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所思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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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期緊緊摟著沈慕梨,他的大腦一片蒼白,懷中的人逐漸失溫,這一刻不知天地萬物為何物,他的雙耳屏蔽外界的聲音,雙眼遮蓋住周圍的一切,生命裏隻剩下轉眼離去的沈慕梨。
這難道就是沈慕梨真實的死因?每個人進入裏界的原因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在現生死去,在天堂與地獄之中,他們來到裏界,接受新的認知,體驗新的事物。
陳槐用力鉗住掙紮的李鬆陽,李鬆陽很是不屑,他的衣領被陳槐抓得變形,成年男人的體型如今在陳槐眼中完全算不得什麽,隻需一個巧勁,就能讓李鬆陽雙腳離地。
刺殺沈慕梨的匕首被扔到一旁,李鬆陽得意地叫囂,“你們害我蹲監獄,吃牢飯!這幾年你們知道我是怎麽過的嗎?”
“我不過就是搶個包,你們過得滋潤,有錢有閑,我呢,我出去打工沒人要,就連飯都吃不飽。”
“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報警抓我,現在的下場,是你們罪有應得。”
李鬆陽的叫喊聲悉數落進吳期的耳朵裏,他忽然重啟知覺,緩慢將沈慕梨放在一旁,抄起地上的匕首大吼著朝李鬆陽刺去。
電光火石之間,老丁及時出現,一腳踹向吳期手中的匕首,“你清醒點。”
吳期見到親近的人,壓抑的崩潰情緒瞬間決堤,他嗚咽倒地,雙手拉住老丁的褲管,臉部扭曲的不成樣子。
李鬆陽見此,嫌惡地掙紮起來,兩手連續拍打陳槐的胳膊,“你踏馬放老子下來!”
“放我下來!”
陳槐小臂爆發出驚人的力氣,青筋暴起,將李鬆陽拉近,“你看清楚我是誰?”
李鬆陽冷笑道:“我怎麽知道你是誰,我又沒見過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和你不熟。”
陳槐的手掌緩慢移動,堆積成褶皺的衣領,徐徐向上,是李鬆陽被陳槐扣進皮膚的脖子,“你再好好想想呢?”
陳槐皮笑肉不笑地禮貌提示,五指的力道倏地加大,李鬆陽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求饒似的抓住陳槐的手,短促的呼吸讓他咳嗽不停,眼角積滿酸澀的淚水。
“放……放手!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他?陳槐心中起了疑心,看來他的介入不會造成意外影響。
“哢啦啦……”
細微的聲音從周圍響起,仔細聆聽,仿佛是鏡片碎裂的動靜。陳槐臉色驟變,必須及時把吳期帶出去,這是他的內心世界,亦是他最難忘的事情化成的困境,他做為這裏的掌控者,如果不及時恢複神智,恐怕所有人都要跟他一起,被掩埋在這裏麵。
“吳期,你振作一點。”
陳槐丟垃圾一樣,把李鬆陽扔到一旁,夏日的午後,所有的動靜在此刻全部靜止,警校門口擺攤的商販一應變成jpg格式的定格圖層,熱風不動,蟬鳴不響,就連被拋擲遠處的李鬆陽,也停在了半空中。
擎風走上前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對吳期講清楚,吳期茫然的抬頭,眼角落下兩行清澈的淚,他不敢相信,明明這一切都切實發生了,愛人在他眼中死去,而他無能為力。
“吳期,你必須回想起正確的記憶。”
吳期一把甩開擎風安撫的手掌,嘶吼著說:“什麽是正確的記憶,你們這些人打一開始就纏上我,我說了不認識你們,現在你們又跟我說這些?”
“拿我當三歲小孩嗎?”
“我不信你們。”吳期雙目猩紅,將陳槐三人排斥在外,憑什麽他們說幾句,他就要信,他們是故意的,故意拖延時間,不讓他救沈慕梨。
“你們讓開!”吳期近乎卑微地懇求老丁,“老丁,我知道苔花就在店門口,你騎過來,帶沈慕梨去醫院,好不好?”
“我求求你了。老丁?”
