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大計算機實驗室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周明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屏幕上的代碼已經模糊成一片。窗外，天色漸漸泛白，不知不覺他們已經熬了一個通宵。
    "最後一段調試完成了！"蘇雨晴突然歡呼，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後幾個命令，"客戶端和服務端通訊成功了！"
    周明湊過去看屏幕，一個簡潔的界麵顯示著"連接成功"的字樣。這是他們網吧管理係統的核心功能——主機與分機的遠程控製。在1997年，這種技術還很少見。
    "太棒了！"周明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蘇雨晴的肩膀，"你的編程水平比我強多了。"
    蘇雨晴臉頰微紅，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周明的誇獎："哪有，架構設計都是你的主意。我隻是把想法變成代碼而已。"
    周明心裏清楚，如果沒有蘇雨晴的技術實力，單憑他前世那點三腳貓編程功夫，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兩周內完成這個原型。這個看似文靜的女生，敲起代碼來簡直像換了個人，思維敏捷得令人咋舌。
    "我去買早餐，你想吃什麽？"周明站起身活動僵硬的四肢。
    "食堂還沒開呢。"蘇雨晴看了眼手表，才五點半，"要不我們休息會兒？我宿舍現在進不去了。"
    周明這才意識到通宵帶來的尷尬。實驗室管理員早上七點才上班，他們還得在這裏待一個多小時。
    "那你睡會兒吧，我看著。"周明脫下外套遞給她，"空調有點冷。"
    蘇雨晴猶豫了一下，接過外套墊在桌上，輕輕趴了下去。周明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望著初升的朝陽。1997年的城市天際線還很單調，沒有那麽多高樓大廈，但充滿了他熟悉的煙火氣。
    這兩周過得像做夢一樣。白天他要去證券營業廳盯盤，下午和李父處理電腦生意，晚上則和蘇雨晴泡在實驗室編程。要不是重生帶來的體力和精力加成，普通人早就累垮了。
    四川長虹的股價已經漲到25元，他的兩萬元本金變成了五萬多。按照記憶，再過兩周股價就會突破30元，到時候他會全部清倉，套現七萬左右。這筆錢在1997年足夠在北京買套小房子，但他有更重要的用途。
    "你在想什麽？"蘇雨晴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周明回頭，發現她已經醒了，正用那雙明亮的眼睛望著自己。
    "未來。"周明笑了笑，"我在想，等這個係統做好了，第一個客戶應該找誰。"
    "星際網吧啊，"蘇雨晴不假思索地說，"你不是在那兒打工嗎？老板肯定信任你。"
    周明眼前一亮。對啊，張建軍那人雖然精明，但識貨。如果能用他的網吧做試點，成功後口碑傳播會很快。
    "就這麽定了！"周明看了看表，"七點了，食堂應該開了，去吃豆漿油條？"
    兩人收拾好設備離開實驗室。清晨的校園寧靜美好，梧桐樹下的長椅上零星坐著幾個晨讀的學生。周明和蘇雨晴並肩走著，影子被朝陽拉得很長。
    "周明，"蘇雨晴突然問，"你為什麽懂這麽多？那些互聯網的發展趨勢，連我師兄在矽穀都沒你看得遠。"
    周明心跳漏了一拍。這個問題他早有預料，但真被問到時還是有些不自在。
    "我喜歡研究技術趨勢，"他盡量自然地說，"比爾·蓋茨的《未來之路》我看了三遍，再結合國外科技雜誌，大概能推測出發展方向。"
    蘇雨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周明暗自鬆了口氣。這個借口勉強說得通，但長遠來看，他需要更謹慎地控製自己"超前"的言論。
    早餐後，周明直奔證券營業廳。今天是7月31日，按照前世記憶，長虹會在八月初有一波拉升。
    營業廳比往常熱鬧許多，周明一進門就被幾個股民圍住了。
    "小周！長虹到25了！你太神了！"老陳激動地拍著他的肩膀，"我聽了你的建議，20塊買的，現在已經賺了25%！"
    "小周，今天能買嗎？"一個老太太顫巍巍地問。
    周明微笑著應付眾人，眼睛卻盯著大屏幕。長虹今天開盤25.1元，成交量明顯放大，看來機構開始進場了。
    "我認為還能漲，"周明謹慎地說，"但股市有風險，大家量力而行。"
    剛在座位上坐下，營業廳經理走了過來："周先生，我們總經理想請您去辦公室聊聊，不知方便嗎？"
    周圍的股民都露出驚訝的表情。證券公司總經理可是大人物，居然主動邀請一個高中生。
