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圖加特扶起蘇的肩，讓他半靠在自己懷裏。他的頭無力地歪著，呼吸拂過她的頸側，帶著淡淡的薄荷糖混著雪鬆的氣息，和她身上的血腥味形成詭異的交織。
    可突然，斯圖加特的腦海中閃過一段記憶——
    她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十分熟悉，但是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可是，她很快便回過神，仿佛那段記憶隻是瞬間的曇花一現。
    距離太近了。
    斯圖加特能看清他淡藍色左眼裏未散盡的驚恐，能感受到他輕微的顫抖。
    她喉結滾動，避開他的目光，小心地撬開他的唇瓣，將藥劑緩緩倒進去。
    液體滑入喉嚨的瞬間，蘇的睫毛顫了顫，似乎要醒過來。
    斯圖加特下意識按住他的後頸，指尖觸到他柔軟的發尾，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在想什麽……”斯圖加特垂眸想著，“隻不過是一介人類。”
    “睡吧。”她又低聲說著，聲音輕得像歎息，“醒了就什麽都忘了。”
    蘇的呼吸漸漸平穩，臉色依舊蒼白，卻不再蹙眉。
    斯圖加特鬆了口氣，剛想扶著他坐直些，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喲，這不是我們冷酷的領主大人嗎？居然也會有溫柔的時候？”林茨的聲音帶著戲謔，他甩了甩金發上的雪，耳墜上的十字架晃出冷光，“我還以為老哥你會直接把這人類丟在這裏喂野狗呢。”
    克裏蒙索跟在後麵，臉色沉了沉，拍掉林茨搭過來的手“別胡說。”他目光落在蘇身上，眉頭微蹙，“傷得不輕。”
    斯圖加特站起身，恢複了平日的冷漠，銀發在風中飄動“處理一下。”
    她沒看兩人，視線落在遠處的雪坡上，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
    克裏蒙索沒多問，走到蘇身邊，掌心泛起淡藍色的微光。
    光芒籠罩在蘇的傷口上，脖頸處的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帶著手腕上的勒痕也漸漸消退。
    林茨蹲在一旁，用樹枝戳了戳地上的血跡，笑嘻嘻地說“哥，你對這人類也太上心了吧？要是讓家族裏那些長老看見，指不定又要嚼舌根了。”
    斯圖加特冷冷瞥了他一眼“再多說一句，就把你丟去給血魔當點心。”
    林茨立刻捂住嘴，做了個鬼臉，卻沒再調侃。
    克裏蒙索收回手，站起身“好了，隻是皮外傷，記憶應該也會按時消退。”他看向斯圖加特，“這裏的痕跡我會處理幹淨，回去的路……”
    “交給我就行。”林茨突然站直身體，拍了拍胸脯，金發在雪光裏晃得耀眼，“總不能讓咱們領主大人扶著個大男人在雪地裏走，傳出去多沒麵子。”
    他說著抬起右手，指尖泛起暗紫色的光紋，光紋在雪地上迅速旋轉，漸漸拓開一個半人高的漩渦——漩渦中心是深不見底的暗黑色，邊緣流轉著細碎的銀芒，隱約能看到對麵熟悉的宿舍走廊欄杆。
    “喏，直達宿舍，省時省力。”林茨衝斯圖加特揚了揚下巴，語氣裏的戲謔淡了些，“我先把這人類送過去？”
    斯圖加特沒說話，隻是彎腰小心地扶著蘇的胳膊，將他半架起來。
    蘇的身體很輕，靠在她肩頭時，呼吸帶著微涼的薄荷氣，和剛才藥劑的淡藍味道纏在一起。
    “我來吧。”克裏蒙索上前一步，想接過蘇，卻被斯圖加特不著痕跡地避開。
    “不用。”她扶著蘇往漩渦走，聲音平穩得聽不出情緒，“送他到門口就行。”
    林茨挑了挑眉，沒再多說，率先走進漩渦，身影瞬間消失在暗紫色光紋裏。
    克裏蒙索看了眼斯圖加特的背影，歎了口氣，轉身扶起了卡梅隆，默默跟上了林茨。
    斯圖加特轉身看向正在和家族人員清理現場的葉卡捷琳娜和菲利普，朝他們點了點頭。
    葉卡捷琳娜也點了點頭，而菲利普則是行了一個紳士禮。
    斯圖加特扶著蘇踏入漩渦的瞬間，雪地裏的寒風突然被隔絕在外，耳邊隻剩下漩渦旋轉的輕響。
    她低頭看了眼蘇沉睡的臉，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醒了就真的忘了吧。”她又低聲說了一句，像是怕被漩渦裏的風聽去。
    下一秒，腳下已經踩到了宿舍走廊的地毯。
    林茨正靠在欄杆上吹口哨，見他們出來，立刻站直身體“搞定。”
    斯圖加特將蘇輕輕放在走廊的地上，讓他與卡梅隆靠在一起，確認他呼吸平穩後，才直起身。
    風雪被關在漩渦那頭，走廊裏暖融融的。
    林茨已經收起了能力，正和克裏蒙索低聲說著什麽，見斯圖加特看過來，立刻識趣地閉了嘴。
    “處理幹淨了？”斯圖加特問，聲音又恢複了慣常的冷硬。
    “放心，連雪地上的腳印都沒留。”克裏蒙索點頭，“人類那邊不會察覺到異常。”
    “不過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麽集市裏麵那群‘鬣狗’為什麽要抓他們。”說著，林茨便蹲到卡梅隆跟前，將手指放在了他的眉心上，閉上眼細細的感受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林茨睜開眼，他重新站起身，竟微微皺眉，“原來如此……”
    克裏蒙索“嗯？”
    “「淨汙靈魂」麽……”斯圖加特喃喃自語著，越過克裏蒙索來到林茨身邊，“每個人類依照「業力值」的多少來衡量靈魂的「因信稱義」，但是……”
    斯圖加特的視線在蘇和卡梅隆身上來回移動，“卡梅隆「業力值」和「因信稱義」之間連接的‘橋梁’好像……消失了。”
    “消失了？”克裏蒙索一怔。
    “沒錯，是消失，不是徹底斷裂。”斯圖加特繼續說道，“這樣便導致卡梅隆介於「公義」與「罪」之間，是一個很特殊的個體，因此稱為——”她頓了頓，“「淨汙靈魂」。”
    “怪不得那群瑪門的‘鬣狗’爭著搶著也要咬他一塊肉，原來是最適配的‘容器’麽…”林茨冷笑一聲，“現在好了，直接省去養的時間了。”
    “要不是集市這一次，我都沒發現。”斯圖加特歎了口氣，“特殊靈魂隻有少數人能通過感知分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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