老丁嘴角微揚,半張的嘴,好似在回應吳期說“好”。
“咱們走吧,別耽誤了,要不然你把鑰匙給我,我去騎車,反正你也教會我怎麽騎了。”
老丁一動不動,任憑吳期怎麽戳他。吳期不敢相信,瞪的眼睛大爬滿紅血絲,視線中的老丁成為一具風吹多年的雕塑,他身上的肌膚變成一個個碎片,不規則的大小,眨眼之間,稀裏嘩啦掉成一地。
剛才無風的天氣,這時刮起西風,夏風輕輕拂,把碎片掃成一堆,轉眼築成一個小小的墳包,上麵的狗尾巴草搖啊搖,頃刻之間,又帶走了通體冰涼的沈慕梨。
“停下!給我停下!”吳期追著風裏的碎片奔跑,那些碎片須臾之間,成為他和他們的故事閃回,每一片都是過往的回憶,和老丁的初始,和沈慕梨的相愛……
狗尾草飛往天空,悶熱的夏風吹幹吳期的淚痕。
他難過地低下頭,良久才抬起來,目光變得清明,嘴角的苦笑混著淚聲。
“陳哥……”
陳槐無言地拍拍他的肩膀,吳期微微側頭,看向另外兩人。
“你們……也來了啊。”他的聲音低啞,似是掏光全部的力氣。
擎風一把摟住吳期的肩膀,“告訴你個好消息,怎麽樣?”吳期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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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不能複生,我不過又重新經曆了一次。”他自嘲地向三人表示,“我沒事兒,我誒,我是什麽人,哥幾個放寬心吧。”
擎風一語戳破他勉強撐起來的偽裝,“沈慕梨在無聲區,我見過她。”
吳期的身體猛然僵硬,他的腦海中在不斷重複擎風說的那句話,擎風見過沈慕梨?他見過沈慕梨!原本黯然失神的眼睛瞬間燃起希望的光亮,吳期抓住擎風的肩膀,聲音因激動而變得顫抖,“風哥,你說什麽?”
“再說一次?”他好不容易抓住求生的稻草,即便這稻草有可能會帶他掀入海底,可他也不在乎。
“吳期,你需要打起精神,隻有你才能打破這個世界。”
“我向你保證,離開之後,我帶你去無聲區見她。”擎風又給吳期吃了定心丸,“或者她不在無聲區,而是和我們一樣,在這座賞金塔裏。”
吳期的雙手顫抖,他緊緊盯著擎風,生怕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戲謔的神情,他知道擎風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這個結果太過突然,對他而言完全是要命的衝擊力,如果擎風是為了他的心神,故意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安慰他,他的世界恐怕會天塌地陷。
“風哥……你別騙我。”
吳期扣緊牙關,嘴唇變成青烏色,大悲大喜的情緒波動,讓他瞬間穩不住腳下。餘千歲握著扇柄,另一端戳中吳期的後背,示意他站穩。
“他不會騙你。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擎風是什麽樣的人,你心裏清楚。”
“而且,我用雲落山的名義向你保證。”
陳槐附和道:“打起精神來,現在不是沉於情緒的時候。”
“吳期,剛才出現的破碎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這個世界即將崩塌了。”
吳期頓時緊張起來,“我該怎麽做?”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由餘千歲一錘定音。
“我們出現在這裏,肯定是和你內心深處的記憶有關。所以……除了校門口,還有哪裏是你難忘的地方?”沈慕梨在警校門口被害,老丁也隨之消失,這就意味著老丁也離開了吳期的生活。
吳期沉吟片刻,重重歎氣,“你們跟我來吧。”
三人跟隨吳期的腳步,從校門口出發,七拐八拐再次來到那條種滿榕樹的小巷,隻是現在老丁的店鋪,已然麵目全非。
“老丁在店裏被害,事發後這家店被房東盤出去了。”
擎風關切道:“發生什麽事兒了?”
