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我連忙起身，快步走到大門後，剛打開門，就見月光下站著一個中年人。
    他臉色慘白如紙，和黑無常一樣麵無表情，可那雙眼睛卻在黑暗中綻放著幽綠的光芒，銳利得像鷹隼，仿佛能看穿人心。
    那人穿著一身青色的陰司官服，胸前的補子繡著一隻昂首啼鳴的金翎雞。
    這是陰司正八品官的標識，比我這個九品陰差，還高了一個品級。
    “您就是夜梟仙家……不，該叫您陰差大人。”
    我連忙拱手行禮，語氣帶著幾分恭敬。
    “你可以叫我梟班頭。”
    那人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我在陰司負責追捕逃魂的隊伍裏，管著十幾個小陰差，算是個頭領。”
    “梟班頭，快請進！”
    我連忙側身讓開，把他迎進靈塚正殿，又轉身去倒茶。
    “別忙活了。”
    梟班頭卻擺了擺手，徑直走到正殿中央的椅子上坐下，開門見山，“長話短說，本班頭還有不少陰司的差事要辦，沒空跟你繞圈子。”
    “範大人已經把你的事跟我說了。你想供奉本班頭位保家仙，讓我賜福於你，助你錘煉肉身，對吧？”
    “沒錯。”
    我連連點頭。
    “我身為範大人的下屬，也算你的同僚，幫你一把也無妨。不過……”
    梟班頭話鋒一轉，眼神裏多了幾分銳利，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要提條件了。
    “梟班頭有任何心願，盡管開口！隻要晚輩能做到，定竭盡全力去辦，絕不推辭！”
    我連忙上前一步，語氣堅定的說道。
    “那本班頭就不跟你客氣了。不知道範大人有沒有跟你提過，關於本仙家生前的事？”
    梟班頭點了點頭，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
    我搖了搖頭“範大人隻說您在陰司負責情報，沒細說您生前的經曆。”
    “那好，我就簡單跟你說說。”
    梟班頭的目光飄向窗外的月光，語氣裏多了幾分悠遠，“我生前本是一隻修行近千年的夜梟仙，雖沒有弟馬供奉，卻也自在——白天在深山裏清修，晚上便在林間捕食，日子過得也算安穩。”
    “可就在五胡亂華那陣子，中原大地最黑暗的時候，我卻沒能躲開戰亂，死在了胡人手裏。”
    說到“五胡亂華”，梟班頭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雙手也緊緊攥起，顯然那段記憶，對他來說是刻骨銘心的痛。
    我心裏咯噔一下，隱隱有了猜測難不成，我這次又是要人複仇？
    “當時，我在山林裏親眼看到，羯族的士兵到處屠殺漢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梟班頭的聲音帶著怒火，“我雖隻是個不問人間事的散仙，卻也有血性，卻也見不得惡人當道！於是，我便暗中跟著他們的隊伍，趁夜擊殺了幾個作惡多端的將領，想替那些死去的百姓報仇。”
    “可這樣一來，也引來了他們的報複。”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裏滿是不甘，“當時羯族後趙的皇帝石虎，以‘狩獵’為名，派了大量士兵闖進我清修的那片樹林，大肆搜捕。他手下有個叫張貉的虎將，率領著弓騎兵，把我逼到了絕境。”
    “我雖有千年修為，能飛能遁，可麵對鋪天蓋地的羽箭，終究無處可躲。”
    梟班頭的聲音低了下去，“最後，我死在了張貉的箭下。更可氣的是，他們見我死後留著一身巨大的羽翼，竟然把羽翼上的羽毛盡數拔下，讓能工巧匠編製成了一件羽衣披風，供石虎那個暴君穿戴。”
    “我的肉身被他們燒得一幹二淨，羽毛卻成了暴君的裝飾品，被他披在身上遮風擋雨。”
    說到這裏，梟班頭的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滿是屈辱和憤怒，“可惜啊，當時我的仙魂太弱，連靠近石虎的能力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
    “後來，我在陰司修行多年，再度獲得力量時，石虎和他的後趙王朝早就被冉閔將軍屠戮殆盡，張貉也死在了戰亂裏——我連複仇的對象都找不到了。”
    聽他說完，我心裏也沉甸甸的。
    沒想到這夜梟仙的過往，竟如此慘烈。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梟班頭，既然您的仇人都已經死了，那您的心願是……”
    梟班頭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仇人死了，可我的東西還沒拿回來！本班頭的心願有兩個……”
    “第一，找回我的那身羽翼。據本班頭後來調查得知，那石虎死後，那件羽衣披風成了他的陪葬品，下葬在了他的陵墓裏。”
    “第二，找到張貉的屍身……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屍骨挖出來，碎屍萬段，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聽完梟班頭的話，我不禁眉頭一皺。
    表麵看，他的心願不過是找兩件東西、報一樁仇，可實際上卻比想象中難上百倍。
    先不說別的，單是暴君石虎的陵墓，就堪稱千古謎題。
    曆史上石虎生性多疑，生前修了許多座疑塚，至今考古學家都沒能確定哪一座是他的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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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找到的幾處所謂“石虎墓”，挖開後要麽是空的，要麽隻埋了些普通陪葬品，連他的棺槨影子都沒見著。
    更別提暴君的陵墓地宮，向來布滿機關陷阱，毒箭、流沙、迷魂陣應有盡有。
    之前我找妖道陶仲文的陵墓時，都差點栽在裏麵，更別說石虎這種窮奢極欲、又怕人盜墓的暴君，他的墓裏恐怕藏著能瞬間致命的殺招。
    這麽看來，找石虎墓、取羽衣、挖張貉屍骨，每一步都難如登天。
    但我轉念一想，這事對我來說是難題，對另一個“人”來說，卻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三天後會主動來找我的玄武鬼仙，當年外八門盜門的第一人，發丘中郎將出身，最擅長找墓、破機關，就算是石虎的疑塚，在他眼裏恐怕也跟自家後院差不多。
    “梟班頭，您的心願晚輩已經完全了解了。不過尋找石虎陵墓需要些時間準備，能不能多給晚輩幾天？”
    我定了定神，抬頭看向他問道。
    梟班頭瞥了我一眼，語氣平淡“本班頭都等了一千多年，還在乎你這幾天，幾個月？反正不是本班頭著急錘煉肉身，你什麽時候準備好了，什麽時候來找我就行。”
    “那就太好了！您放心，我爭取在一個月內，盡快完成您的這兩件心願，絕不拖延！”
    我鬆了口氣，連忙保證道。
    “好，那本班頭就回陰司等你消息。”
    梟班頭站起身，青色官服的下擺輕輕晃動，身形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縷陰氣消散在月光裏。
    我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深呼了一口氣。
    之前聽說玄武鬼仙要來找我，我其實沒太期待。
    雖說他實力強大，可他最擅長的是破解機關、盜墓，對現階段需要錘煉肉身的我來說，好像沒什麽直接幫助。
    可現在，我卻巴不得他立刻出現。
    不僅要靠他找石虎的墓、尋千年屍標，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他幫我“搞錢”！
    一想到人間鬼市需要的兩三億，我就頭大。
    正規途徑賺錢太慢，敲富豪竹杠又要看機會。
    思來想去，最快的暴富方式，還是倒鬥。
    畢竟玄武鬼仙當年可是靠盜墓攢下過富可敵國的財富。
    如今有他幫忙，再加上玲瓏閣這個能變賣冥器的渠道，缺的就隻是動手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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