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事件如石子投湖，餘波未平。
    她清楚“髒東西”不會善罷甘休，林茨、克裏蒙索事務繁忙，便從紮哈羅夫處借人暗中保護蘇。
    這段時間裏，斯圖加特也發現了「魘」的變化——自白諾見過「魘」後，其力量再度增長。
    如今已不再是僅自己可見的虛無，而是能由她主動選擇“讓誰看見”，這種可控可見性是此前從未有過的突破。
    與此同時，內務部傳來齒輪案的消息：因“調查時間過長、關鍵證據不足、無進一步關聯案件”，案件正式撤銷。
    此後，齒輪案成了科研中心與莫斯科警界的禁忌話題，酒桌上偶有人提及，也會被打斷“別談了，晦氣”。
    而卡梅隆亦漸漸被眾人遺忘。
    某個午後，斯圖加特在科研中心門外偶遇托瓦爾。
    他身著嶄新的科研中心警衛製服，肩章星形標誌更亮，見了斯圖加特便拘謹地笑著上前：“萊恩納同誌，好久不見。”
    斯圖加特目光落在他製服上，恍惚問道：“你怎麽在這？”
    “我辭職了，”托瓦爾撓頭壓低聲音，“齒輪案撤了，內務部沒意思，剛好科研中心招警衛隊長，我就來了。”
    “為何突然來這？”
    托瓦爾眼神閃爍，似在回憶：“說出來您可能不信，總覺得有東西指引我……這裏有我該做的事。”
    斯圖加特看著他認真的神情，未再追問，輕笑轉身離開。
    時間一晃便到了十月。
    莫斯科的秋天已經很冷，街頭的白樺樹葉落了滿地，踩上去沙沙作響。
    經過數月對v2導彈的試射與改良，r1型導彈終於迎來了最終發射。
    發射當天，試驗場的風很大。
    斯圖加特和蘇站在最前排，身邊擠滿了穿著白大褂的科學家，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緊張與期待。
    科羅廖夫站在發射架旁，手裏攥著倒計時表，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全場：“各單位注意，倒計時十分鍾！”
    隨著指令下達，燃料加注車緩緩靠近導彈，尾焰噴射口的保護罩被逐一拆下。
    “3、2、1，點火！”
    隨著科羅廖夫的一聲令下，導彈底部突然噴出橘紅色的火焰，巨大的推力將彈體猛地推向天空。
    轟鳴聲震得地麵都在微微顫抖，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抬頭，看著那道銀色的弧線劃破天際，越飛越高，最終變成一個小小的光點。
    觀測台的屏幕上，彈道曲線穩穩地沿著預設軌跡延伸，數據不斷跳動：“高度80公裏……速度2.5馬赫……目標區域鎖定！”
    當屏幕上彈出“命中靶心”的字樣時，觀測台瞬間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蘇與斯圖加特站在人群邊緣，未加入歡呼，靜靜望著遠處消散的尾焰。
    不遠處，南正追著鹿幾打鬧。蘇忽然輕聲歎氣，語氣悵然：“要是卡梅隆能看到就好了。”
    這句話如驚雷，讓斯圖加特瞬間僵住——遺忘之雨明明抹去了卡梅隆的記憶，蘇怎麽會記得？
    而南與鹿幾也突然轉頭看蘇，南隨即咳嗽一聲，拉著鹿幾撿文件夾，嘟囔“別愣著，一會兒開慶功會”。
    這時，科羅廖夫快步走來，拍了拍蘇的肩膀：“謝切諾夫同誌，跟我來，有幾個數據要你確認，關乎後續導彈量產計劃。”
    蘇被拉著往前走，回頭看了斯圖加特一眼。
    斯圖加特像被釘在原地，周圍的聲音都成了模糊背景，直到觀測台快空了，她才緩緩回神，獨自留在空曠的觀測台。
    回到科研中心時，已經是深夜。
    蘇因為要跟著科羅廖夫整理導彈數據，被留在了試驗場的臨時辦公室，斯圖加特便獨自先回了科研中心。
    推開門，實驗室裏隻剩下幾台計算機還在嗡嗡運轉。
    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卻沒有立刻坐下，而是拿起桌上的文件夾。
    猶豫了幾秒，斯圖加特走到了蘇的工位旁。
    蘇的工位總是很整潔，而在桌角，一條大紅的羊毛圍巾搭在椅背上。
    圍巾旁邊，一個小小的金屬盒敞開著，裏麵裝著幾顆薄荷糖。
