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隊的帳篷帆布被風掀起時，蕭戰正把林九按在行軍床上。機械爪捏著沾了星砂的棉布，往青年鎖骨處的青銅眼圖騰上按，暗金血液混著銅鏽在床單上暈開，像幅被揉皺的北派戰旗。
    “他娘的，這破紋路還會躲。” 機械爪猛地按住試圖蜷起的林九，“再動老子就用震魂炮轟你的胳膊！王教授說了，這青銅絲怕星砂和地脈血，你忍忍就過去了。”
    林九的牙關咬得咯咯響，冷汗順著鬢角滴進衣領。青銅絲在星砂的灼燒下發出滋滋聲，卻沒像預想中消退，反而順著血管往心髒方向鑽，在皮膚下顯形出細小的紅光軌跡，像條活著的小蛇。
    “沒用的……” 他突然抓住蕭戰的手腕，瞳孔裏映著自己手臂上蔓延的紋路，“祖父的日記裏夾著片指甲蓋大的青銅碎，上麵的咒文和這紋路一模一樣，他說這是‘神樹之血’，一旦入體就再也除不掉。”
    蘇雪正蹲在帳篷角落擦拭銀盒，聽到這話猛地抬頭。盒蓋內側的裂紋比剛才更明顯，金紅霧氣在盒麵流轉，顯形出與林九手臂相同的紅光軌跡，隻是方向相反 —— 青銅絲的能量正被銀盒緩緩吸收。
    “王教授的顯微鏡下，青銅絲的橫截麵有三圈紋路。” 她指尖輕點銀盒，金紅霧氣在半空凝成放大的紋路圖，“最外圈是陰符會的傀儡咒，中間是九闕的守墓人血祭紋，最裏圈的紋路…… 連歸墟眼都看不清。”
    帳篷外突然傳來驚呼聲，王教授的搪瓷缸 “哐當” 掉在地上。三人衝出去時，正看見祭祀坑中央的青銅神樹殘枝在自行移動 —— 原本散落在坑底的五節枝幹突然騰空，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往蘇雪剛才布下的金紅屏障撞去。
    “它們在找雪！” 蕭戰的機械爪拽起旁邊的鐵鍁，暗金血液順著鍁頭注入，“九哥，帶王教授他們退到玉米地！老子倒要看看這些破銅爛鐵想幹什麽！”
    林九卻站在原地沒動，羅盤在他掌心嗡嗡作響，星芒與神樹枝幹的紅光產生共鳴。他指著最粗的那節枝幹，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你看第三節枝幹的斷口，有北派戰旗的鑿痕！這不是自然斷裂，是被人故意砍斷的！”
    蘇雪的歸墟眼穿透金紅屏障，看見神樹枝幹在碰撞中不斷顯形新的斷枝。第七節枝幹剛從泥土裏鑽出，就被透明的鎖鏈纏住，鎖鏈上的血祭紋在紅光中若隱若現 —— 那些紋路呈螺旋狀纏繞，既沒有北派戰旗的淩厲，也沒有西陵冰棱的清冷，更沒有南派星圖的規整，卻在接觸到銀盒時，讓她的指尖傳來熟悉的刺痛。
    “這鎖鏈……” 銀盒突然從掌心飛出，金紅霧氣在鎖鏈周圍織成細密的網，“它在吸收我的能量，又在排斥九闕的血祭紋 —— 像是兩種力量被強行擰在一起。”
    神樹枝幹突然停止碰撞，在空中調整角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拚接。第三節與第五節枝幹的斷口精準對接，顯形出完整的蛇形紋路；第七節與第九節枝幹合攏時，發出玉石相擊的清響，斷口處的青銅突然活過來般，長出新的枝芽連接縫隙。
    “九節…… 真的是九節……” 王教授舉著放大鏡的手在發抖，“三星堆的考古報告裏，神樹最多隻有七節，這多出的兩節…… 像是突然長出來的！”
    最頂端的枝幹在拚接完成的刹那，突然轉向林九的方向，枝幹末端的青銅巨眼射出紅光，在他手臂的青銅絲上掃過。原本往心髒鑽的青銅絲突然停滯，在皮膚下排列成與神樹相同的九節紋路，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它在標記我……” 林九的聲音帶著絕望，“祖父說的‘契者’，根本不是守護者，是神樹選中的容器。” 他突然抓住蘇雪的手腕，“雪，用你的銀盒燒我的胳膊！趁現在還沒蔓延到心髒！”
    蕭戰的機械爪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指向神樹頂端的變化 —— 第九節枝幹的末端，正緩緩顯形出與蘇雪銀盒相同的輪廓，隻是材質是純粹的青銅，盒麵刻著的紋路比銀盒多出九道分支，分別連接著九節枝幹。
    “那是雪的盒子！” 機械爪往祭祀坑扔了塊星砂，星砂在半空炸開，暫時逼退神樹的紅光，“雪，這神樹在模仿你的銀盒！它想變成完整的‘鑰匙’！”
    蘇雪的歸墟眼突然穿透神樹的主幹，看見枝幹間纏繞的透明鎖鏈正在發光。鎖鏈上的神秘血祭紋與她的銀盒產生共振，金紅霧氣順著鎖鏈往上爬，在第九節枝幹的青銅盒上顯形出模糊的人影 —— 那是個穿西陵戰裙的女子，正舉著銀盒往神樹頂端扔，動作與蘇雪此刻的姿態驚人地相似。
