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師徒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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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的秋雨像浸了墨的絲絛,纏在朱雀街的老槐樹上。林九擦著剛修複的唐三彩駱駝,釉彩在台燈下泛著溫潤的光,卻蓋不住他眼底的血絲 —— 自從在黃泉闕看見父親的留言,他已經三天沒合眼。
    門鈴在午夜敲響時,他正對著《青烏秘卷》研究黑水闕的聞香術。貓眼裏映出沈巍的中山裝衣角,雨水順著銅製門環往下滴,節奏和黃泉闕地宮的滴水聲一模一樣。
    "沈老師?" 林九開門的瞬間,故意將秘卷塞進工作台暗格,卻沒躲過沈巍掃向他手腕的目光。沈巍的鏡片蒙著水汽,卻依然銳利:"路過看見店裏燈亮著,來看看你修複的青銅鼎。"
    工作台中央擺著從黃泉闕帶出的殘鼎,鼎腹內的 "九闕將啟" 四字在燈光下若隱若現。沈巍的指尖劃過鼎耳的夔龍紋,袖口露出的朱砂粉落在鼎足,和墓室壁畫的顏料完全一致。
    "聽說國家在搶救性發掘漢代大墓?" 林九遞過熱茶,故意用考古界的術語試探,"比如海昏侯劉賀的陪葬墓,聽說出土了陰符經殘頁?"
    沈巍的茶杯在半空頓住,水汽模糊了他的表情:"考古發掘要遵循程序,小林,你最近接觸的黑市文物......" 他突然盯著林九的手腕,"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店外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響,蘇雪的身影從後巷閃過。林九知道她去檢查沈巍的車 —— 自從在黃泉闕發現沈巍的守門將刺青,他們就約定絕不單獨和他相處。
    "劉賀墓的具體位置......" 林九繼續追問,"老師當年在秦陵的考古報告裏,好像提到過類似的星象布局?"
    沈巍突然放下茶杯,瓷片與木桌碰撞的脆響驚飛了梁上的燕巢:"有些事知道太多不好。"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十年前你父親執意要進歸墟,結果......"
    後巷傳來金屬碰撞聲,沈巍的瞳孔驟縮。林九趁機繞到他身後,看見他西裝後擺沾著的紅膠土 —— 正是黃泉闕地宮特有的土製。蘇雪的短信適時震動:"車底有陰符會的追蹤器,編號 009。"
    "老師的車,最近去過陰山?" 林九晃了晃手機,沈巍的臉色瞬間發白。櫥窗玻璃映出後巷的場景:蘇雪正蹲在沈巍的桑塔納旁,手電筒光在底盤劃出銀弧,追蹤器的紅光在她指尖明滅。
    "小林,你聽我說......" 沈巍突然伸手,袖口的摸金符刺青一閃而過,"陰符經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年你祖父......"
    店門 "砰" 地被推開,蘇雪帶著一身潮氣衝進來,掌心托著塊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片,邊緣刻著陰符會的齒輪徽記:"沈老師,您車底的這個,是國家考古所的標配嗎?"
    沈巍的後背撞上博古架,唐三彩馬的鬃毛在他肩側斷裂。林九看見他喉結滾動,鏡片後的眼神從驚慌轉為狠戾,和黃泉闕地宮的屍傀如出一轍。
    "你們跟蹤我?" 沈巍的聲音變了調,右手悄悄摸向中山裝內袋,那裏鼓著槍柄的輪廓,"別忘了,我是你導師,是國家注冊的考古研究員!"
    蘇雪的西陵匕首已經出鞘,金紅色刀光映出沈巍胸前的紐扣 —— 那是枚倒戴的摸金符,和周明遠的麵具同款。林九突然想起秘卷裏的記載:"守門將必戴逆符,以示與摸金為敵。"
    "老師要解釋下,為什麽陰符會的追蹤器,會裝在國家考古車上?" 林九按住蘇雪握刀的手,卻在觸到她掌心的老繭時心頭一緊 —— 那是十年握刀留下的,和他父親一模一樣。
    沈巍的手指突然鬆開槍柄,從內袋掏出張泛黃的照片:1995 年秦陵地宮,林遠山和蘇明修並肩站在青銅門前,兩人中間是年輕的沈巍,手裏捧著半塊血玉。
    "這是......" 林九的聲音發顫,照片裏祖父的摸金符和他的一模一樣,而蘇明修的掌心,躺著和蘇雪同款的玄鳥玉佩。
    "十年前,我確實參與了西陵滅門案。" 沈巍的聲音像浸了冰,"但凶手不是摸金校尉,是陰符會偽造的摸金令。" 他指向照片角落,那裏有個戴青銅麵具的身影,正是周明遠,"你父親和蘇明修,是為了保護陰符經才......"
