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圖加特的見此隻是輕輕的冷笑了一聲。
    金光徹底散去，米迦勒懸浮在離地麵半米高的地方，居高臨下地掃過花園。
    他皺著眉，用兩根手指捏著鼻子，仿佛聞到了什麽極其惡心的東西：“這人間的空氣真是依舊令人作嘔。”
    他的目光終於落在斯圖加特身上，像在打量一件沾了灰的舊玩具。
    斯圖加特此刻半跪在泥地裏，風衣下擺沾滿了汙泥，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確實狼狽得很。
    米迦勒嗤笑一聲：“佛羅倫薩，怎麽淪落到這步田地？跟條被暴雨澆透的喪家犬似的。”
    斯圖加特沒說話，隻是緩緩站直身體，抬眼盯著他，瞳孔在黑暗裏泛著極淡的紅光。
    米迦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輕笑一聲，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緩緩降落到地麵。
    他落地時，鞋底剛碰到積水，那些雨水就瞬間蒸發成白霧，連一絲水漬都沒留下。
    他抬手拂過西裝領口的金線，眼神裏滿是得意：“瞧瞧這手工縫製的白金絲線，天堂最新的工藝，用的是聖山頂端的光蠶絲。”
    他踱步繞著斯圖加特走了一圈，每一步都踩在幹燥的地麵上，仿佛有無形的屏障隔絕了雨水。
    走到斯圖加特身後時，他突然停下，語氣裏多了幾分陰陽怪氣：“對了，你下午在廣場上搞出的動靜可不小啊，那麽多人類親眼看到那個變異的警衛…”
    斯圖加特的脊背繃得更緊了，血腥味在舌尖散開：“我會處理好。”
    “處理好？”米迦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提高音量。
    他上前一步，逼近斯圖加特，光耀壓得斯圖加特幾乎喘不過氣。
    “說起來，你管的歐洲片區倒也算‘安定’，”米迦勒的語氣緩和了些，卻依舊帶著施舍般的傲慢，“天堂議會那邊還誇過你幾句‘懂事’。可我不一樣啊，我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
    他頓了頓，看著斯圖加特驟然僵硬的身體，笑得更殘忍了：“惡魔、血魔、人類三種靈魂攪在一起，活脫脫一個行走的‘禁忌容器’。這種東西留在人間，本身就是對天堂規則的挑釁。”
    斯圖加特依舊低著頭：“他不是怪物……”
    “哦？”米迦勒嗤笑，“巡邏天使告訴我，你和他走得很近。該不會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你是血族領主，不是人類的保鏢，更不是混血怪物的朋友。”
    “閉嘴——！”
    斯圖加特再也忍不住，周身的血霧瞬間爆發。
    她的瞳孔徹底變成深紅色，指尖的血刺暴漲到半米長，帶著破空聲直取米迦勒的咽喉——
    可米迦勒隻是輕笑一聲，連躲都沒躲。他抬手，掌心對著斯圖加特。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頭頂壓下，“砰”的一聲。
    她被死死按在泥濘裏，嘴裏噴出一口鮮血，想掙紮著爬起來，卻感覺有千斤巨石壓在背上，連手指都動不了。
    米迦勒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打了個響指，一道金色的鐵鎖鏈突然從虛空中竄出，精準地纏上斯圖加特的脖子。
    鎖鏈帶著聖光的灼熱，剛碰到皮膚就傳來滋滋的灼燒聲，斯圖加特幾乎是疼得渾身發抖。
    米迦勒站起身，拽著鎖鏈的一端，輕輕一拉。
    斯圖加特被拽得踉蹌著站起來，脖子被鎖鏈勒得生疼，不得不仰著頭看向米迦勒。
    “你這張臉，和弗拉德真是像極了。”米迦勒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斯圖加特的臉頰，“當年我斬下他頭顱的時候，他眼裏也是這種不服輸的蠢樣。現在看著你，倒讓我想再殺一次試試。”
    斯圖加特的驟然收縮，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米迦勒從掌心展開一張金色的卷軸。
    “說句實話，我還真有點佩服你。”米迦勒掃過卷軸，“一千多年了，你居然沒觸犯過天堂半條針對血族的條款，比你那個隻會叛亂的老爹聽話多了。這麽看來，你這條‘狗’確實有些用處。”
    “狗？”
    斯圖加特突然笑了起來。
    一開始是低低的、壓抑的笑，後來漸漸變成了瘋狂的大笑，肩膀在鎖鏈的束縛下劇烈顫抖。
    “米迦勒，你又算什麽東西？”她抬起頭，紅瞳裏滿是瘋狂“你以為你在天堂地位很高？別自欺欺人了——你永遠也達不到寶座，連公國你都夠不著…”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在暴雨裏回蕩：“你不過是天堂用來打壓我們這些‘異端’的工具，跟我這隻‘狗’沒什麽兩樣！”
    米迦勒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他捏著斯圖加特下巴的手猛地用力。
    沒等斯圖加特反應過來，他另一隻手突然伸到她的左眼麵前，指尖的聖光驟然暴漲。
    斯圖加特隻覺得左眼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她想掙紮，卻被鎖鏈死死困住，隻能眼睜睜看著米迦勒的指尖捏住她的眼球，然後猛地向外一扯——
    “噗嗤！”
    鮮血順著米迦勒的指縫流下來，滴在泥地裏，瞬間被雨水衝散。
    斯圖加特的左眼窩空了，鮮血汩汩湧出，染紅了她半邊臉頰。
    她疼得渾身抽搐，意識都開始模糊，可那股疼痛感卻因為聖光的殘留，被放大了整整十倍。
    米迦勒鬆開手，任由斯圖加特重重地跌到泥地裏。
    他看著掌心裏還在跳動的眼球，皺了皺眉，隨手丟在泥水裏。
    “給你三天時間。”米迦勒的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把那爛攤子處理幹淨，不然……”
    他頓了頓，看著斯圖加特在泥地裏痛苦掙紮的樣子，補充道：“你應該清楚，我說的是什麽。”
    話音落下，米迦勒的身影突然被聖光包裹，下一秒，聖光驟然散去，他消失得無影無蹤。
    纏在斯圖加特脖子上的金色鎖鏈也驟然消散，壓在她背上的無形力量也沒了蹤影。
    斯圖加特跪在地上，左手死死捂著左眼窩，鮮血從指縫裏不斷滲出，染紅了她身下的泥土。
    她大口喘著氣，肺部像要炸開一樣。
    新的眼球正在緩慢再生——可聖光的殘留還在，每一寸肌膚的再生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像是在傷口上撒了一把燒紅的鹽。
    她蜷縮在泥地裏，渾身發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漸漸小了。
    斯圖加特的左眼終於再生完成，臉上的淤血痂也開始漸漸消散，她緩緩鬆開手，眨了眨新長出來的左眼，視線還有些模糊。
    突然，斯圖加特笑了起來。
    一開始是低低的、帶著瘋狂的笑，肩膀不停顫抖。
    可她的笑聲漸漸低了下去，變成了壓抑的嗚咽，肩膀垮了下來，像個泄了氣的木偶。
    她保護不了卡梅隆，對抗不了天堂，甚至連自己的族人都未必能護住。
    那些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的東西，那些她一直努力維持的平衡，在今天，好像全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