    斯圖加特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圍巾，帶著一絲殘留的暖意，而就在指尖觸碰到毛線的瞬間，一股記憶突然湧入她的腦海——
    高挑的男性緩步走入教堂——斯圖加特微微皺眉。
    科隆教堂內部的彩色玻璃透過的光線在地麵拚成斑斕的圖案，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燭香。
    中央的耶穌像前，一個身影蜷縮在那裏。
    那是一個六翼天使，白色的羽翼上沾著金色的血漬，顯然受了重傷。
    可最讓斯圖加特在意的，是天使那雙藤紫色的眼睛。
    斯圖加特的本能讓他瞬間進入戰備狀態，指尖凝聚起淡淡的律能。
    可那天使隻是緩緩站起身，優雅地行了一個禮，聲音輕柔：“初次見麵，血族的領主大人，我是賽蓮娜。”
    斯圖加特沒有立刻發動攻擊——他能感覺到，這個天使身上沒有絲毫敵意，反而透著一股淡淡的悲傷。
    賽蓮娜笑了笑，翅膀輕輕顫動了一下，金色的血珠落在地麵：“遇到了一些危險，暫時隻能在這裏避一避。”
    她的目光掃過斯圖加特緊繃的身體，補充道，“領主大人不必緊張，我沒有惡意。”
    就在這時，斯圖加特突然感受到了門外傳來的氣息——那是殺戮天使獨有的聖光波動，帶著強烈的敵意，數量還不少。
    他皺了皺眉，剛想開口，賽蓮娜卻先一步說道：“看來，我還是沒能躲過。”
    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遺憾，卻又透著幾分釋然，“不過沒關係，我的願望已經完成了。”
    “願望？”斯圖加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將要被處決的六翼天使，這在天堂可不常見。
    賽蓮娜抬起藤紫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斯圖加特，輕聲問道：“領主大人，您相信緣分嗎？”
    “砰——！”
    教堂的大門突然被猛地撞開。
    一群穿著銀白盔甲的殺戮天使衝了進來。
    為首的殺戮天使隊長看到斯圖加特，眉頭皺得緊緊的。
    他的目光在教堂裏掃了一圈，最終落在斯圖加特手中的血之書上。
    那本皮質封麵的厚書正攤開著，血色的紋路在頁麵上流動，恰好掩蓋了賽蓮娜的氣息。
    隊長語氣不善，“血族，有沒有見到一個受傷的女性六翼天使。”
    斯圖加特合上書，將其夾在臂彎裏，淡淡道：“和我有什麽關係麽？”
    “大膽！”一個年輕的殺戮天使上前一步，“別耍花樣！我們追蹤她的氣息到這裏，你敢說你沒見過？”
    斯圖加特抬眼，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如果能有殺死六翼天使的機會，我求之不得。”
    他頓了頓，指尖的血能隱隱顯現，“況且，我現在也很想把你們都弄死，省得在這裏煩我。”
    殺戮天使們對視一眼，顯然沒料到這個血族會這麽強硬。
    他們能感覺到斯圖加特身上的威壓，知道不是好惹的。
    再加上確實沒在教堂裏找到賽蓮娜的氣息，最終隻能悻悻地冷哼一聲：“別讓我們再遇到你。”說完，便帶著手下轉身離開了。
    教堂大門重新關上，斯圖加特鬆了口氣。
    轉身時，賽蓮娜從耶穌像後走出，翅膀傷口仍在流血。
    “多謝領主大人幫忙。”她再次行禮，語氣滿是感激。
    斯圖加特卻冷冷看著她，語氣毫無溫度：“下次再見到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賽蓮娜沒生氣，反而笑了笑，藤紫色眼睛裏閃著溫柔的光：“那我就恭候領主大人的光臨了。”
    話音落，她的身影瞬間消失，隻留下一縷淡香。
    “嘩啦——”桌上的文件夾掉在地上，紙張散落，將斯圖加特從回憶拉回現實。
    她猛地睜眼，發現自己仍坐在蘇的工位前，指尖還停在圍巾上，旁邊的打印機不知何時已停止運轉。
    斯圖加特緩緩抬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