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藍色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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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從阿海的身體跳出去後平穩落地,眼前又是一片熟悉的白色。
    陳槐吞了吞口水,剛才的五感全閉恢複後,還沒來得及休息,就立即從高空跳下,導致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有些虛弱。
    餘千歲身體無恙,反倒守著陳槐站在他旁邊,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阿海就是出口?我當時也覺得他有點問題,隻是當時情況容不得我多想。”
    陳槐閑散地坐在地上,沒有直接回他,而是反問:“張露的九節鞭怎麽在你手上?”
    餘千歲雙手攤開,在陳槐眼前上下翻轉,“我哪兒有什麽九節鞭。”
    他不願意說,陳槐自然不願多問,無非就是順手牽羊罷了。
    見陳槐沉默,餘千歲同樣坐在他身邊,身體右晃,肩膀撞上陳槐,“生氣啦?至於嗎。大男人小心眼。”
    陳槐眯起眼睛,撇頭看向餘千歲,說話的語氣中帶著三分挑釁,“咱倆到底誰小心眼?”。經過方才這一關,陳槐大概明白了進去之前餘千歲為何說話陰陽怪氣。
    他隨餘千歲進入橙關,千鈞一發之際,看到了餘千歲被水龍卷逼得無法站穩,若不是他及時出手,恐怕水龍卷早已把餘千歲帶到水裏。那時他看到了餘千歲腦袋頂上的顯示屏,罪名是嫉妒。
    可是後來餘千歲問他關於罪名的事,他故意隱去真實回答。
    他清楚看到了餘千歲的罪名從顯示到消失,所以陳槐自認他的回答應該不算撒謊,可是就在兩人決定進到水裏看看時,餘千歲先他一步被水龍卷裹入水中,而他緊隨其後。
    在卷入水柱的那一刻,冰冷的機械音在陳槐的耳邊響起——
    【心存謊言,該罰】
    隨即陳槐被水龍卷帶到水底的其他地方,他被困在半透明的孢子泡泡裏,也是那時,他才知道之前感知到的巨大水底生物,就是不遠處的巨型蘑菇。而且他能看到餘千歲的身影,包括餘千歲正在給他打視頻,但是他卻無法接收。
    陳槐被困在這個孢子泡泡裏,他出不去卻能看到外麵的景象,別人進不來也看不到泡泡的存在,他的懲罰就是和外界斷開一切的聯係,直到他孤零零的死去。
    陳槐在泡泡裏上下懸浮時想了很多,趁著這個空檔,他腦海裏的許多事情一件件朝他湧來,於是他幹脆靜心思考這些事情,其中就有一件關於餘千歲的事。
    陳槐開始嚐試以不同邏輯和思維,去解讀餘千歲說的話裏第二層意思。
    泡泡並沒有在一個地點固定,時而跟著水流翻滾,時而被魚群衝擊來回轉圈,導致處在泡泡裏麵的陳槐也跟著晃動。
    不過福禍相依,在眾多魚群衝著蘑菇遊去時,陳槐所處的泡泡順著遊力來到餘千歲身邊,隻是餘千歲看不到他就在眼前。
    陳槐發出的聲音被屏蔽在泡泡裏,空曠的腔體形成多麵回音。他不再說話,而是近距離觀察餘千歲的表情。陳槐回憶吳期之前的情緒表現,從而學著以他的反饋方式來看待餘千歲的情緒變化。陳槐恍然大悟,他好像明白了餘千歲為什麽那樣說話。
    就像吳期對他和對餘千歲是不一樣的,雖然這樣想有點矯情,但是人和人之間的交往,無論出於什麽情誼,好似一切都講究先來後到與特別的占有欲。
    陳槐不知道他自己這麽想的對不對,他向來沒有太多的情緒,對人接物很多時候都是直來直去,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自從認識了吳期,這小子身上的外放情緒,讓陳槐發現人際交往還能這樣多彩。
    所以他學著吳期的處理方式,去思索餘千歲的行為動機。在他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能站得住腳時,餘千歲甩出張露的九節鞭,完全印證了他的猜想。
    這就怪不得餘千歲當時的罪名是嫉妒。
    陳槐抱著雙臂閉著眼睛,嘴角緩緩上揚會心一笑,他的這番表情變化被餘千歲捕捉到,這下從肩膀晃動變成肘擊。餘千歲胳膊肘以不痛不癢的力道戳在陳槐腰側,見他噙著嘴角笑起來,餘千歲不自覺地跟他同樣笑起來,“你這又想到什麽美事兒了?說來聽聽。”
    陳槐睜開眼睛,映入眼前的就是餘千歲放大的英俊臉龐,還有他垂落在頸肩的一縷白發,雙眼裏的笑意轉成擔憂,“沒什麽。但是你的頭發,確定沒事嗎?”
