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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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啞的鍾聲從四麵八方傳來,經過剛才一戰,一樓的玩家已經損失了近一半的人數,受人格碎片的影響,很多人即便是僥幸逃脫,但是精神麵貌比之以往也大打折扣,完全不同之前。
彌漫的血腥味在鍾聲敲響裏傳來餘韻,沉悶的聲音撞擊在場每個人的心房,陳舊的木板轟隆隆地向右滑動,呈現在眾人眼中的,是兩架木梯。一架直通二樓,另一架則是奔向地下一層。
餘千歲彎腰撿起一枚碎片,波光粼粼的銀色碎片,給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陳槐手中的承影倏地一下將碎片擊落,他厲聲說道:“不要碰。”
“這些碎片有問題,有可能會卷土重來。”
冷風驟起,伴隨大川雌雄不分的聲音:
“五分鍾的倒計時即將開始,奉勸諸位,趕緊選好你們要去的下一層,否則過時不候。”
“桀桀桀……”驚悚的笑聲穿進骨子裏,好似小刀在骨縫劃動,令人膽寒。
“本次賞金活動的最終任務,隻有到達頂層才能知曉。在此之前,恭祝各位好運。”
大川的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分鍾倒計時的滴滴答答機械音,在場的玩家紛紛向兩邊跑動。
餘千歲手握扇子,裝是漫不經心地問起陳槐:“你打算去哪兒?”
陳槐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二樓的樓梯,他聲音沙啞,“我去二樓。”說完,陳槐長腿直邁,不顧餘千歲和擎風的想法,徑直向前。
擎風左右轉頭,頻頻看向陳槐的背影,以及自家老大陰鬱的表情,這是什麽詭異的氣氛,密不透風的灰色烏雲將餘千歲籠罩在內,擎風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情,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還剩最後一分鍾。
餘千歲簡直要被陳槐的舉動氣炸了,他自詡情緒平和穩重,更不會因為別人的一舉一動受影響,但是很明顯,他因為陳槐,情緒失控了。不僅如此,陳槐的所做所為,還讓他摸不著頭腦。
他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陳槐,兩人算是積累矛盾,在雙方誤會下不歡而散,他對陳槐的考慮,陳槐不知情,陳槐想要離開雲落山,他也不願意。
結果到了這裏,不僅被陳槐搭救,還受到他的關心,就在餘千歲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緩和,且恢複如初時,陳槐絲毫不顧及他的想法,將他撇在這裏,自己去二樓了。
這算什麽,鬧了半天全是他的自以為是?
想到這裏,餘千歲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陳槐既然不和他一起行動,那他也別主動好了,看最後誰能強過誰。
“十……九……八……”
倒計時還剩七秒,餘千歲決定好了,他要和陳槐走相反的方向,“擎風,我們直接去負一。”
擎風對此並無異議,兩人趕著最後三秒,抵達通往地下一層的樓梯口,此時一層已經人去樓空,空壓壓的,除了遍地的血跡和受傷死亡的玩家,再無一個活物。
陳槐亦步亦趨地來到二層,震耳欲聾的鍾聲,頃刻之間變成無數麵立體交錯的鏡子,好似迷宮一般,通透光亮的鏡麵映射出的不是玩家的身影,而是透過他們本人,照出了每個人的過往。
在鏡子麵前,所有人在現生當中難忘且重要的事情無所遁形,哪怕是隱藏在心中的秘密,這一刻也全部揭示在眾人麵前。
陳槐凝視著鏡中的自己,他那時還很小,和老張頭去野山遊玩,險些被毒蛇咬死丟命,若不是老張頭及時發現,恐怕他早已歸西。
“你這個娃兒,咋啷個不聽話。讓你在這兒等我,等我!”
老頭兒對著陳槐的腦門狠擊三個爆栗,敲得陳槐暈頭轉向,肉乎乎的小手抱住腦袋,“師父,別敲了……再敲我真的要死了。”
又是三個爆栗,老頭兒連續呸呸呸,氣得他吹胡子瞪眼,“說什麽不好,以後不許再說死不死的,避讖懂不懂!禍從口出懂不懂?”
豆丁大的陳槐悄咪咪背著老張頭轉過身去,不顧野地的肮髒,一屁股坐在上麵,哼哼唧唧地小聲重複師父的話,學他說話的表情,肢體也是一樣的動作。
陳槐脖頸前傾,左手彎曲背在身後,右手對著空氣指指點點,“懂不懂,你這娃兒懂不懂?”
