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液的氣味在通風管道裏凝結成冰。
    斯圖加特看著觀察室的鋼化玻璃映出蘇轉身離去的殘影，醫療箱裏未使用的縫合針正在酒精棉上顫動。
    她將染血的紗布拋進回收桶，轉身時正撞上南探頭探腦的滑稽模樣。
    “他走了？”南用口型比劃著，脖頸上還沾著艾倫打鬥時飛濺的血沫。
    斯圖加特沒答話，拎起醫療箱徑直走向更衣室。鉻合金門板倒映著她蒼白的臉，醫用橡膠手套剝離皮膚時發出令人牙酸的黏連聲。
    出了醫務室，斯圖加特換上了那件馮給自己的黑色風衣。
    “卡梅隆說你三天沒進食。”蘇的聲音混著金屬旋鈕轉動的哢噠聲，他站在門框前抽著煙，後頸處未愈的擦傷在領口若隱若現。
    “他們的廢話你倒是記得清楚。”她反手關上醫務室的門，“新式防空導彈的模擬數據......”
    “在這裏。”蘇直起身時軍裝下擺掃過滿地演算紙。
    斯圖加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怎麽換上這身衣服了，科研中心的勳章可不該別在這裏。”她盯著蘇左胸口處的那枚暗紫色的勳章。
    蘇抬手將最後一枚銅製紐扣扣緊時，金屬碰撞聲驚飛了窗台上的灰鴿，深橄欖綠的軍裝嚴絲合縫地裹住他頎長的身形。
    “蘇維埃的勳章比繃帶更適合遮掩傷口？”斯圖加特抬手拂去他肩章上的棉絮。
    “沒辦法，今天需要這個身份。”蘇說著撫過腰間的托卡列夫手槍，又看了向斯圖加特身上這件風衣，“你呢？”
    斯圖加特歪了歪頭：“什麽？”
    “你身上這件衣服。”
    “馮給我的。”斯圖加特淡淡道，抬腳離開，“那件白色上麵的血洗不掉了。”
    蘇皺了皺眉，屈指彈飛煙頭，跟上。
    “瞧瞧這是誰？”
    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略帶譏諷的聲音。
    “我們的彈道學天才終於舍得換下那身醃菜似的白大褂了？”
    帶笑的聲音從防火梯上方砸下來，艾倫像隻收起利爪的豹貓蹲在鐵欄杆上，飛行夾克敞開的領口露出滲血的繃帶。
    “蘇！！！”南在艾倫旁邊揮著手，隨後一臉激動的跑到了蘇麵前，“你比賽怎麽樣？”
    “第一。”蘇毫不在乎的說道。
    “真不愧是老列巴！”南笑著摟上蘇的肩膀。
    “狙擊賽冠軍？”艾倫突然再次笑著開口。
    “伊萬諾夫少校的骨折痊愈得真快。”蘇的視線掃過艾倫故意露出的繃帶，“還是說軍醫處的石膏都用來砌你虛偽的笑臉了？”
    艾倫躍下欄杆，當他直起身時，作戰匕首已經抵住蘇那枚勳章下方三公分的位置，他歪頭打量蘇的裝束，突然伸手又去碰對方胸前的狙擊兵競賽金質獎章。
    可突然，艾倫有些驚愕的往後退了一步，匕首也掉在地上。
    視線從匕首回到蘇時，艾倫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剛才……是什麽…”艾倫喃喃道，他從蘇的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嘁……”
    艾倫的臉色陰了又陰，下一秒，他以最快速度撿起地上的匕首，朝著蘇的脖子揮去，而蘇也從口袋中拔出了自己的手槍。
    斯圖加特則突然橫插進兩人之間，她左手握住蘇的槍管，右手手術刀抵住艾倫心口。
    “要打去發射場打。”她的聲音比液氮更冰冷。
    兩人的眼神中都帶上了些殺意，南則一臉無措的站在旁邊不知道該幫誰。
    沉寂了一會兒。
    艾倫瞬間換上人畜無害的笑容後退三步，仿佛剛才劍拔弩張的對峙不過是場幻影。
    “嗬…聽說你上午用莫辛納甘打出了滿環？”他收回匕首時順勢捋了捋鬢角，“要不要和我的佩3型機槍比比移動靶？”
    “航空兵的視力退化到需要機槍掃射靶紙了？”蘇冷冷回道，同樣收起了自己的手槍。
    “老列巴，卡梅隆和馮他們開了瓶41年的……”南突然說道。
    可下一秒蘇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打斷了南剛說出口的話，暗紅的血點濺在艾倫擦得鋥亮的飛行靴上。
    “看來我們的冠軍需要醫生。”艾倫掏出真絲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靴尖，“需要我幫忙抬擔架嗎？”
    “你們在玩西部牛仔遊戲？”馮慵懶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他笑著說道，“需要裁判嗎？”
    蘇扶著胸口低聲罵了句：““這下更有有意思了……”
    “嗬。”艾倫看到馮時臉上的笑容更盛，“我記得…你也晉級了吧？”
    馮像是恍然大悟似的，他眯眼微笑著伸出手：“幸會，我是二號場的馮·格魯特魯普。”
    “三號場，艾倫·伊萬諾夫。”艾倫握上，“您這年紀…晉級應該不容易吧？”
    蘇依然繼續咳嗽著。
    斯圖加特“嘖”了一聲，有些無語的開口：“為什麽要用腎上腺素硬撐。”
    她注意到蘇手腕上的繃帶再次滲出鮮血，這絕不是普通發燒能引發的症狀。
    蘇自嘲似的笑了一聲：“要是不用我現在就在醫務室躺著了，而你們也會因為我工作不在崗被尼古拉罰。”
    “比賽呢？”斯圖加特從衣服裏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打開，裏麵是些簡易的急救設備。她從中拿出了幾顆藥品，然後遞給了蘇。
    蘇遲疑，斯圖加特冷冷道：“補充能量的。”
    言罷，蘇便將藥丸接了過去，一口吞下。
    另一邊，馮輕笑一聲：“是有些吃力呢…不過對付你應該還是有些餘力。”
    “是麽…”艾倫臉上的興奮之色已經難以掩蓋。
    “艾倫！”
    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艾倫，讓其十分不滿。
    另外一個穿著空軍服飾的人走了過來，與艾倫對比起來他們就顯得正式很多。
    “該回去了，今天還有其他訓練。”
    “組長，我玩的正……”艾倫攤手，話說一半結果被對方直接打斷。
    “回去，要不然扣分。”來人冷冷道，
    “……好。”艾倫的臉色有些陰，他回頭跟南道了別，便直接跟著那人離開了。
    斯圖加特注視著艾倫離開的方向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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