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圖加特沒說話，她直接轉頭看向蘇、馮兩人。
    “我無異議。”馮率先開口道，“不過這件事還是得看我們親愛的組長。”
    蘇低頭沉思，隨後抬起頭點了點。
    “那就交給你們了——”科羅廖夫這次換成拍斯圖加特的肩膀，後者十分狐疑的看了眼他。
    “好好幹。”科羅廖夫看向馮，“我我想我們已經見過了，就不用多說了。”
    馮笑著朝科羅廖夫點點頭。
    言盡，科羅廖夫便拉著托特和格裏格耶夫走了。
    蘇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他不自覺的握了握拳——他不明白，自己的父親到底有什麽好的地方，明明就是拋下母親的混蛋……
    貌似是察覺到蘇情緒的變化，斯圖加特竟鬼使神差的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她的白大褂掃過他手背。
    會議結束時已經是下午，眾人也不吃午飯了，直接帶著白諾回到了實驗室。
    蘇從兜裏掏出那個鐵盒子，從中拿出一支煙便抽了起來，沒再管斯圖加特。
    斯圖加特雖然還是不明白他現在的情緒到底是為什麽，但也隻能先把眼前的事解決完。
    “校準儀在那邊。”斯圖加特指了指角落的銀色設備，自己則走向空間模型架，“上次你設計的算法確實提升了模擬效率，不過……”
    “不過什麽？”白諾俯身查看儀器，指尖在觸控屏上快速敲擊，看似專注調試，實則餘光緊盯著斯圖加特的倒影。
    斯圖加特也察覺到了白諾的不對。
    “不過有些參數波動……”斯圖加特轉身時，手中多了瓶燃料模型，透明液體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像是被某種高頻振動幹擾。”
    “可能是電路問題。”白諾站起身，突然伸手扶住校準儀，身體微微前傾，“看這裏的波形……”
    斯圖加特注意到她扶住儀器的動作精準避開了所有敏感元件，手腕翻轉的弧度帶著獵人特有的敏捷。
    白諾轉身時，兩人幾乎貼麵，斯圖加特清晰地看到她瞳孔在強光下收縮的細微變化。
    “反應很快。”斯圖加特突然開口，嘴角揚起極淡的笑意，“比普通科研人員快得多。但有些東西，光靠反應可不夠。”
    白諾迎上她的目光，鏡片後的眼睛清澈無波：“大概是咖啡因的作用。”她晃了晃口袋裏的能量飲料罐，“萊恩納同誌不試試？”
    斯圖加特接過飲料，指尖觸到罐體上的冷凝水。她擰開瓶蓋時，故意讓液體濺出幾滴，落在白諾的手背上。
    白諾的肌肉瞬間繃緊，卻在接觸液體的刹那放鬆——隻是普通的碳酸飲料，沒有預想中的灼痛感。
    她抬頭時，斯圖加特正用紙巾擦拭手指，眼神裏帶著審視後的興味。
    此時，幾隻烏鴉落到了窗台上，啄食著前幾天德裔科學家們喂麻雀的稻穀。
    兩人同時望向那個方向，烏鴉血紅的眼睛也朝這看來。
    “如果作為一隻烏鴉……你覺得什麽時候最舒服？”白諾突然開口。
    斯圖加特冷笑一聲：“當然是有食物的時候。”
    白諾一愣，她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她沒有想到斯圖加特會回答的如此直白。
    “當然，如果可以……我更喜歡新鮮的腐肉。”斯圖加特看著白諾冷冷開口。
    “嗬……”白諾繼續直起身子操作著斯圖加特的電腦，“可黑鴉在雪地裏並不能生存下去太久不是嗎？”
    “是啊…”斯圖加特微微彎下腰靠近白諾的耳邊說道，“可獵人會選擇更特殊的…沒準他們的內部會為了一個‘特殊’打起來……”
    白諾渾身一顫，她感覺自己周圍的氣壓瞬間低了下去。
    “所以…作為獵人，太過草率……亦或者太過自信……未嚐不會有得失。”
    白諾心中瞬間一驚。她對斯圖加特察覺到自己身份並不感到奇怪，但對方如此絲毫不慌張的模樣——
    “難道……”白諾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手掌，但她表麵上仍是盡力表現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心裏想道，“那個叫克裏蒙索的伯爵沒死……？”
    斯圖加特負手而立，眼神淡漠地俯視著眼前之人，心中暗諷：“說到底，也隻不過是人類罷了。”
    “血族的伯爵家族間應該相互不對付才對。難道是組織中出現了信息偏差？”白諾一邊繼續操作著手中的電腦，一邊想著。
    直到電腦屏幕跳出連接進度條，白諾才再次開口：“我倒不這麽認為。”她輕笑一聲，“獵人會拚盡全力去狩獵，因為那是他們的生存之道。假如碰到猛獸，也會拚盡全——”
    突然，白諾感到一陣巨大的壓迫感籠罩全身，未說完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隻見斯圖加特微微彎下腰，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緩緩開口道：“聽過井底之蛙的故事嗎？”
    白諾咽了咽口水——這股氣息絕非普通伯爵能散發出的。她用餘光瞥向斯圖加特，對方的眼中 已浮起一抹淡淡的腥紅。
    “你說的獵人猶如這井底的蛙。”斯圖加特輕輕叩擊著白諾的肩膀，“隻看得見自己頭頂的一方天空，不知真實……”她的另一隻手抬起，指向電腦——
    “啪！”一聲響指，電腦屏幕驟然跳出一個血紅色的巨大感歎號，“……世界到底有多宏大。”
    白諾被潮水般的殺氣壓得幾乎窒息，屏幕上倒映的紅色仿佛一張死亡通知書。她的嘴張了又張，卻吐不出半個字。
    “好了。”斯圖加特直起身，又輕輕拍了拍白諾的肩，“不打擾我們的天才計算機成員工作了，不過下次……”
    斯圖加特背對著白諾，白諾的十字架在操作台上投下細長陰影，她伸手拂去：“編故事前，先掂量自己的籌碼。”她喃喃道，之後便徑直離開。
    看著斯圖加特離開後，白諾才感覺自己的全身終於放鬆下來，電腦上的紅色感歎號也轉逝，進度條繼續走了下去。
    白諾摸著脖子上的十字架吊墜，吊墜內側刻著拉丁文“veritas vincit”——真理必勝。
    她回頭看向斯圖加特，後者已經走到蘇身邊說著什麽。
    “下次見麵，希望你還能笑得這麽從……”白諾低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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