    蘇雪的匕首 "當啷" 落地,她終於看清照片裏父親的眼神 —— 那不是仇恨,是赴死前的釋然。沈巍趁機逼近,指尖劃過她腕間的印記:"雪雪,你父親臨死前讓我護著你,可你看看自己......"
    他掀開蘇雪的袖口,露出小臂上的鱗片紋路 —— 那是過度使用守墓人血祭的反噬。林九這才發現,蘇雪的鬢角已經全白,像落了層陰山的初雪。
    "夠了!" 林九扯過照片,發現背麵用密文寫著:"周明遠已啟動屍解仙,歸墟門將隻剩其三。" 他突然想起蕭戰的戰術背心暗袋,那裏也有張相同的照片,隻是角落多了行血字:"沈巍已死,眼前是屍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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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巍的瞳孔突然收縮,中山裝下的皮膚泛起青紫色 —— 那是屍解仙的特征。蘇雪的匕首重新握在手中,金紅色刀光抵住他咽喉:"說,真正的沈老師在哪兒?"
    "在...... 秦陵地宮......" 沈巍的聲音變成了周明遠的沙啞,"十年前他就該死在歸墟,是我用屍解仙術借了他的皮......"
    店外突然傳來警笛聲,紅藍燈光透過櫥窗,照見沈巍臉上的皮膚正在剝落,露出下麵青紫色的屍傀皮膚。林九拽著蘇雪衝向暗室,密卷的羊皮紙在暗格發出蜂鳴,上麵的九闕星圖顯示,歸墟方向的光點正在瘋狂閃爍。
    "走!" 蘇雪將追蹤器踩碎,金紅色血液滴在地麵,竟燃起磷火,顯現出沈巍車內的 gps 定位 —— 目的地正是匈奴草原的黑水闕。
    警笛聲中,沈巍的身體轟然倒地,中山裝下露出完整的守門將刺青,九條夔龍環繞著歸墟青銅門。林九撿起他掉落的筆記本,發現最新一頁寫著:"林九已開黃泉闕,下一站,黑水闕的玄蛇之口......"
    蘇雪突然按住他發抖的手,腕間的印記與他的交疊,在暗室石壁投出完整的九闕星圖。她望著他眼底的血絲,輕聲道:"九,還記得我第一次教你修複青銅器嗎?你說文物是會說話的曆史,現在......"
    "現在,我們就是曆史的一部分。" 林九合上筆記本,裏麵夾著父親的照片,"沈巍是屍傀,真正的老師可能還在歸墟,而我們......" 他望向暗室盡頭的密道,"要在陰符會之前,打開黑水闕。"
    警燈的紅光映在秘卷上,九闕星圖中的黑水闕突然亮起,伴隨著遠處傳來的狼嚎,像極了玄蛇的嘶鳴。蘇雪摸著逐漸愈合的鱗片,想起沈巍或者說周明遠)最後說的話,屍解仙術,歸墟門將,還有那個借了沈巍皮的陰符會首。
    "蘇雪,你的鱗片......" 林九的聲音發顫,指尖掠過她小臂的異常皮膚。
    "沒事。" 蘇雪扯下繃帶蓋住鱗片,金紅色的血跡染在繃帶上,竟形成黑水闕的輪廓,"黑水闕的聞香術,需要守墓人血混著沉水香,或許...... 這就是宿命。"
    密道深處傳來蕭戰的暗號,三長兩短的敲擊聲,和十年前父親留下的一樣。林九扶著蘇雪走進密道,頭頂的磚雕突然轉動,露出祖父當年刻的字:"師徒對質,必有一傷,九闕之路,無回頭方。"
    當秘卷的熒光照亮密道時,他們看見盡頭的石壁上,新刻著行血字:"沈巍屍傀已除,真正的威脅,在黑水闕的守墓人祭壇......"
    警笛聲漸遠,暗室恢複寂靜,隻有沈巍的屍體躺在血泊中,中山裝的領口翻開,露出的守門將刺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林九知道,師徒對質隻是九闕棋局的一步,真正的挑戰,在黑水闕的石槨迷宮,在玄蛇的毒牙下,在蘇雪逐漸衰竭的生命裏。
    而他能做的,隻有握緊她的手,帶著秘卷的指引,走向下一重九闕,哪怕前路是萬劫不複,也要在歸墟的青銅門前,揭開十年前的真相,讓父親和祖父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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