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略帶狐疑地看了眼遠處的蘇和斯圖加特。按理說隊長不可能這麽快得知自己拿名次的消息，而有權限聯係隊長的——在場隻有那兩位了。
    想到此處，艾倫不禁嗤笑出聲——不愧是科研中心最聰明的兩人，行動效率堪比閃電。
    “哢嚓”一聲，醫療人員剪斷繃帶，艾倫也終於重獲自由。他活動著肩膀站起身，臉上恢複那招牌的玩世不恭笑容。
    “斯圖加特，尼古拉找你。” 卡梅隆側身閃進醫療室，順手扶穩被門框蹭歪的花盆。
    “看來要被問話嘍~我親愛的醫生同誌。” 艾倫一邊朝表示出去等自己的隊長和點了點頭，一邊又用他那戲謔的語氣說著，“當然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幫你辯解辯解。”
    斯圖加特沒有回答，沉默著起身走向門外，蘇與卡梅隆緊隨其後。
    “喂。”見斯圖加特不搭理自己，艾倫懶洋洋地拖長尾音。
    斯圖加特驟然停步，她扶住門框，待另兩人走出醫務室後幽幽開口：“前幾周的雨……你能聞到鐵鏽味吧？”
    聽到這，艾倫瞳孔驟縮，從她銀發遮掩的側臉縫隙間，他瞥見一抹猩紅閃過，也聽出了她這話並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說什麽胡話。”他扯出慣常的輕佻笑容，“雨哪來的……”
    “看來我猜對了。”
    斯圖加特沒有給艾倫說完的機會，截斷話頭徑直離開。
    門外傳來卡梅隆的詢問：“怎麽這麽久？”
    “忘拿東西了。”
    “還這麽馬虎……”
    隨著蘇的聲音越來越小，三人也遠離了醫務室。
    艾倫依然在愣神。
    “艾倫！幹嘛呢！”
    直到南探頭進來喊道，他才回過神來，趕忙也走出了醫務室。
    熒光燈管在金屬天花板上發出電流雜音，斯圖加特的白大褂下擺掃過消毒水拖過的地麵。
    三人鞋跟叩擊地磚的聲響在走廊裏敲出冷硬的節奏。
    辦公室的半開著，透出尼古拉馬合煙氣息——那種混合著硫磺與舊皮革的味道，比實驗室的冷卻液更讓斯圖加特胃部抽搐。
    “我在門外等你們。”卡梅隆拍了拍蘇的肩，後者也朝他點了點頭。
    之後，斯圖加特抬手叩門的瞬間，門內傳來文件摔在桌麵的脆響。
    “進來。”
    尼古拉的臉隱在台燈昏黃的光圈裏，他麵前攤開的報告上，“沃羅涅日中校”的名字被紅筆圈得滲色。
    “解釋一下。”尼古拉敲著報告，臉色十分差。
    “解釋什麽？”斯圖加特冷冷開口，“現場止血成功率不足三成，還不如節省血漿。”
    一旁的蘇皺了皺眉，餘光瞟向斯圖加特，後者的臉色那是一個不服。
    “什麽？！”尼古拉突然提高音量，鏡片後的眼球凸起如蛙類，“監控顯示比賽時你完全沒有喊停下的意思，沃羅涅日都被打成那——”
    “所以呢？”
    斯圖加特打斷尼古拉的咆哮，而蘇又打斷了她的反駁。
    “尼古拉上校，我的組員當時在……”
    “你閉嘴！”尼古拉朝蘇怒吼一句，拍桌時震倒了墨水瓶，藍黑色液體在報告上蜿蜒成河，“輪不到裁判組的人插手醫療事務！萊恩納醫生，你是否承認因私人恩怨，蓄意延誤救治？”
    斯圖加特冷笑一聲——“管好你的狗”這句話又重新出現在她腦海裏。
    “是。”斯圖加特無所謂的攤了攤手，“我不想救他。”
    蘇的瞳孔驟然收縮，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斯圖加特。
    尼古拉的鋼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斜的線，窗外的蟬鳴突然尖銳起來，像被掐住脖子的尖叫。
    “是我故意拖延救治，需要手寫檢討還是全體通報？”斯圖加特的聲音依舊冷漠。
    “根據《人員紀律條例》第十二條……”尼古拉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你將麵臨停職和處……”
    “等等。”蘇突然上前，大衣下擺帶起的風掀亂了桌上的文件，“沃羅涅日中校在體項期間多次違規使用言語侮辱，這點在我的裁判記錄裏寫得很清楚——”
    “少拿裁判條例壓我！”尼古拉的手指戳向蘇的肩章，“你以為自己拿了狙擊冠軍就能包庇下屬？她是故意的！故意的！”
    蘇被尼古拉這麽一吼眉頭皺的更緊了，斯圖加特也注意到了他緊握的拳頭。
    “處分可以。”她打斷即將爆發的爭吵，從白大褂內袋掏出調令，“但我要求保留科研權限，畢竟彈道導彈——”
    “你以為這是菜市場討價還價？！”
    季莫申科的鋼筆尖在處罰令上戳出黑洞般的墨漬。
    當尼古拉終於咆哮著宣布記過處分時，斯圖加特正凝視窗外掠過的雨燕。
    鉛灰色雲層壓著科研中心的天線塔，遠處靶場傳來的爆炸聲震得玻璃嗡嗡顫動。
    斯圖加特再次突然開口，她拿起桌上的處分單，“處分接受，檢討免了。”
    尼古拉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他指著斯圖加特語無倫次道：“虧我之前見你還覺得你上進，你——”
    斯圖加特沒有搭理尼古拉，徑直便走出了辦公室。
    門外的卡梅隆有些擔心的迎了上去，結果被蘇一把推開，在前者疑惑的眼神中一個煙灰缸從辦公室裏飛了出來，砸碎在了牆壁上。
    卡梅隆一臉震驚的看著地上的煙灰缸碎片，辦公室中又傳來了尼古拉的怒吼聲，直接把他嚇得一哆嗦，趕快跟上了已經走遠了的兩人。
    下樓的路上。
    “為什麽不解釋？”
    蘇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帶著某種壓抑的慍怒，“沃羅涅日的所作所為，你明明可以——”
    “解釋什麽？”斯圖加特轉身，瞳孔在防爆燈下泛著銀灰色的冷光，“說他在醫務室朝我吐口水？”她突然將一卷繃帶拍到蘇手上，“在這個地方，感情用事比計算錯誤更致命，蘇。”
    蘇的喉結動了動，隨後他又輕笑一聲，將繃帶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裏：“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的醫生同誌確實挺盡責的。”
    斯圖加特低頭整理袖口的手一頓，她看到蘇遞過來的東西——一顆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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