話音落地,老張頭帶著“核善”的笑意出現在陳槐麵前,“看來你記住了,既然記住了,腦子定是還有多餘空間。把這幾本書拿去,趁我回來之前,上麵的技法全部都要學會,包括每一個口訣。”
老張頭從他那縫縫補補的破爛七彩挎包裏,掏出三本皺皺巴巴的舊書,扔在陳槐的懷中,趁著陳槐低頭看書的時候,他立馬啟程,不知去向何方。
正是因為這次的曆練,讓年歲僅是個位數的陳槐,已經有了在野外獨自生活的充足知識,無論實操還是理論,皆是信手拈來,而老張頭給他留的三本書,裏麵的知識精華,則成為他日後吃飯的保障。
圖個溫飽便是給人們批批八字,算算姻緣。想要過得舒服些,日常捉鬼驅邪祟,亦是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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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的經曆,確實給陳槐的今後奠定了不少牢靠的基礎。
而老張頭兒,也是他現生唯一一個重要的人。
鏡麵水波動蕩,扭曲變換成另一番景象,空曠的野外變成雲落山裏的套房小院,星辰滿布帶來萬裏銀河,陳槐站在鏡子前麵,看到他和餘千歲的過往,從初識到爭執,再從攜手闖關變成今天這個局麵。
他的指間滑動,立馬打出清脆的響指,一道跳動著藍色火苗的符籙,躍然在指間上空,陳槐雙唇輕啟,低聲念道:“我以日洗心,以月煉形,真人助我,玉女佐形,二十八星宿,與我合並,千邪萬穢,逐氣而清,急急如律令。”
符籙輕飄飄飛到陳槐麵前的鏡子上麵,隨著一段淨心咒,混亂旋轉的畫麵總算消失不見,幸得他見過類似的邪術,這還得益於老張頭雲遊四海,每次回來都要把搜刮來的稀奇百怪的古書交給他看。
他看得多了,見識也就廣了。
隻是可惜,師父給他帶回來那麽多關於道家技法的古書,卻從未給他帶來有關人際交往的書籍,這就導致他在麵對一時解不開的局麵時,陳槐的做法便是先行一步,理清自己的思緒,再去解開變成扣結的疙瘩。
原本想著離開風暴之城,回到他的自然之都,在看不見別人的日子裏,他能潛心鑽研自己的改變,把症結一一找出來,再對症下藥去疏通。奈何天不遂人願,因為積分不夠,他隻好來到無聲區參加賞金活動積攢積分。
遇到餘千歲,完全是意外之舉。
那個該死的銀色碎片,居然妄圖幹擾他的本我人格,還好被他及時解決。
當時陳槐解決了自己的麻煩後,本打算按兵不動,隻要沒人來打攪他,他就能苟到這一局結束,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擎風的大塊頭很難不讓人注目,視線順著擎風向他周圍看去,就能看到眉頭緊鎖用力殺敵的餘千歲。
在陳槐的大腦還沒做出要不要出手的決定時,他的劍已經先一步展露出陳槐內心的想法,閃著弧光的承影劍,當著餘千歲的麵幫他解決了那些麻煩。
陳槐不得已隻好出麵,畢竟餘千歲認得他的劍。
在見到餘千歲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時,陳槐的心更亂了,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餘千歲,又控製不住留意他的心,就在餘千歲撿起碎片,陳槐再一次心急,這也令他迫不及待離開餘千歲的視線,他需要獨自鎮定,來撫平心中跳躍的毛躁。
而這些鏡子,把玩家內心的秘密展露出來,無論正麵還是反麵的事情,凡是對玩家重要的人或物,在鏡中通通上演。
時間一長,注視鏡麵的玩家,很難不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久而久之,就會擾亂玩家的心智,真假不分。
來到二樓不過才半個小時的時間,單是陳槐周邊的玩家,已經有十幾人都被鏡子吞噬掉了,他們被鏡麵拉進虛假的世界中,在情緒衝擊的重大事情裏慘遭崩潰。
二樓的鏡子迷宮,尚在鏡外的玩家,時而對著鏡麵放聲大笑,時而揮動拳頭砸向鏡麵,鏡麵發生蛛網般的破損,下一秒就將玩家吸入鏡中。
“哢哢哢……”
破碎的鏡片掉落在地,陳槐聞聲看去,瞬間呼吸一滯,他頗為熟悉的鞋子和破洞褲正卡在鏡子外麵,兩條腿來回掙紮,試圖從吞人的鏡子逃離掉。
陳槐急忙跑過去,隻見這人的手指死死摳著鏡麵邊緣,用力的指尖泛起瀕死的青白色。
“吳期?”
