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冷。”白諾接過包裹，搪瓷飯盒的溫度透過藍布傳來，燙得她指尖發麻。
    溫雅德搓了搓凍紅的手，目光掃過白諾手腕上未消的淤青。
    “你這孩子，總不愛好好吃飯。”她打開包裹，裏麵是四個熱氣騰騰的土豆餡餅，還有一小罐蜂蜜，“剛出爐的，放保溫桶裏還熱乎。”
    白諾捏起一塊餡餅，麵皮酥脆的聲響在寂靜的門衛室裏格外清晰。
    蜂蜜的甜香混著黃油味鑽進鼻腔，讓她想起童年時溫雅德在教會廚房偷偷給她烤的點心。
    “謝謝。”白諾低頭咬了一口，滾燙的餡料燙得她眼眶發酸。
    “別光顧著吃，”溫雅德拿出手帕替她擦掉嘴角的碎屑，“我聽艾克森說你最近總熬夜？”
    白諾的動作猛地頓住。餡餅掉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她抬眼看向溫雅德，後者正專注地整理著藍布包裹，仿佛剛才隻是隨口一提。
    “艾克森？”白諾的聲音有些發顫，“你什麽時候見過他？”
    溫雅德的指尖在包裹上的褶皺處停頓了一瞬，隨即又恢複了柔和的笑容。“就上周日做彌撒的時候，”她拿出一個小鐵盒放在白諾手邊，“他說你喜歡這種苦一點的咖啡，讓我帶給你。”
    白諾盯著鐵盒上磨損的十字架圖案，那是艾克森總放在口袋裏的東西。
    她又想起今天在教堂看到的那個眼神空洞的“艾克森”，胃裏突然一陣翻湧。
    一段記憶閃過——村莊，火焰，狼人…還有懷裏沒有生機的小雅。
    白諾緩緩抬起頭，她看到有人朝自己跑來，此時記憶也與現實裏溫雅德的臉重合在一起。
    “他……”白諾想說什麽，卻被溫雅德輕輕拍了拍手背。
    “諾諾，”溫雅德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要好好休息，出任務也不要那麽拚…這次圍剿，我都聽修女說過了……”
    門衛室的掛鍾突然敲響，暮鍾聲響起，在雪夜裏傳得很遠。
    白諾看著溫雅德戴上舊毛線手套，突然想起她每次執行任務前，溫雅德也是這樣一遍遍叮囑她“活著回來”。
    “我先走了，”溫雅德拿起空包裹，走到門口時又回頭，“餡餅記得熱一熱再吃，蜂蜜配黑麵包對胃好。”
    門衛的熒光燈在白諾頭頂發出輕微的嗡鳴。她把溫雅德帶來的蜂蜜塗在黑麵包上，艾克森的臉卻依舊一次次浮現。
    “隻是幻覺。”白諾咬下一大口麵包，蜂蜜的甜味在舌尖炸開，“他沒死，慌什麽。”她拿出艾克森給的地圖，地窖的坐標被標注為紅色，像一顆跳動的心髒。
    窗外的雪逐漸大了起來，科研中心的探照燈在雪幕中劃出冷硬的光棱。
    白諾摸出鐵盒裏的紙條，用指甲刮去上麵的血墨，露出底下真正的字跡：“小心教主……”
    現在的生活難道不安定嗎？白諾這麽問著自己，她看著手中溫雅德給自己的飯盒子。
    警員鍵盤敲擊聲在空曠的門衛廳裏回蕩。
    “嗡——”報警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兩個原本好好坐在位子上的警員瞬間暴起衝出了門衛廳。
    白諾站起身她關掉警報，看了看手上的紙條，最終還是將它揉成團丟進了垃圾桶。
    蘇和斯圖加特兩人抱著些實驗用具，路過門衛時剛好碰見溫雅德從裏麵走出。
    斯圖加特皺了皺眉，她十分眼尖地注意到到溫雅德袖口露出的教會徽章——那是普通文職人員的樣式，邊緣卻刻著隻有獵人才能看懂的聖痕紋路。
    “看什麽呢，快走。”蘇問道。
    斯圖加特緩緩轉過頭，用一種無語中帶著點嫌棄的眼神看向蘇：“怎麽，你也趕著去投胎？”
    “什麽眼神？”蘇也嫌棄的瞟了眼斯圖加特，“我是讓你趕緊拿回去把舊的換了，要不然才測的那一大堆數據放著當裝飾？”
    “嘁……”斯圖加特沒有搭理蘇，直接邁著大步走了，把他甩在了身後。
    蘇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也隻能加快步子跟上。
    回到實驗樓。
    實驗室的鐵皮門發出吱呀的聲響，斯圖加特側身讓蘇先進去。
    “推進器的校準模塊在三號櫃。”蘇跺了跺靴底的積雪，聲音混著嗬出的白霧。
    他手上還拎著個牛皮紙袋，裝著從食堂打包的黑麥麵包，油紙袋上還印著歪歪扭扭的“熱乎”二字，那是卡梅隆今早塞給他的。
    斯圖加特沒應聲，徑直走向操作台。
    晚飯時間的實驗室空無一人，暖氣片的嗡鳴隔著走廊傳來，與窗外雪粒子打在玻璃上的沙沙聲交織。
    斯圖加特蹲下身接駁線路時，膝蓋抵著冰冷的金屬櫃，袖口蹭到一枚鬆動的螺絲。
    “螺絲帽歪了。”蘇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他不知何時已放下工具箱，指尖夾著新的螺絲刀蹲在她身側。
    兩人的肩膀幾乎相觸，斯圖加特能聞到他圍巾上殘留的煙味，混著某種若有若無的、類似雪後鬆林的清冷氣息。
    她沒抬頭，隻是擰上螺絲。
    斯圖加特起身時，蘇不語，隻是抬起手，為身邊的人擋住了身後的桌角。
    “數據接口在左邊。”斯圖加特轉開視線，走向示波器。
    蘇的工作台還維持著他離開時的模樣：彈道計算稿用鎮紙壓著，鉛筆斜靠在燒杯邊緣。
    “調試儀的參數需要重新錄入。”蘇翻開筆記本，哈出的白氣在紙頁上凝成水霧。
    斯圖加特沒說話，隻是將校準模塊插入接口。
    金屬的涼意透過薄手套滲進皮膚，她突然聽見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小紅帽特有的、帶著鼻音的呼喊：“謝切諾夫同誌！科羅廖夫同誌叫您去主樓開會！”
    蘇手裏的鉛筆頓在半空，筆記本上的彈道公式拖出一道歪扭的墨跡。
    他抬頭看向門口，小紅帽正扒著門框喘氣，棉帽上的毛球還沾著未化的雪粒子。
    “知道了。”蘇合上筆記本，指尖在桌麵上敲了敲，像是在計算時間，“交給——”
    “明白。”斯圖加特打斷他，目光停留在示波器的熒光屏上，“會議紀要記得帶回來，推進劑的燃點參數需要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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