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燈光突然暗了半度，吊扇的雜音裏混入遠處的雷聲。
    “我可以配合調查。”卡梅隆重複道，聲音輕得像飄落的鐵鏽。
    托瓦爾手中的鋼筆“啪嗒”落在紙上，羅曼的眉毛挑成銳利的弧度。
    “也是時候該做個了結了。”卡梅隆看向窗外下著的雨，又看向一旁的蘇，“不能再讓凶手逍遙法外了。”
    蘇的嘴角微微上揚，幾乎不可察覺。
    托瓦爾擦了擦額角的汗，突然發現卡梅隆的指尖正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那是當年在刑警隊時，他們破解連環殺人案規律時特有的節奏。
    “羅曼，鴕鳥也有抬起頭奔跑的時候。”卡梅隆轉過頭笑著說道，“還有……我不會再算錯了。”
    “太好了……”托瓦爾深深呼出一口氣，像是如釋重負一般，“我這就去打印臨時配合令。”
    “不過…我有個條件。”說著卡梅隆伸出食指，“我不會深度參與。”
    盡管這樣說，托瓦爾也吩咐了門外監察室裏麵的刑警。
    羅曼看著卡梅隆，冷笑一聲。
    托瓦爾的喉結動了動：“前輩，你說凶手會不會是在重新向我們宣戰——”
    “宣戰？說得真好聽。”羅曼晃了晃手中的電報，“總局的人還有十分鍾到，他們可不在乎什麽行為模式呢～”
    “什麽？？？？”托瓦爾“噌”的一下站起來，“為什麽總局……”
    “與六·九懸案相關的事情，上頭一直很在乎。”羅曼用手指戳了一下托瓦爾的頭，“腦子進水了？”
    “蘇？”卡梅隆望向一旁一直失神的蘇。
    “沒事。”蘇搖搖頭，“我隻是在想為什麽會有磁幹擾。”
    卡梅隆摸了摸下巴：“嗯，這確實是個疑點…按理來說科研中心的設備應該是最頂尖的才對。”
    蘇歎了口氣。
    “很抱歉把你牽扯進來。”卡梅隆眸子垂了垂。
    蘇輕笑一聲，朝卡梅隆伸出拳頭。
    卡梅隆微微一愣，這才想起是幾年前自己剛剛來到科研中心時，與蘇和南合作抓了一個小偷後的動作。
    他笑了笑，與蘇碰拳：“你不是嫌棄幼稚嗎？”
    蘇抱手靠到椅背上：“這確實是一種鼓舞人心的辦法。”
    “前輩。”托瓦爾突然將一遝資料推到了卡梅隆眼前，“這是教堂案發生前幾天周邊遊蕩人員的名單。”
    “需要登門詢問？”卡梅隆拿起紙張翻閱著，在看到一張身份信息的時候突然頓住，手也微微顫了顫。
    蘇看著他手上的文件皺了皺眉。
    托瓦爾：“是，我們也發現有幾位還和六·九懸案有關…前輩你對此更熟悉些，所以就……”
    “……我明白。”卡梅隆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審訊室的鐵門突然被撞開，一個警衛抱著一摞文件跌進來，警服後背浸著汗漬：“總局的人到了，點名要見米哈伊爾同誌和彼得羅夫隊長。”
    蘇合上文件夾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吹亂了卡梅隆麵前的現場草圖：“卡梅隆，你和我一起——”
    “米哈伊爾同誌，你當這是科研中心嗎～”羅曼伸了個懶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略帶嘲諷的看了眼蘇，便走出了審訊室。
    蘇的拳握了握，他死死盯著羅曼走出去的背影。
    “不。”卡梅隆突然出聲，指尖掐進掌心，“我需要留在這裏整理證人名單。教堂案的幸存者裏，有個洗衣婦，她住在——”
    “安德烈。”蘇的聲音突然放柔，他伸手按住卡梅隆的肩膀，“我看到了……”
    檔案室內的空氣驟然凝固。
    “所以啊……卡梅隆，為了媽媽的幸福…你去死好不好？”
    記憶，瞬間壓的卡梅隆喘不過氣。
    “卡梅隆？！”蘇的聲音突然放大，將卡梅隆及時拉了回來。
    “沒事……”卡梅隆強撐著笑了笑，朝蘇擺手。
    “前輩……”托瓦爾緊咬著下唇，“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
    “你們搞不定她的。”卡梅隆淡淡開口，但手依舊在輕微顫抖，“我來……”
    “米哈伊爾同誌——！”警衛再次來催促蘇。
    “知道了。”蘇回道，又拍了拍卡梅隆的肩膀，“等我。”說著，他便跑出了審訊室。
    卡梅隆依舊笑著點了點頭。
    “前輩，這是其他資料……”托瓦爾又遞上幾遝紙張，“真的不用準備幾天再開始嗎。”
    “我不做沒有準備的事。”卡梅隆突然伸出手，“醫療室鑰匙。”
    “啊？”托瓦爾雖然疑惑，但還是將鑰匙放到了卡梅隆手掌心。
    “她現在住在西街的一座公寓裏麵。”卡梅隆站起身，“我需要鎮定劑。”
    托瓦爾看著卡梅隆踉蹌的背影，欲言又止，他的手指不停的絞著警服紐扣。
    另一邊，蘇稍羅曼後到了總局人員所等候的會議室。
    “米哈伊爾同誌，我們需要確認科研中心是否存在內部人員作案可能。”
    蘇盯著對麵審訊官胸前的列寧勳章，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有打字員特有的老繭。
    “實際上我對這幾起案件並不熟悉…”
    “馬上就熟悉了～”
    羅曼嘲諷的聲音打斷了蘇，後者十分不滿的“嘖”了一聲。
    “彼得羅夫同誌，請不要打斷臨時審訊內容。”總局的警員非常不滿的看了羅曼一眼。
    “好好好～”羅曼雙手抱頭靠到了椅背上，十分閑適。
    “你與另一位德裔科研人員，確定有不在場證明嗎？”審訊官翻看著斯圖加特的筆錄一邊問道。
    蘇扶額：“有…”
    “另外，筆錄批注上有標注到——萊恩納同誌在拿到‘齒輪’證物時情緒波動明顯不同。”警員抬頭看向蘇，“這是什麽情況？”
    “可能是齒輪被福爾馬林長時間浸泡的原因。”蘇淡淡開口，“畢竟我們科研人員對這些都比較敏感。”
    審訊官的筆尖在文件上頓住，目光轉向一旁的羅曼。後者正用折疊刀削蘋果，果皮在桌麵上卷成螺旋狀。
    “羅曼隊長，你對卡梅隆同誌的精神狀態有何評價？”
    “不怎麽。”蘋果刀突然劃破果肉，羅曼抬頭時瞳孔在陰影裏縮成針尖：“他總在屍體旁計算拋物線，就像個活的計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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