鏡中掙紮的人突然平靜下來,鏡子裏麵的他轉過頭,雖然看不見說話人的樣貌,但是聲音卻極為讓他安心,是陳槐!
吳期的腰部被卡在扭曲的鏡麵當中,不規則的尖銳邊緣,稍有不慎,就能把肌膚刺穿成數不清的窟窿,吳期的腰間沾滿血漬,他剛才站在鏡子麵前,當時上警校發生的事故,突然血淋淋地出現在他麵前,在他看著鏡中的老友,生動地笑起來,吳期的意識霎那間恍惚,待他清醒過來,平靜的鏡麵正在發生扭曲,他見不得這種剖心機關,把過往的秘密展露在大家麵前,這令吳期格外憤怒。
他揮動拳頭朝鏡麵砸去,鏡子呈蛛網般碎開,掉落的碎片砸在地上,就在他以為將這件事情解決完畢時,扭曲的鏡麵中間生成漩渦,鏡中世界生出強大的勁風,將吳期吸進去。好在吳期反應迅速,雙腳立馬蹬在鏡麵上,對抗迎麵而來的颶風。
隻是他的力量相較這陣妖風而言,實在微不足道。
風暴繼續吸入,吳期漸漸敗下陣。
他的上半身被吸進鏡中,原本破碎的鏡麵也在逐漸一條又一條的合攏縫隙,吳期隻好雙腿不停掙紮,試圖提高自己生還的幾率。
陳槐手掌張開,承影劍化成數把大小相同的袖珍劍,對抗鏡中的風筒,飛向吳期的腰間,從而在鏡子邊緣和吳期的腰部形成一層防護牆,避免鏡緣加深力道。
“陳哥!陳哥!”吳期內心興奮起來,他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以往見識過承影劍的厲害,這次更是被承影貼身保護,讓他頓時燃起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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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槐沉著地應道:“是我。你不要亂動,免得傷口加劇。”
“我在外麵給你想想辦法。”
又是一道閃著藍色火焰的符籙,順著淨心咒貼在鏡麵上,鏡子的裂痕被外界壓製,突然停止合攏,總算給吳期留出喘氣的機會。
承影劍的分身被陳槐握在手中,這把分身劍的造型比之以往更加奇特,如同古代的魚腸劍,劍頭鋒利。陳槐握住魚腸劍對準鏡麵刺過去,“刺啦……”所有的鏡片悉數掉落,吳期也從半空中立馬摔到了地上。
陳槐急忙摟住他的肩頸,吳期失血過多,現在通體冰涼,陳槐的雙指貼近他的後脖頸,微弱的脈搏傳動,完全不似活人。
“吳期,你撐著點,一定不能睡!”
吳期澄明的雙眼卻變得模糊一片,吃重的眼皮向下耷拉,染著血跡的嘴唇發出間斷的音節:“陳哥……謝……”
吳期突如其來的變化,促使陳槐心急如焚,他身上沒有藥物,隻能把希望寄托到承影劍,圍成圓環的袖珍劍此刻從鏡子飛到吳期受傷的腰部,冰涼的劍身能夠稍微起到降低血流速度的作用。
與此同時破碎的鏡麵突然泛起刺眼的白光,地麵的碎片飛在空中,齊刷刷拚湊成完整的鏡麵,鏡框上下張開狂風巨口,瞬間將吳期吸入鏡中。
感受到側邊冷風的吹襲,陳槐緊緊抓住吳期的衣服,下一秒連同吳期一起,被迫卷入鏡中世界。
“烤冷麵一份十元,可加香腸、火雞麵啊~”
“炸串炸串,兩元一串!”
……
此起彼伏的小攤叫賣聲,暴曬在陽光正盛的午後,陳槐抬眼向前麵看去,掛著江海市警官學院的大門,此刻學生們魚貫而出,他目光敏銳,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人群和同學們有說有笑的年輕版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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