    總經理辦公室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一個五十多歲、西裝革履的男人起身相迎："周先生，久仰大名！我是王振國，這裏的總經理。"
    "您好。"周明不卑不亢地握手。
    "周先生年紀輕輕，對股市卻有這麽深的理解，實在令人佩服。"王總親自給他倒了杯茶，"不知您對大盤後市怎麽看？"
    周明知道這是試探。一個高中生能準確預測單隻股票走勢已經夠驚人，如果再對大盤了如指掌，難免引人懷疑。
    "我隻是對家電行業有些研究。"周明謙虛地說，"長虹的基本麵很好，估值又低，所以敢重倉。至於大盤，我說不準。"
    王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周先生太謙虛了。我們營業部想聘您當投資顧問，月薪五千，不知您有興趣嗎？"
    五千元在1997年絕對是高薪，相當於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資。但周明誌不在此。
    "感謝厚愛，但我馬上要去北京上大學，恐怕沒時間。"
    王總露出遺憾的表情："那太可惜了。如果您改變主意，隨時歡迎。另外，我們營業部可以給您提供VIP服務，手續費全免。"
    周明心中一動。這倒是實惠，以後大額交易能省不少錢。
    離開總經理辦公室，周明發現營業廳裏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連金絲眼鏡老陳都變得恭敬起來，不再叫他"小周"，而是改口"周老師"。
    中午休市時，周明的賬戶市值已經達到五萬六千元。他剛準備出去吃午飯，手機突然響了——這是他用股市收益新買的諾基亞5110，花了他四千多塊錢，在1997年絕對是奢侈品。
    "喂？"
    "周明！"李誌強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背景音嘈雜，"你在哪呢？林曉婷帶人去你家找你了！"
    周明眉頭一皺："怎麽回事？"
    "不知道啊，她帶著幾個社會青年，說你騙她錢什麽的。你爸媽不在家，鄰居給我媽打電話，我媽讓我趕緊通知你。"
    周明心頭火起。林曉婷這是狗急跳牆了，居然編造這種謊言。
    "謝了強子，我馬上回去。"
    騎車回家的路上，周明的大腦飛速運轉。林曉婷此舉無非兩個目的：要麽是想報複他在營業廳讓她出醜，要麽是聽說他炒股賺錢了想來訛一筆。
    遠遠地，他就看到自家樓下停著一輛紅色桑塔納，幾個穿著時髦的年輕人靠在車邊抽煙。林曉婷穿著超短裙，正對著圍觀鄰居哭訴什麽。
    周明停好自行車，大步走過去："林曉婷，你這是什麽意思？"
    "周明！"林曉婷轉身，臉上哪有半點淚痕，"你終於敢露麵了！大家評評理，他借我五千塊錢不還，現在炒股發財了就想賴賬！"
    圍觀鄰居交頭接耳，看周明的眼神都變了。五千元在1997年不是小數目，相當於普通家庭半年的收入。
    周明冷笑一聲："證據呢？借條有嗎？轉賬記錄有嗎？"
    "我們...我們是口頭約定的！"林曉婷有些慌亂，但很快又強硬起來，"你當初追我的時候說，隻要我需要，多少錢都借！現在翻臉不認人了？"
    周明差點氣笑。這種拙劣的謊言在前世或許能讓他手足無措，但現在...
    "林曉婷，7月12日你在哪？"周明突然問。
    "什麽？"林曉婷一愣，"我...我哪記得那麽清楚！"
    "我幫你回憶一下，"周明聲音提高，"那天你和王誌遠在工人電影院看《泰坦尼克號》，7排12座和13座，你穿著粉色連衣裙。需要我把照片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嗎？"
    其實他根本沒有照片，但林曉婷做賊心虛，臉色刷地變白了。
    "你...你胡說！"她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還有7月20日，你和張浩在凱旋門歌舞廳..."周明繼續施壓。
    "夠了！"林曉婷尖叫一聲，"我們走！"
    她轉身就要上車，卻被一個染黃頭發的青年攔住："曉婷，不是說好他要不還錢，我們就砸了他家嗎？"
    周明眼神一冷，從兜裏掏出手機："要動手是吧？我先報警，然後再給張浩打個電話，問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在外麵敲詐勒索。"
    聽到張浩的名字，林曉婷徹底慌了："別！我們走還不行嗎！"她拽著黃毛上了車，桑塔納一溜煙開走了。
    圍觀鄰居這才明白過來，紛紛指責林曉婷不要臉。周明謝過大家的關心，轉身上樓。
    家裏果然沒人，父母都上班去了。周明坐在沙發上，心跳這才慢慢平複。他沒想到林曉婷會這麽極端，看來營業廳那件事對她的打擊不小。
    電話突然響起，周明接起來，是父親。
    "明明，你沒事吧？鄰居剛給我打電話，說有人去家裏鬧事？"父親的聲音透著焦急。
    "沒事，已經解決了。"周明輕描淡寫地說，"就是以前同學有點誤會。"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我聽說了不少事...你炒股賺了很多錢？"