吳期半塌著肩膀,“出去之後再說吧。”他一把推開白色的木門,店裏的裝潢和先前毫無幹係,新店主唯一保留的,便是門口的鈴鐺。木門把鈴鐺推響,四人邁進店內。
潔白如洗的大廳,四處擺滿了水晶作品,最中間的牆上鑲嵌著一麵海棠鏡,質地不同的水晶被敲碎重組,演繹成八朵折枝海棠,不知店主是出於衛生死角的考慮,還是另有想法,這麵海棠鏡的前方,相隔三公分的距離,又覆蓋了一塊整麵切割的單向鏡。
吳期謹慎地觸摸鏡麵,內心瘋狂打鼓,他一點兒離開這個世界的勝算都沒有,可是一想到陳槐三人是為了他才來到鏡中世界的,吳期頓感對不起他們,如果他早一點恢複本來的意識就好了。
“我沒把握……”吳期沮喪地說,他垂頭喪氣,完全不見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陳槐上前安慰他,“沒事兒,這個辦法行不通,我們再想辦法。”餘千歲點頭認同陳槐的觀點,“你原來跟我叫囂的勢頭呢?狂一點兒,別怕事,大不了再想其他方法唄。”說完他瞥向陳槐,陳槐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好!看我的!”吳期返回後門,找來一把堅硬的鐵棍,再次回到鏡前,拎起鐵棍麵不改色地掄過去。
一時之間天昏地暗,萬物旋轉,再次站定的時候,擎風冷靜地說:“我們回來了。”
吳期雀躍起來,“回來了?我們回來了?”周圍是千奇百怪的鏡子,相互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方才將吳期吸進裏麵的鏡子,現在卻變得完好無缺。
陳槐進去之前特地看了一眼時間,現在離他們進去,才過了半個多小時。
原本分開的眾人這下又聚在一起,陳槐原計劃自己獨行,現在看來……他看向前方的餘千歲,餘千歲的側顏在光芒的映照下,輪廓清晰動人心弦,高挺的鼻梁落下的陰影,在光影中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襯得他的麵容更為深邃,微低的雙眸,欲語還休。雙唇似笑非笑,乍一看拒別人千裏之外,強大的氣場令人無法忽視,偏偏陳槐了解他,這人嘴上說的和實際做的,很多時候都是競相背馳。
看來計劃得改改了。
陳槐正在心想,餘千歲卻轉過身朝他走來,“繼續去第三層?”看似和他商量,然而卻把結果導向把握在手中。
他的目光冷靜又銳利,仿佛能夠洞穿一切心思,把虛無的假象戳穿。
未等陳槐回答,吳期率先叫起來,“我要去找沈慕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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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出來了,我一定要找到她。”
擎風不由分說地手掌貼上吳期的脖頸,輕微發力,吳期感覺到耳後傳來疼痛,悶哼一聲,閉眼昏了過去。
餘千歲的視線一半分到擎風這邊,“讓他昏過去也好,情緒對衝影響心智,帶著他去第三層吧。”
“好的老大。”
第二層的機關還未倒計時,通往上一層的入口沒有出現,幾人經過剛才的事情,內心皆被磋磨地不輕。
餘千歲打開扇子,扇麵靜雅,送來柔風習習。
“陳槐,你在鏡中看到什麽了?”
“你呢,看到什麽了?”陳槐的防備心理讓他向餘千歲反問,他不想回答,特別是在鏡中主角的麵前。這些鏡子,窺的便是來訪者的內心,有些人執念深切,被鏡子產生的幻象吸引其中;有些人則意誌堅定,但內心深處隱藏的,還是被鏡子窺看三分。
陳槐不會告訴餘千歲,他在鏡中不僅看到了視為再造父母的老張頭,也看到了餘千歲。他能理解為什麽會看見師父,他以為自己從小很淡然地接受萬事萬物的一切,生老病死,旦夕禍福,這世間種種,皆有他們的命數。他和老張頭有緣,接受老張頭的教誨,也順其自然地明白,老張頭會離開他,邁向死亡。
所以他不覺得這些有什麽,就像有天他也會死去一樣。但是鏡子的老張頭,卻把他內心掩蓋的那層情感剖析出來。
原來幹涸的水流,也會泛起思念的漣漪。
但是他為什麽會看到餘千歲?總不能和老張頭的情感一樣,他對餘千歲產生了思念,所思所想化成執念?
陳槐內心搖起撥浪鼓,絕不是這樣,絕對不是。他默默站起來遠離餘千歲,自我分析的想法太過荒誕,他簡直覺得不可理喻。
怎麽會呢?多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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