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條縫隙，看見走廊盡頭有個熟悉的身影——蘇穿著單薄的實驗服，正走向樓梯間。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踉蹌，右手無意識地撫著腦袋。
    斯圖加特的心髒猛地一縮。她想起白天卡梅隆說蘇連續工作了三天，想起他眼底的血絲，想起夢境中他厭惡的眼神。
    “該死……”她低聲咒罵一聲，關上門。走到窗邊，看見蘇走出宿舍樓，朝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不要命了嗎？”斯圖加特皺緊眉頭。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穿上大衣，順手拿上藥盒跟了出去。
    雪後的空氣格外清冷，吸入肺中像冰水一樣刺骨。
    斯圖加特遠遠地跟著蘇，看見他走進了那個新建不久的地麵實驗室，燈亮了起來。
    她站在窗外，看著蘇在操作台前忙碌，身影在玻璃窗上晃動。
    他拿出圖紙，拿起鉛筆，卻在落筆時停頓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鐵盒，打開——裏麵堆放著一顆顆泛著熒綠色光芒的糖果。
    蘇盯著鐵盒沉思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了下去。
    斯圖加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看著窗內的人。
    夢境中的畫麵與現實重疊，讓她有些恍惚。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在意一個人類的目光，甚至因為一個夢境而心慌意亂。
    “我到底……”斯圖加特有些痛苦的捂住頭。
    那陣熟悉的疼痛再次從胸口傳來，這次又好像帶上了些“刺”。
    “又來……”她咬著牙，額頭流下幾滴冷汗。
    眼前的雪景突然扭曲，實驗室的燈光暈成模糊的光斑，耳邊響起尖銳的蜂鳴。
    蘇那厭惡的眼神再次出現在腦海，此刻像是化作了實質的冰錐，狠狠紮進她的心髒。
    斯圖加特滑坐在地，後背抵著牆根，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雪粒子落在肩頭，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漬，卻遠不及胸腔裏那股逐漸蔓延的麻痹感。
    她看見自己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卻無法緩解那越來越緊的窒息感。
    “哥？”一個聲音在身前響起。
    斯圖加特猛地抬頭，看見林茨不知何時蹲在麵前，酒壺在雪地上滾出一道濕痕。她想開口嗬斥，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響，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全身神經。
    林茨伸手想去碰她的額頭，卻被斯圖加特躲開。
    “你怎麽來了？”斯圖加特皺眉，聲音既冰冷又有些沙啞，“我沒事……”
    林茨雖然擔心但也隻能搖了搖頭，“哥哥，你臉色比雪還白——”他突然眼珠子一轉，突然賤兮兮的湊到斯圖加特麵前，“需要我抱你回宿舍嗎？像小時候那樣～”
    斯圖加特突然有些語塞“你……”要知道林茨沒成年時就比已經成年了的自己要高不少了。
    “傻子……”斯圖加特無奈吐出一句，用盡全身力氣站起身，卻因為腿軟而踉蹌了一下，林茨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我沒事。”斯圖加特靠在牆上，大口喘著氣，心髒的劇痛漸漸轉為鈍痛，像一塊巨石壓在胸口。
    她看著實驗室裏蘇的身影，他正低頭看著圖紙，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那枚薄荷糖鐵盒就放在手邊。
    “來看看我親愛的哥哥有沒有偷偷跑出來約會啊。”林茨笑嘻嘻地走近，往實驗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喲，這不是蘇大科學家嗎？大半夜不睡覺，還在工作？”
    “閉嘴。”斯圖加特冷冷道，“你來幹什麽？”
    “送東西啊。”林茨晃了晃手裏的酒壺，“從巫族那買的高端新釀血酒，要不要嚐嚐？”
    斯圖加特沒理他，隻是盯著實驗室的窗戶。
    蘇已經坐下眉頭好像又緊鎖了些。
    “我說哥哥，”林茨湊近，壓低聲音，“你……”
    “夠了。”斯圖加特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不該問的別問。”
    林茨聳聳肩，不再說話，隻是往嘴裏灌了口酒。
    兩人沉默地站在雪地裏，看著實驗室的燈光。
    過了一會兒，林茨開口“血晶運輸路線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晚上出發。另外，教會那邊好像有新動作，菲利普回英國估計又得推遲了。”
    “知道了。”斯圖加特淡淡道，目光依舊沒有離開實驗室，“也好讓他和紮哈羅夫好好相處相處……”
    “還有，”林茨猶豫了一下，“那個叫白諾的獵人，還要繼續盯嗎？”
    斯圖加特終於轉過頭，看向林茨“嗯，沒猜錯的話，她應該知道些什麽…”
    “放心吧，哥哥。”林茨笑了笑，“還有什麽事要交代的？”
    斯圖加特低頭沉思了下，“內務部裏麵……有我們的人嗎？”
    “內務部？”林茨歪了歪頭，“紮哈羅夫家族應該有。”
    斯圖加特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沒有將話說出口，她搖了搖頭，“沒事。”
    林茨雖有疑惑，但並沒有問“好吧，哥。不過，你真的不打算進去看看？我看他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斯圖加特沒說話，隻是轉身離開。
    林茨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一個暗紫色的旋渦逐漸在他腳下形成，隨後林茨便也消失在夜色中。
    走向宿舍樓時，斯圖加特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胸腔裏的疼痛時強時弱，像潮汐般漲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涼意。
    她想起剛才蘇遞給自己薄荷糖時柔和的眼神，想起夢境中他那句「怪物」，心髒又是一陣抽痛。
    “錯覺……”她喃喃自語，指尖觸到口袋裏的藥盒，卻沒有拿出來。
    因為有些疼痛，吃藥是沒用的。
    走到宿舍樓門口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實驗室那已經小的如螢火蟲的燈光——
    蘇那渺小的身影還在窗前晃動，像是不知疲倦的永動機。
    斯圖加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宿舍樓的大門。
    回到房間後，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她靠在門後，緩緩滑坐在地。
    心髒的疼痛再次加劇，眼前陣陣發黑。她閉上眼睛，看見母親的笑臉、族人幼童的啼哭、狐妖幼崽的眼睛，還有蘇厭惡的眼神，在黑暗中交織成網，將她牢牢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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