    "還行吧，五萬多。"周明實話實說。
    電話那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這麽多？你...你沒做什麽違法的事吧？"
    "爸！"周明哭笑不得，"都是合法投資賺的。對了，我想明天去北京看看學校，提前熟悉下環境。"
    "這麽急？錄取通知還沒下來呢。"
    "我有把握。"周明自信地說，"順便考察下北京的電腦市場，看有沒有發展機會。"
    父親又沉默了一會兒："錢夠嗎？"
    "夠，您別擔心。"
    "注意安全。到了給我北京那個同學打電話，他姓趙，在發改委工作，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
    掛斷電話，周明心中一暖。父親的態度轉變比他預想的快多了，看來金錢的力量確實不容小覷。
    下午，周明去了星際網吧。張建軍正在櫃台後算賬，看到周明進來，立刻熱情招呼。
    "小周！來得正好，有批新機器剛到，你給看看配置？"
    周明檢查了新電腦，確實都是高配，看來張老板生意越做越大了。
    "張哥，我有個東西想給你看看。"周明從包裏拿出軟盤，"我和師大計算機係合作開發的網吧管理係統，想請你試用一下。"
    張建軍將信將疑地插入軟盤，當看到那個簡潔高效的管理界麵時，眼睛立刻亮了："這...這比我現在用的紙筆記賬強多了！"
    "不僅能自動計時收費，還能監控每台機器的使用情況，遠程鎖定或解鎖。"周明演示著功能，"會員管理、商品銷售統計、員工排班...全都能搞定。"
    "多少錢？"張建軍直截了當地問。
    周明早就想好了定價策略："試用版免費，正式版每台機器每天收費一元，按月結算。"
    "這麽便宜？"張建軍驚訝道，"我看那些正版軟件動輒幾千上萬。"
    "我們走薄利多銷路線。"周明笑道，"如果張哥願意當我們的第一個客戶，還可以享受永久八折優惠。"
    張建軍當即拍板，所有機器都裝上這個係統。周明打電話叫來蘇雨晴，兩人忙活了一下午，給五十台電腦全部安裝了客戶端。
    "小周，你這女朋友真能幹。"張建軍看著蘇雨晴熟練地調試程序，小聲對周明說。
    周明耳根一熱："不是，我們隻是合作夥伴。"
    "懂，懂。"張建軍一副過來人的表情，笑得意味深長。
    調試完畢已經晚上八點，周明請蘇雨晴去附近的小館子吃飯。餐桌上，他提起明天要去北京的事。
    "這麽快？"蘇雨晴筷子停在半空，"係統還有很多功能沒完善呢。"
    "就去兩天，考察一下市場。"周明解釋道，"北京才是互聯網的中心，我想提前布局。"
    蘇雨晴若有所思："有道理...其實我表哥在中關村有家小店，專門賣電腦配件，需要我介紹嗎？"
    "那太好了！"周明眼前一亮。1997年的中關村正是黃金時代，無數IT巨頭在那裏起步。
    兩人邊吃邊聊，不知不覺就談到了未來的規劃。周明驚訝地發現，蘇雨晴竟然也有出國留學的打算。
    "我申請了斯坦福的碩士，明年秋季入學。"蘇雨晴輕聲說，"但還沒決定去不去。"
    斯坦福！那可是矽穀的搖籃，穀歌、雅虎的創始人都是那裏畢業的。周明心跳加速，如果蘇雨晴真去了斯坦福，將來會是他在矽穀的重要人脈。
    "當然要去！"周明脫口而出，"那是全球計算機科學的聖地。"
    蘇雨晴驚訝於他的反應："你也知道斯坦福？"
    "呃...《未來之路》裏提到過。"周明急忙掩飾，"對了，走之前我們把係統核心代碼整理一下，萬一我在北京找到投資人，可以立刻展示。"
    吃完飯，周明堅持送蘇雨晴回宿舍。夜晚的校園安靜祥和，兩人並肩走著，偶爾手臂相觸，又迅速分開。
    "到了。"蘇雨晴在女生宿舍樓下停住，"明天幾點的火車？我去送你。"
    "不用，大清早的。"周明婉拒，"我很快就回來，係統的事就麻煩你了。"
    蘇雨晴點點頭，突然上前一步，輕輕抱了他一下："注意安全。"
    沒等周明反應過來，她已經轉身跑進了宿舍樓。周明站在原地，心髒砰砰直跳。前世的商業生涯中，他見過無數美女，但從未有過這種青澀悸動的感覺。
    回到家，周明開始收拾行李。他打算輕裝簡行，隻帶幾件換洗衣物和筆記本電腦——這是他最近花兩萬元買的IBM ThinkPad，在1997年絕對是頂級配置。
    父母回來後，免不了又是一番叮囑。母親甚至偷偷塞給他兩千塊錢，讓他"別虧待自己"。周明既感動又好笑，他現在身家近六萬，哪還需要家裏的錢。
    夜深人靜，周明躺在床上，思緒萬千。明天開始的北京之行，將是他在全國商業舞台上的第一次亮相。1997年的北京，互聯網大潮剛剛湧動，馬雲的阿裏巴巴還要兩年後才成立，馬話滕的QQ更是遙遠的概念。
    "這一次，我要站在浪潮之巔。"周明對著黑暗輕聲說道，仿佛是對未來的自己許下諾言。
    窗外，1997年的星空格外明亮，仿佛在見證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