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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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點點頭。
    兩人並排走進麵包房,玻璃門上的銅鈴叮當作響。
    櫃台後的老板娘多給了塊方糖,卡梅隆笑著道謝,指尖卻在接過紙袋時微微發顫。
    蘇皺了皺眉,他察覺到了卡梅隆這微小的動作。
    “她戒了嗎?”蘇接過卡梅隆遞來的列巴,包裝紙上還帶著體溫。
    兩人又返回到了車上。
    “戒了又複吸。”卡梅隆重新發動車子,“上個月托瓦爾的線人說她在黑市賣改裝弩,就是那種…反正長的很奇怪。”
    托瓦爾給蘇的筆記本上,“齒輪”二字被畫了圈。
    蘇想起警衛廳死者胸口的齒輪,邊緣的楔形文字像凝固的血跡:“你覺得她會知道什麽?”
    卡梅隆突然踩下刹車,轉向盤在掌心轉了半圈。
    前方的電車軌道上,一群鴿子正啄食撒落的穀粒。
    越接近那棟公寓,卡梅隆的額頭上的冷汗流下的便越多,他的呼吸也愈發急促起來。
    蘇的筆尖在紙上劃出歪斜的線,他拍了拍卡梅隆的肩,“不用強撐。”
    卡梅隆扯出一個笑容:“沒事。”
    吉普車在坑窪的土路上顛簸,鐵皮車身發出呻吟。
    卡梅隆的喉結動了動,右手離開方向盤,摸向襯衫第三顆紐扣——那裏藏著一道三厘米長的疤痕,是十二歲那年母親用碎酒瓶劃的。
    蘇看著手中卡梅隆母親的檔案,鋼筆尖停在照片上,女人凹陷的眼窩像兩枚被雨水泡發的核桃。
    蘇喃喃開口:“托瓦爾說你當年在民警局破獲連環盜竊案時,僅憑鞋印磨損程度推斷出凶手是左撇子鍾表匠?”
    卡梅隆的嘴角扯出半笑,他突然加速,車輪碾過水窪濺起的泥點撲在擋風玻璃上,“他還說了什麽?”
    “沒什麽了。”蘇托腮看向窗外,“很厲害。”
    路邊的電車軌道閃過,遠處的公寓樓像被蟲蛀的奶酪,牆皮剝落處露出底下的紅磚,像結痂的傷口。
    吉普車拐進公寓區,鏽跡斑斑的鐵柵欄上纏著枯萎的藤蔓。
    卡梅隆的手指劃過方向盤,停在車載收音機上,旋鈕轉動的雜音裏,傳出斷斷續續的暴雨預警。
    兩人將車停在一棟傾斜的公寓前,三樓的窗簾在風中抖動,像塊爛掉的繃帶。
    卡梅隆走下車,來到後座將剛買的麵包拿上。
    蘇跟著下車,踩過滿地碎磚,突然開口問道:“她知道你是警察嗎?”
    “她估計還以為我在那個麵包店工作吧。”卡梅隆對著後視鏡整理領帶,“每次寄錢,托瓦爾都要假裝成麵粉廠的會計,因為她看見‘警察’兩個字會發瘋。”
    蘇望著他扯領帶的動作,想起自己剛與他認識不久的那個聖誕晚會上,卡梅隆總把最好的伏特加讓給別人,自己喝兌水的劣酒:“需要我單獨談?”