    餘千歲收回前傾的上身,故意和陳槐唱反調,“你沒事,那我也沒事。”
    “真的?”陳槐顯然不信。
    餘千歲沒再多說什麽,而是拍了拍陳槐的肩膀,“行了,我這人可是惜命的很,真要有事我早說了。”
    “那你身體要是有什麽不舒服,你早點說。”
    餘千歲打趣地斜睨了他一眼,“怎麽,我救你一命,你再救我一命唄?話又說回來,我真要有什麽事兒,你兜裏的那點兒積分夠幹什麽?”
    “行了,別擔心我了。”餘千歲頓了頓,說道,“陳槐,你倒是讓我挺刮目相看的。”
    陳槐不解地問他:“怎麽?”
    “沒想到你還學會關心人了。我記得初次見你時,你那可是生人勿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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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槐了然笑笑,“誰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更何況他現在,算是撿了一條命重新活著。當初如果沒有吳期和餘千歲的鼎力相助,恐怕他早已灰飛煙滅了。
    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人是,物也是。
    他長舒一口氣,緩緩站起來,休息得差不多了,該起身去下一關了。
    餘千歲看向第三扇黃色的門,和陳槐商量,“要不你和我一塊去?”
    還沒等陳槐回答,吳期的喊聲越來越近,隻見他笑著擺手朝他們跑來,樂嗬嗬地說:“哈嘍啊兩位靚仔。”
    餘千歲笑眯眯的眼睛裏嗖嗖兩下,向吳期射出兩把小刀,吳期敏銳地察覺到他被盯著,看了看四周,最後鎖定目光,於是他賤兮兮地給自己加戲,“咋了,不歡迎我?還是我影響你倆說話了?”
    吳期故意挺了挺胸膛,不過腳步卻迅速移到陳槐身邊。他咳咳兩聲,鄭重地說:“我一定要給你們倆提醒,進入青關,一定要保持意誌力!堅決不能被裏麵的幻象給影響,千萬不能出現任何的思想動搖。”
    吳期回憶起剛才的那關,臉上霎時出現緋紅,餘千歲看他這樣,便猜到了青關是什麽內容。畢竟自古有句老話,英雄難過美人關,無論男女,皆有情欲。
    不過大多數玩家都是豬八戒,成不了唐三藏,更何況和尚麵對美人關,最後不也起了搖擺之心。
    思及此,餘千歲玩味地打量起陳槐,於是故意對他說:“要不你等我兩關,到時候咱倆一起去青關。”
    陳槐沒猶豫地點頭:“可以。”
    隨即他又給二人提醒了第四關綠關的難點和通關技巧,不過這下餘千歲並沒有認真聽,他現在一想到陳槐在那一關認識了別人,他就有點不爽,談不上來為什麽,所以他認定自己隻是單純的不爽,大概是和綠關的磁場不合。
    三人互通有無,各自把已經闖過的關卡內容一一告知對方。
    “隻要你看到一個吊兒郎當的小夥子,不要猶豫,把他殺了就能出來。那人叫阿海,身上有紋身,特別好認。”
    陳槐向吳期仔細交代,吳期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誒等等,我有問題。”
    餘千歲轉動身體,腳尖對著陳槐。
    “你說你是被阿海找到的?”
    陳槐疑惑地看向他:“有什麽問題?”
    “我也是被阿海找到的,怎麽我就被他帶到蘑菇腔,你卻進到傘褶裏?”。餘千歲向前一步,與陳槐四目相對:“你是不是遺漏了什麽沒說?”
    陳槐迅速否定:“沒有。”
    餘千歲成竹在胸地肯定道:“你有。”
    麵對餘千歲的逼問,陳槐快速移走目光,他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在泡泡裏的事情,在泡泡中獨處時思索的事情,很多令他不能直視。從年少的回憶想到現在的狀況,有些事情的改變,在沒有和他打招呼的情況下已經悄然發生,他沒有拒絕,反而在逐步說服自己去接納這些。
    “沒什麽,我休息好了,先走一步。”
    陳槐沒再回答,而是就近選了一關,倉皇地離開。留下吳期和餘千歲麵麵相覷。
    吳期滿頭問號地看向餘千歲:“陳哥怎麽了?”
