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池飛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淵山，跳下長劍抬腳跑上殿內台階，裏麵倏然傳來陣陣嗚咽聲。
    她心一沉，腳下踉蹌，砰一聲撞到門框上。
    重大的聲響蓋過抽泣聲，楚金餘回眸便見她摔在地上怔愣。
    “小師妹。”楚金餘哽咽出聲，含在眼中的淚水，像是有了宣泄口，再也壓製不住撲簌簌掉落。
    她回來了！回來了！
    可是蘋果，他已經撐不住了，他們盡力了。
    人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差一點，就差一點......”差一點就能救到蘋果的，偏生天道不公，閻王不睜眼。
    這個孩子生下來就苦，才過了幾年的安穩日子，竟然要這樣早早帶走他。
    楚金餘拉著丁池飛，抱住了她，“小師妹，不要看。”他緊緊牽製住想要去看蘋果的丁池飛。
    丁池飛一聽，心髒像是被人重重扼住。
    為什麽，為什麽，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她就能救他。
    “我就見他最後一麵，最後一麵也不行嗎？”那是她親手帶回來的孩子！
    楚金餘有苦難言，蘋果死狀慘烈，七竅流血，麵容因為毒發痛苦，扭曲猙獰。
    往日笑容燦爛的小孩，一下子宛如惡鬼羅刹狀態。
    小師妹見了，定然是接受不了。
    “咱們不看了，不看了，蘋果，蘋果要是知道你為他那麽難過，他死了，也不會安心。”楚金餘淚如雨下，攔著她不讓她上前。
    丁池飛聽到死字，幾乎失控，渾身抑製不住顫抖。
    忽地，她想到什麽，“蘋果的魂魄呢？”
    人死如燈滅，可人死為鬼魂，魂魄猶在，她尚可留下蘋果一絲鬼魂。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無一人敢出聲。
    丁池飛察覺不對，直到下一瞬，李大能徹底痛哭，把在場的人都哭得悲愴。
    “怎麽，不是中毒身亡嗎？靈魂，也......沒了？”
    “這哪裏是簡單的中毒身亡，分明是讓人灰飛煙滅的毒咒！”人彘痛心疾首，雙眼猩紅充斥著滔天怨恨。
    “你們不說，我來說。”
    人彘覺得，他們不告訴丁池飛，瞞得了一時，難道瞞得了一世？
    再說如今多事之秋，其中牽扯過多，江酉星用這種法子自殺徹底斷了他們查到消息的路。
    為了避免後續此類事情發生，不如告知真相，也讓人多有防備。
    況且，誰保證，丁池飛自己不會去查。
    與其一而再，再而三遭受真相重創，不如現在就讓她知道清楚。
    “我知道你得知真相會痛苦，可是，若是不說，後續再有此類事情發生，我們避無可避，你又不知情，那蘋果的死，江酉星的自殺，死得毫無用處。”
    “江酉星，他用這樣的手段自殺，是背後黑手給我們警告，敲響的警鈴！蘋果的死，是給我們吸取的教訓！也是......告誡！”
    記住這種痛，幕後黑手，他們是勢必揪出來！
    還有那些人，到底要做什麽，對誰下手，他們也好盡早做準備。
    留給丁池飛的時間已經開始緊急，她沒有多少時間在耗在這裏痛苦，她還有很多安排需要去落實，消息需要傳遞。
    識海當中，在夷墳山的司空長聖傳來噩耗，“來人了，一群傀儡。”不，不對，一群已經不能形容，而是黑壓壓的一片。
    黑雲壓城之感。
    司空長聖語氣凝重：“你看看，怎麽做？”
    留著先查，還是直接殲滅。
    丁池飛緩緩從楚金餘懷中退出，麵上已經換上平靜，甚至可說靜的令人有些畏懼。
    在場的人隻聽到她聲音冷冽，滿是殺意的說了一句，“全部絞殺！一個不留！”
    聲音中帶著沙啞和哽咽，卻是無比無情冰冷。
    宗主他們對她瞞著，有自己的思慮，是出於嗬護她，在意她的情緒，怕她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可人彘說的對，讓她知道真相，才是最好的結果。
    她也能從中得到有利的消息，“二師兄，你帶一批人趕往南海，尋找鮫人一族。他們太子中毒，和蘋果的情況一樣。”
    蘋果，不能就這麽白白死了。
    “你們過去告知他們真相，順道查清情況，如若需要幫助，那便幫上一把。”畢竟一切起因，是因為當年的陳年舊事。
    是因為當年那些人要找他們尋仇，才會導致這些人無辜受到牽連。
    李大能和侯長老，就留在這裏處理蘋果的後事，隨時做好和重啟宗對抗的準備。
    丁池飛把自己從寒川那裏知道的消息，還有自己所推測的，全部說了一遍。
    眾人聽完，立即行動起來。
    原本擠滿人的寢殿，須臾間空了下來。
    本來還有些人氣的地方，一下子變得更加空寂和沉悶，哀戚的抽泣聲偶有。
    丁池飛咽喉動了動，轉而閉上眼側過頭，人靜靜的，不說話。
    過了一會，她才深深吸一口氣，昂著頭睜眼，將一切鹹腥壓下。
    侯長老攙扶李大能上前，李大能伸出手，可隨即有些脫力，像是支撐不住，丁池飛手疾眼快，及時抓住了他。
    “小飛。”李大能雙眼紅腫，聲音哽咽，尤其是麵對丁池飛，心裏更覺得愧對。
    “對不起。”是他，沒照顧好蘋果。
    丁池飛眼淚再也憋不住，喉嚨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愣是一句話說不出來。
    她知道，事情不能怪李大能的，事情有因果，也不是李大能一人之過。
    侯長老歎息一聲，“論起來，我也有錯，我也沒照顧好......”
    “人彘，跟我走。”夷墳山也該回去了。
    丁池飛忽然出聲，直接打斷侯長老的話，她眼中恢複清明，“以後，這事不準再提。”
    不管是蘋果，還是她，都不想看到他們為此自責。
    “不是你們的過錯，不準再自己攬著，過了，就讓它過去吧。”
    隔著距離，她深深看了一眼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小人。
    很安靜，很安靜，就如同她當年在夷墳山見到他，她將小人抱起，不一會他就安靜下來，乖的不成樣子。
    要是可以，丁池飛真希望他能多活躍一點。不乖，也是沒有關係的......健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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