    “不用。”卡梅隆解開配槍皮套,“她看見警徽會發瘋,但你的白大褂…說不定能騙她說是醫生。”
    進到公寓,兩人慢慢的往上走著,直到三樓停了下來。
    公寓樓腐木味混著劣質伏特加的氣息湧來。
    卡梅隆站在三樓走廊,盯著門牌號上的鐵鏽。
    “準備好了?”蘇輕聲問。
    卡梅隆的手指按在307室的門把手上,他又摸出那塊黑麥麵包,包裝紙還帶著麵包房的餘溫。
    蘇注意到他的肩膀在微微發抖,卻聽見他用輕快的語調敲門——
    “瑪麗·卡梅隆?”卡梅隆敲響生鏽的鐵門,聲音裏帶著更深層的溫柔,“我是社區醫療站的,來送免費的鎮定劑。”
    門內傳來玻璃瓶摔碎的聲響,接著是赤腳踩在碎玻璃上的細碎響動。
    卡梅隆的嘴角揚起討好的笑,突然和檔案裏那個在停屍房冷靜測量屍溫的他判若兩人。
    接著是鏈條摩擦的刺啦聲。
    鐵門開了條縫,露出半張蠟黃的臉,右眉尾的黑痣像隻展翅的飛蛾。
    “滾。”女人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沒錢買你們的假藥。”    鐵門猛地打開,女人踉蹌著後退,手裏的伏特加瓶在地麵滾出弧線。
    她的睡袍破了洞,露出瘦骨嶙峋的肩膀,上麵布滿新舊交錯的燙疤。
    “安德烈?”瑪麗的眼神在卡梅隆的西裝上打轉,突然尖聲笑起來,“瞧瞧,我的雜種兒子當上大官了——是不是來抓我去坐牢?”
    身後的蘇皺了皺眉,剛想抬手說些什麽,卡梅隆卻一把按住了他。
    蘇注意到她腳邊的紙箱裏,散落著十幾包白粉還有很多空酒瓶。
    卡梅隆歎了口氣,從兜裏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瑪麗看到時瞬間眼睛就亮了。
    鐵門在瑪麗身後吱呀合攏,鐵鏽簌簌落在卡梅隆擦得鋥亮的皮鞋上。
    蘇跟著走進房間,消毒水混著黴菌的氣味撲麵而來,牆上歪掛著的聖像畫被摳掉了眼睛,露出底下斑駁的牆紙。
    瑪麗一把奪過卡梅隆手中的紙袋,開打拿出裏麵的錢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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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梅隆看著眼前的女人,又轉頭看向地上散落的各種針頭紙袋。
    他低頭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了一個多頭的女人,抬了抬手:“媽,我帶你去城裏……”
    “滾。”瑪麗赤腳踩過碎玻璃,伏特加瓶在水泥地上滾出歪斜的軌跡。
    她的睡袍領口大開,露出鎖骨處暗紅的針孔——和警衛廳死者手腕上的注射痕跡一模一樣。
    卡梅隆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藏在衣內的配槍皮套,那裏還留著方才敲門時木屑紮進掌心的刺痛。
    “瞧瞧這是誰啊,”瑪麗突然轉身,酒瓶在指尖轉出危險的弧度,“帶著白大褂怪物來看你媽笑話?安德烈,你當年在醫院保溫箱裏就該被扔掉的雜種——”
    卡梅隆的喉結動了動,將黑麥麵包放在黴斑斑斑的餐桌上。
    “我隻是來問點事,”卡梅隆的眸子垂了垂,“你前些月是不是在一個教堂門口遊蕩過?”
    “教堂?”瑪麗坐到沙發上,“你說的是那個火災的教堂啊…是的,我正忙著在那邊找毒品呢…”
    卡梅隆抿了抿唇,這副樣子也更加讓瑪麗厭惡。
    女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她抓起伏特加瓶砸向卡梅隆,玻璃瓶在他腳邊炸開:“別用你那沒用爹的眼神看我——”
    房間陷入寂靜,卡梅隆盯著地麵的碎玻璃。
    “媽…”卡梅隆重新抬起頭,他來到瑪麗麵前單膝跪地,“教堂那邊發生了一起案件,死了很多人,你在周邊遊蕩……”
    “啪!”
    非常響亮的一個巴掌聲。
    “所以呢?”瑪麗揉著扇疼了的手,“你要把我抓進監獄?”
    卡梅隆的臉被打的別過了一邊,但很快他又整理好情緒轉過頭笑著看向瑪麗:“不是的,媽。實際上如果你沒有合理的證詞,就真的會被抓進去。”
    “哦?”瑪麗挑眉,“那你就是來幫我洗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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