    餘千歲沒好脾氣地哼了一下:“我怎麽知道。”
    “可是你倆不是在一起來著。”
    餘千歲盯著吳期的眼,一字一頓地說:“沒,在,一,起!”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衝著第三關走去。
    一個兩個都走了,吳期更摸不著頭腦。
    咋了這是,他不過就離開了一會兒,這倆祖宗又發生啥了。還都瞞著他,義氣呢!團魂呢!啥也不是。
    算了,闖關要緊。吳期朝著綠色入門走去。
    陳槐剛踏進藍色大門,憂傷的曲子似是在歡迎他的到來,在他走進之後,入口大門倏地關上,但是這次卻沒有消失,一秒之後,藍色的門再次打開,隻不過這一次不再單單是一扇門,而是數不清的相同藍色木門形成一條漫無邊際的隧道,快速開門的聲音此起彼伏,陳槐站在門口,向裏望去。
    悠揚的曲聲,忽然變得尖銳起來,如同有人哭泣。
    【歡迎來到藍色彼岸。一曲終了,找到哭泣之人,方可通關。】
    陳槐抬起眼皮向深處看,隻見每扇門的後麵,都有紅色的衣角輕輕擺動,盡管這個靜謐的藍色空間並沒有風。
    一陣急促的鈴聲過後,空間裏的曲子換了一首,機械音又一次響起——
    【闖關開始】
    陳槐聽到新奏的曲子似是夜空中幽魂鬼魅的悲泣,嫋嫋婀娜的聲音如同千絲萬縷的繡花線,從哀怨的女人衣服上麵抽絲剝繭,織成一張透不過氣且無法呼吸的巢網,這個音符巨網把陳槐包進中間,令他難以邁開步子。
    忽地曲子急奏,在女人的哭聲裏加入孩童的聲音,多個孩童時而嬉笑,時而悲哭,樂聲高揚又落下,萬千情緒摻雜其中,如同在沉暮晚空獨自飛行的大雁,從親朋好友歡聚一堂變成離群索居的孤雁。
    曲調很快再次發生變化,婉轉低回的聲音,低到仿佛聽不見,但是細聽,卻仿佛置身其中,帶領玩家共同感受曲中人物的悲喜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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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激揚的嗩呐呼聲直破天際,如同聲聲強烈不甘的質問,好似那痛哭的女人滿臉淚水,在辛酸與愁苦裏,終於把按捺多年的委屈一股腦宣泄出來。
    而聞者,隻能隨著她的情緒變動,一步一步走進沼澤地,直到不能再掙紮,亦無法脫身。
    這曲子太折磨人,陳槐皺著眉頭強忍著愁苦情緒的侵襲,每經過一扇門,門旁身著紅色嫁衣的新娘便向門框靠近一點。
    陳槐勉強屏蔽了聽力,然而下一秒門口的新娘又如鬼魅,迅速且不著痕跡地從陳槐麵前閃過,留給他的隻有拂過的衣角。
    “你們隻要跟著曲子往前走,在曲子出現的空白半秒裏,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會到達那扇正確的門,抓住新娘,就能出來了。”
    吳期的提示在陳槐腦海盤旋,他閉上眼睛,重新恢複聽力,兩分鍾之後,果然出現了吳期說的空白曲段,新娘閃現的風吹到陳槐的臉上,他瞬間掏出承影劍,抵在新娘的脖子上。
    果不其然,除了這扇門,其餘的門全部消失。
    陳槐冷聲道:“抓住你了。”
    紅色的蓋頭被新娘流的淚染出兩條明顯的水痕,她抬起衣袖緩緩指向大門,而曲子也在這時停止演奏。
    陳槐沉思片刻,沒有著急走出去,反而用劍挑開紅蓋頭,蓋頭之下是一張沒有任何五官的平白臉龐,隻是眼眶的位置,流著兩行紅色的淚。
    藍色空間裏的曲子,便是以她為原型編成的。
    這首曲子的變化,道出她的一生,而她若是喜歡過成家有子的生活,隻怕不會一身嫁衣守在門口,想要出去卻出不去。
    陳槐將承影劍收了起來,一條腿踏進藍門。
    “你是自由的。”說完這句話,陳槐轉頭便離開。
    隻剩下仍在哭泣的新娘,紅色蓋頭再一次被這個世界加蓋在她頭上,而她隻能留在這裏,一遍又一遍哼唱著自己的心酸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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