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沉默了。
    離開內務部，他心頭的沉重又添了幾分。
    “前輩，別想那麽多了。”托瓦爾不知何時跟了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請你吃飯，找家好餐廳放鬆下。”
    卡梅隆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街上行人往來，叫賣聲、談笑聲交織，滿是生活氣息，可落在卡梅隆眼裏，卻都像蒙了層霧，模糊又不真實。
    “聽說了嗎？科研中心那個警衛隊長卡梅隆，當年失誤害死了十個人呢。”
    “真的假的？這種人怎麽還能當隊長？”
    “誰知道，說不定走了後門。最近那個齒輪案，他查得一塌糊塗，根本沒什麽本事。”
    議論聲像細針，密密麻麻紮進心裏。
    卡梅隆猛地停下腳步，臉色霎時蒼白，身體微微發顫。
    “前輩，你沒事吧？別聽他們瞎說！”托瓦爾氣得想去找人理論。
    “算了。”卡梅隆拉住他，聲音沙啞，“我們走。”
    他渾渾噩噩跟著托瓦爾進了餐廳，點了什麽全然不知。
    隻覺得頭暈目眩，耳邊嗡嗡作響，那些否定與指責像潮水般在腦海裏盤旋。
    長期高強度工作早讓身體超負荷，精神更是到了崩潰邊緣。眼前的食物模糊一片，他毫無胃口，隻陣陣犯惡心。
    “前輩，吃點東西吧。”托瓦爾滿臉擔憂。
    卡梅隆搖搖頭，趴在桌上閉上眼。他隻想好好睡一覺，或許醒來，一切就能好起來。
    托瓦爾看著他一動不動，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拚命壓抑著什麽。
    餐廳的喧囂成了模糊的背景，襯得這一角愈發安靜。
    猶豫了會兒，托瓦爾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前輩，要不……我們先回去吧？這裏人多，你休息不好。”
    卡梅隆沒有立刻抬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起臉。
    他臉色白得像紙，眼下的烏青重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想扯出個笑容，卻隻牽動了臉上僵硬的肌肉：“沒事，我就是……有點累。”聲音沙啞得厲害，“再坐會兒，緩一緩就好。”
    托瓦爾還想說什麽，卻見卡梅隆伸手去拿水杯，手一抖，水灑了些在桌布上。
    他連忙接過：“我來吧，前輩。”
    卡梅隆點了點頭，重新把額頭抵在冰涼的桌麵上，仿佛這樣能驅散些眩暈。
    接下來幾天，卡梅隆強撐著回到崗位，狀態卻越來越差。
    開會時走神，看卷宗時頭暈，巡邏時甚至會突然停下，忘了自己要做什麽。
    托瓦爾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隻能默默多分擔些工作。
    齒輪案的調查依舊沒太大進展。
    喬治亞·列梅霍夫雖被拘留，卻因證據不足，始終定不了罪。
    內務部的壓力越來越大，卡梅隆的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
    此時，斯圖加特正站在辦公室窗前。
    “領主大人。”克裏蒙索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斯圖加特轉過身，麵無表情：“都安排好了？”
    “是，”克裏蒙索點頭，“按您的吩咐，已讓葉卡捷琳娜接觸那些近期行為異常的血族，相信很快能引蛇出洞。”
    “嗯，”斯圖加特點頭，“讓她小心，對方敢在這時跳出來，定有依仗。”
    “明白，大人。”克裏蒙索隨即消失。
    斯圖加特沉默片刻——利維坦那邊因地獄動亂已失控，而這場動亂，源頭似乎與撒旦有關。
    “地獄的暴亂……”她低聲自語，指尖輕敲桌麵，“怎麽會突然嚴重到影響環主級別？”
    此事頗為蹊蹺。她思緒轉了轉，最終決定先去確認一件事——安娜的封印情況。前幾天剛檢查過，可她總覺得不放心。
    卡梅隆的宿舍門沒鎖，斯圖加特輕輕推開門。
    目光落在牆角陰影處，那裏是封印安娜的地方——能感覺到一股微弱卻穩定的能量波動，說明封印本身沒問題。
    她仔細感應周圍能量場，忽然察覺到一絲極微弱卻異常活躍的氣息。
    這股氣息正悄無聲息地滲透卡梅隆留在宿舍的物品，像是在慢慢侵蝕著什麽。
    “安娜的力量在增強……”斯圖加特眼神沉了下來，“而且已經開始影響卡梅隆了。”
    這絕非好兆頭。她能感覺到，安娜的力量增長並非自然發生，更像是被某種外力催化。
    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封印就會被徹底衝破。
    斯圖加特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她得盡快想辦法解決安娜的問題，可利維坦現在又脫不開身——之後，她每天都用高純度硫磺結晶稍稍加固封印，雖用處微乎其微，卻聊勝於無。
    這天下午，斯圖加特像往常一樣來卡梅隆宿舍檢查封印。
    推開門的瞬間，就覺出了不對勁。房間裏的空氣比平時凝滯得多，能量波動也與之前的穩定截然不同。
    斯圖加特瞳孔霎時變紅，沒開燈，徑直走向牆角陰影處。
    “出來吧。”她沉聲道，指尖凝聚起一絲暗紅色能量。
    陰影裏一陣扭曲，一個模糊的人形緩緩浮現。
    安娜比上次清晰了許多，身上的紅色連衣裙不再半透明，眼神裏滿是怨毒與瘋狂。
    “又是你。”安娜的聲音尖銳刺耳，帶著濃濃的敵意。
    斯圖加特沒廢話，從風衣口袋掏出一個十字架。
    這十字架比她平時用的大一圈，表麵刻滿複雜符文。
    “既然你執迷不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她冷哼一聲，舉起十字架，朝著安娜的形體狠狠砸去。
    十字架帶著破風之聲，精準擊中。隻聽一聲淒厲尖叫，安娜的形體瞬間被耀眼白光吞噬，化作點點光斑消散在空氣中。
    斯圖加特收起十字架，眉頭卻沒舒展——事情太順利了，順利得反常。
    果然，她轉身準備離開時，身後再次傳來陰冷的笑聲。
    斯圖加特猛地回頭，隻見剛才安娜形體消散的地方，又一個新的形體緩緩凝聚，依舊是安娜的模樣。
    “沒用的，”安娜的聲音帶著得意，“你殺不死我的。”
    斯圖加特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想用這些把戲騙她，假裝還在封印裏？
    她無奈歎了口氣，眼神複雜地看了眼安娜的形體。再糾纏下去也沒意義，這些代替者是無限的。
    斯圖加特不再理會，轉身快步走出宿舍。
    她得盡快離開科研中心，想辦法應對眼前的局麵——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地獄的暴亂，果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此時的卡梅隆，正開著他那輛嘎斯轎車，在郊外漫無目的地閑逛。
    這些天精神一直緊繃，他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放鬆下。
    車子行駛在鄉間土路上，兩旁是一望無際的麥田，金黃色的麥穗在風中搖曳，像波浪般起伏。
    卡梅隆打開車窗，清新的空氣夾雜著泥土和麥香湧進來，讓他舒服了些。
    可就在這時，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有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心髒。
    卡梅隆悶哼一聲，方向盤猛地一打，車子差點衝進旁邊的麥田。
    他連忙踩下刹車，車子在土路上滑出一段距離後停了下來。
    卡梅隆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這疼痛來得又快又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過了好一會兒，疼痛才稍微緩解。
    他靠在座椅上，虛弱地閉著眼，心裏一陣恐慌。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是最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