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靜謐中，有太醫匆匆進來。
    那太醫是皇貴妃的人，也曾和沈相國同窗。
    他早先便知道沈相國給陸懷瑾下了蠱蟲，是而，即便沒把出任何問題來，他也怕皇貴妃問責，謊稱道：“確實是失憶了，而且，大公子如今是不是也常常感覺到腰膝酸軟，在房事上有心無力？”
    “咳咳！”還未有過這種經曆的陸懷瑾被太醫的直白給弄了個紅臉，下意識的掩唇咳嗽了聲。
    這模樣看在旁人眼中卻更像是默認了。
    太醫默默垂眸。
    皇貴妃此時揚聲問道：“那他日後可還能治好？”
    “這——”太醫支支吾吾的看了一眼沈清婼和陸懷瑾。
    兩人異口同聲的：“不妨直言。”
    “怕是於子嗣有礙。”
    那就是真廢了。
    皇貴妃隻覺得心中暢快極了。但她這會兒當著沈清婼和陸懷瑾的麵，倒是沒表現出分毫來，隻是示意太醫走人後，一臉遺憾的看向了陸懷瑾，安慰道：“許是太醫診斷有誤也說不定。懷瑾，你還年輕，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後會有轉機的。”
    陸懷瑾垂眸輕應了聲：“承娘娘吉言，懷瑾也希望早日痊愈。”
    皇貴妃：“……”他痊愈不了的，這輩子都別想痊愈了！
    不過看著溫潤如玉，君子端方的陸懷瑾這般黯然垂眸，毫無生機的模樣，她瞧著可真開心。
    皇貴妃開心了，便有些話多。
    “那是自然的。不過懷瑾啊——你和清婼到底是夫妻，你們兩個人這麽分院而居，也確實不合適。再說了，你如今身子不適，更需要有人照料啊！不若，還是搬到一處吧！”
    這樣她留下的那個眼線才好監督啊！
    不然她監督那個？
    豈非還得再浪費一個人手去監督他們？
    皇貴妃表示，臨王府現如今不值得她投入太多人力，精力的。
    陸瑾瑜卻激動的猛然站了起來，斷然反駁道：“恕懷瑾難以從命。我的記憶中，皇上當初金口玉言，曾承諾讓清婼在我和瑾瑜之間自主擇婿的。而那日在菊山，清婼並未選擇我，想來是選擇了瑾瑜。”
    “既然她曾選擇了瑾瑜，又怎的會和我結成夫妻？娘娘您莫要說些讓臣為難錯愕的話！”
    皇貴妃：“……”她錯愕的看向沈清婼，“你都不和他說明白的嗎？”
    沈清婼起身，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妾身倒是想說明，但懷瑾他不願意聽。我一說過去的事情，他便頭疼，心疼，渾身都疼——妾身以為他不想聽，就隻能順著他意了。”
    “那你也沒告訴他陸瑾瑜已經死了的事情？”皇貴妃眸子微沉。
    沈清婼抿唇。
    陸懷瑾已經再度捂著腦袋，蹙眉冷聲問皇貴妃道：“娘娘在說什麽？您說瑾瑜死了？瑾瑜明明是去救清婼了，他怎麽可能會死了？”
    皇貴妃冷笑：“他不僅死了，還是被冤死的。罪名是勾結南潯奸細。”
    “不可能！瑾瑜絕對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情的。”陸懷瑾借著失憶，說出他心底一直想說的話。
    皇貴妃卻以為他是難以接受，輕歎了口氣後，語氣微微軟和的安慰道：“不過你也別急，本宮也覺得此事蹊蹺，所以後來已經向皇上說明，請求重查，還他清白了。”
    “如此，多謝娘娘。”陸懷瑾從善如流，暗暗提心凝神。
    皇貴妃又笑道：“把沈清婼賜婚給你也是本宮的主意。因為本宮覺得，他既然死了，無法再履行當初的諾言，自然該讓清婼嫁給你的。”
    “清婼沒有反對。”皇貴妃說完，還似笑非笑的望向了沈清婼。
    她倒要瞧瞧，沈清婼會如何說？
    沈清婼麵無表情的道：“臣妾自然不會反對。因為臣妾從始至終仰慕的也從不是他。隻是他死纏爛打的，且對妾身有救命之恩。妾身才勉勉強強想著和他在一起的。”
    “誰知，他卻又先拋棄了臣妾。”
    “既是他先棄我不顧，那我自然也沒有為他守身如玉的道理。娘娘能給清婼找到真正的良人，臣妾喜不自禁，感恩不已呢！隻是臣妾終究福薄——”沈清婼說著，還煞有其事的擠出了兩滴眼淚來，似是在為陸懷瑾的病情而憂心不止。
    皇貴妃瞧著她那眼淚，輕歎了口氣：“是個可憐人。那你想如何？可想搬回去和他一起住？”
    “不可！”陸懷瑾先出聲反對道，“還請娘娘給懷瑾一段時間。”
    “懷瑾早就把清婼當做弟妹看待了。如今乍然說她是我妻，懷瑾一時實在無法接受。”
    陸懷瑾說著，撩起衣袍跪地。
    皇貴妃：“……”定定地望著陸懷瑾好久，她輕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本以為是一樁喜事兒，本宮也不想惹了你們的埋怨。不想住一起便分開居住吧！”
    陸懷瑾暗暗鬆了一口氣。
    沈清婼也不動聲色的放鬆。
    那料，皇貴妃卻又話鋒一轉道：“不過懷瑾身邊也不能沒個貼心人伺候。正好，懷瑾此前寵幸過的那位謝如煙謝姑娘對懷瑾也一見鍾情，本宮便做主，把她送進臨王府當妾室吧！”
    “懷瑾，你意下如何？”
    皇貴妃笑眯眯的。
    陸懷瑾張口就反對：“懷瑾不記得和她有過交集。”
    “你覺得痛苦的事情可以忘記，但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本宮沒有騙你的理由。那謝如煙先前本是皇兒養在外邊的，後來應該是受人所托，想幫你脫離南風樓，這才喬裝打扮去找了你的。隻是當初你意識不清——”
    陸懷瑾身形趔趄了下。
    沈清婼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恭順溫和：“那敢問娘娘，若是懷瑾拒娶，會怎樣？”
    “染指了皇兒的人，本宮沒有治罪，反倒還要賜婚，已經是夠給你們臉麵了！你們若當真不識好歹的還要拒婚，那下場隻有一個。謝如煙和你陸懷瑾都難逃一死！”
    所以皇貴妃早就準備好了，要把謝如煙塞進陸懷瑾房中的？
    沈清婼臉色難看至極。
    陸懷瑾臉色也黑沉如墨。
    但此刻兩人一時也沒法說出妥帖的反對之言來，隻能先答應了皇貴妃的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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