去。
    哪成想,巨石之後,居然是一片平整遼闊的萬裏平原,背靠直衝雲霄的高山,搭配潺潺流水,伴隨飛流之下的磅礴瀑布,祭壇就設立在平原之上。
    “我去,這石頭後麵真是別有洞天啊。”
    陳家村的人到底是怎麽發現石頭後麵是桃花源的,難不成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調皮翻過去,回來奔走相告?
    吳期連連搖頭,這裏真是不尋常啊。
    來到平原,走路就順暢多了,一馬平川的原野,綠油油的草地中間,設立了一個和此處自然美景格格不入的祭壇,煞風景的,什麽玩意兒。
    吳期優哉遊哉跟在後麵。
    此時昏沉的天色已經被普照大地的太陽一點點吞沒,無風自動的經幡,在祭壇之上肆意飄動。祭壇的大小堪比三個籃球場,位於祭壇左右兩側的,分別是並成四列的牛群和羊群。祭壇的中間擺放著一張神案,神案通體是猩紅色,綴有流蘇的神布蓋在神案之上,一角垂落在神案正前方,金線繡成的圖案,和老嫗額頭上的花繪一致,隻不過這朵盛開的花要更加豔麗,老嫗對兩人介紹,這朵花是陳家村一直以來供奉的聖花,名叫額婆陀,隻有陳家村曆年曆代養育他們的聖山才會開出如此驚豔的花。
    額婆陀位於這塊神布的中間位置,以它為中心,從上到下是一道泛著光澤的水流。完全看不出是用什麽材質繡成的,也不像是用顏料手繪的。
    神布上的額婆陀栩栩如生,宛若在水中開放,四角垂落的流蘇輕輕擺動,所有村民都跪拜在地,嘴裏囁嚅不知在念些什麽經文。
    “陳家村最後兩名祭者已到場,還請宗主明示。”
    老嫗領著兩人來到祭壇前麵,從神案後方走出來一個樣貌甚是年輕的男子,個頭還沒七八歲的小孩高,他的聲音卻很是深沉,厚重。
    吳期內心腹誹——這陳家村的人都是怪物,老太婆發蘿莉音,小屁孩說大人話,亂七八糟,什麽跟什麽啊。
    老嫗站在吳期身邊提醒他:“不許對宗主不敬。”
    “我去!我想什麽她都知道?”
    老嫗再一次提醒:“不許在祭祀大典上放肆,否則宗主也保不了你性命。”
    被稱為宗主的小孩,身著一襲水藍色的長袍,袍子上麵點綴的是用綠線繡成的藤蔓,高低粗細各不同的藤蔓頂端,開著一朵朵絢爛無比的額婆陀。他一隻胳膊藏在長袖裏,令一隻胳膊赤裸裸露出來,手掌中心亮著一盞半透明的燈,如同是毛玻璃打造的燈罩,令裏麵跳躍的燈燭忽隱忽現。
    喜歡【無限】啊?我收主神?請大家收藏:()【無限】啊?我收主神?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