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老者就站在城隍爺的神像之下，雖說他看起來和神像上那英武威嚴的城隍爺形象相差甚遠，但依稀從那破舊官服的紋飾和麵容輪廓可以看出是同一個人。
    "晚輩收池人，黑無常麾下九品生無常，拜見城隍大人。"
    我連忙躬身施了一禮，同時悄悄打量著這位城隍爺。
    按照陰曹地府的官員製度，眼前這位身穿青袍的縣城隍應該是六品陰官。
    "哼，本城隍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來了，我對你們的身份不感興趣。"
    城隍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耐煩。
    "但想要買馬，五十枚冥幣一匹"
    他說著伸出了那隻髒兮兮、布滿皺紋的右手。
    如果換做之前，這50冥幣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可是不久前我剛在鬼市裏花光了所有冥幣，為了追擊奸相，還沒來得及用陽間存款兌換冥幣，就闖進了陰曹地府。
    "那個……城隍爺，我雖然沒有冥幣，可身上可是有人間過億的資產，您這裏有pos機，能刷卡嗎？"
    我搓著手，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不出所料，城隍爺果然冷哼一聲，幹癟的嘴唇撇了撇，搖了搖頭。
    "那那能賒賬嗎？回頭我再來陰曹地府的時候給您冥幣？下次一定！"
    我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可城隍爺還是不耐煩地搖著頭，花白的胡須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那用陰德兌換可以嗎？"
    師姐在一旁忽然開口，語氣毫不猶豫，眼神裏帶著幾分篤定。
    “當然可以！”
    聽到 “陰德” 兩個字，原本麵無表情、眼神裏滿是厭惡的城隍爺，眼睛倏地亮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就像餓狼看到了肥肉。
    之前遇到的典獄長，聽到 “陰德” 時也是這副模樣，我實在想不通，這些陰間的官吏究竟要陰德做什麽。
    就在我思索間，城隍爺已經從身後取出一個造型古怪的天秤，秤杆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殄文，在昏暗的廟內泛著幽幽青光。
    "是用這小子的陰德，還是你的？"
    城隍一手托著天平，一手指著我和師姐問道，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急切。
    "用我的吧！"
    我連忙說道，挺直了腰板。
    這些年我懲奸除惡，又緝拿了許多罪大惡極的逃犯，也算是積累了不少陰德。
    “不，用我的。” 師姐卻拉住了我的胳膊，語氣堅決，“馬上就是月圓之夜了，反正我的壽命離譜的長，陰德對我來說也沒什麽用。”
    “放心吧，取走活人的陰德不會有損壽命，更不會有一絲疼痛。”
    城隍爺冷笑著說道，伸出枯瘦的右手朝著師姐的頭頂抓去。
    而他另一隻手則提著那杆秤，乍看之下，倒像是菜市場裏的菜販在掂量倭瓜的重量。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師姐頭頂的瞬間，原本一臉貪婪的神情忽然凝固了，隨即變得驚恐無比。
    他的雙眼瞪得滾圓，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收縮，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東西，竟 “噗通” 一聲癱坐在了地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你……你頭上戴著的金釵是……”
    “這金釵怎麽了？”
    師姐抬手摸了摸頭上的金釵，滿臉疑惑地問道。
    “還有，你怎麽會佩戴那位大人的墨玉瓔珞？”
    城隍爺的目光又落在師姐頸間，身體抖得更厲害了，陰鬱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你…… 你難道是……”
    “我師姐的金釵和墨玉瓔珞有什麽來曆？還有我師姐到底……”
    我急切地追問，心髒 “砰砰” 直跳，師姐身上的謎題就像一層濃霧，此刻終於有了一絲散開的跡象。
    可城隍爺沒等我說完，便連連擺手，聲音裏帶著哭腔“本……本城隍不知道！你們趕緊找兩匹馬快走吧！趕緊離開我這裏！本城隍不要錢了！馬給你們，免費！”
    他說著，連滾帶爬地想往神像後麵躲，腳步踉蹌，仿佛身後有厲鬼在追。
    可我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一個箭步上前，直接攔住了他，“你今天如果不把話說清楚，我可就賴上你了！反正某位閻王是我的前世仇敵，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你不妨想一想，如果這裏要是住下了他的死對頭，那你這小小的城隍廟，就再也別想安寧了！哈哈哈！”
    哪怕耍無賴，我也要問出真相。
    更何況，我現在也不著急去追擊奸相了。
    我掌心的鬼手印顯示，他的位置不再移動，似乎也停了下來。
    正好，我可以在這裏等皇甫鬼仙趕來匯合。
    "那我也不走了！"
    師姐突然嘿嘿一笑，比我更加無賴地直接爬上了神台，踩著城隍神像的大腿，動作敏捷得像隻貓。
    "這金釵和瓔珞，我給你戴上，什麽時候願意告訴我，我再拿下來！"
    說著，她真的把金釵和墨玉瓔珞都戴在了城隍神像的頭上和項上。
    那神像頓時泛起一層詭異的黑光，城隍爺本人則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傷害。
    在我和師姐一唱一和的 “大鬧” 之下，這城隍爺被折騰得沒了脾氣，垂頭喪氣地癱坐在地上，終於耷拉著腦袋妥協了。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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