    “是西陵先祖……” 金紅眼淚滴在銀盒上，“她不是在摧毀神樹，是在給神樹上鎖…… 這些鎖鏈，是她用自己的血祭紋做的。”
    神樹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第九節枝幹的青銅盒猛地打開，射出的紅光在祭祀坑周圍織成巨大的網。網中的玉米葉開始青銅化，考古隊員的影子在網中扭曲，王教授的眼鏡片反射出無數細小的青銅巨眼，正從四麵八方往坑底匯聚。
    “它在召喚同類！” 林九的羅盤突然爆發出強光，星芒在紅光網中撕開道口子，“戰，帶雪從這裏走！我來斷後 —— 這些青銅絲能暫時幹擾神樹的感應！”
    蕭戰卻把他往口子外推：“他娘的，要走一起走！老子的機械爪還能拆幾節枝幹當柴火！” 機械爪拽起旁邊的青銅縱目麵具，往神樹最粗的枝幹扔去，“雪，用你的歸墟眼找鎖鏈的接口！老子記得你說過，西陵的鎖都有活扣！”
    蘇雪的銀盒與透明鎖鏈產生共鳴，金紅霧氣在鎖鏈上顯形出細微的節點 —— 每個節點都嵌著小塊星砂，星砂的光芒正隨著神樹的嗡鳴變弱。她突然想起母親筆記裏的話：“西陵的血祭紋遇星砂則活，遇青銅則寂。”
    “星砂！把所有星砂都扔進鎖鏈接口！” 她的雙劍同時出鞘，金紅劍芒劈向最近的節點，“戰，你的機械血裏有星砂，往那裏砍！”
    蕭戰的機械爪順著劍芒的方向劈去，暗金血液與星砂在節點處炸開。透明鎖鏈突然劇烈震顫，纏繞在神樹上的部分開始斷裂，露出裏麵更細的紅色絲線 —— 那些絲線一接觸空氣就化作灰燼，在地上拚出 “虛無” 二字。
    “是虛無的力量！” 林九的真本殘頁突然自動翻頁，先秦古篆在紅光中顯形，“神樹是用來封印虛無的！西陵先祖鎖住它，不是怕神樹覺醒，是怕虛無跑出來！”
    神樹的第九節枝幹突然炸裂，青銅盒化作無數碎片往蘇雪飛去。蘇雪的銀盒自動騰空，金紅霧氣在半空接住碎片，顯形出完整的青銅盒 —— 盒內沒有機關，隻有層薄薄的金紅粉末，與蘇雪銀盒裏的粉末一模一樣。
    “是母親的冰棱花粉……” 她指尖輕觸粉末，歸墟眼突然看見完整的畫麵：蘇挽月年輕時站在祭祀坑邊，將銀盒裏的花粉撒向神樹，透明鎖鏈在花粉的作用下漸漸顯形，“母親早就來過這裏，她在給我留線索！”
    神樹在失去青銅盒的瞬間劇烈搖晃，九節枝幹開始逆向分裂，透明鎖鏈的碎片像下雨般落下。蕭戰的機械爪接住塊較大的碎片，發現鎖鏈內側刻著極小的 “蘇” 字，筆畫與蘇雪銀盒上的簽名如出一轍。
    “雪，這鎖鏈是你們蘇家的東西！” 機械爪把碎片扔給她，“看來你娘沒騙你，這神樹確實跟西陵有關！”
    林九卻蹲在地上，看著鎖鏈碎片化作的 “虛無” 二字發呆。羅盤在他掌心突然黯淡，星芒收縮成個小點，像極了垂死的星辰。他突然抓住蘇雪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她的皮膚：“雪，祖父的日記裏說，虛無是比陰符會更可怕的存在，九闕的守墓人最初的使命，就是看守神樹封印…… 我們剛才差點把封印拆了。”
    祭祀坑中央的神樹殘枝突然停止移動，最頂端的青銅巨眼緩緩閉合，在徹底沉入坑底前，紅光在地上拚出最後三個字：“三缺一。”
    蘇雪望著那三個字，銀盒在掌心泛著冷光。她知道神樹指的是什麽 —— 九闕三派的血祭紋，還差南派的星圖沒有顯形。而林九手臂上的青銅絲，正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往他的心髒位置移動，在鎖骨處的青銅眼圖騰裏，映出個模糊的南派羅盤輪廓。
    帳篷裏的煤油燈突然閃爍，王教授正在整理的青銅碎片突然集體發光，在桌麵上拚出祭祀坑的立體模型。模型的最深處，顯形出個與林九掌心青銅碎片相同的凹槽，凹槽周圍的紋路，與歸墟核命輪上的 “虛無” 封印完全吻合。
    “看來這坑底還有東西。” 蕭戰的機械爪敲了敲模型的凹槽位置，暗金血液在上麵顯形出北派戰旗的警示紋，“九哥，雪，明天咱們得下去看看 —— 老子總覺得，這神樹隻是個幌子，真正的大家夥還在下麵。”
    林九的手指輕輕拂過模型凹槽，羅盤在他掌心突然旋轉，最終停在凹槽位置。他抬頭時，眼底閃過絲難以察覺的綠光，鎖骨處的青銅眼圖騰微微收縮，像是在回應某種遙遠的召喚。
    夜色漸深，祭祀坑周圍的玉米地恢複了平靜，隻有那些被青銅化的玉米葉還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蘇雪的歸墟眼望著坑底，看見神樹殘枝的斷口處，正滲出細小的紅色絲線，絲線在泥土裏蔓延，最終指向林九此刻所在的帳篷方向。
    她握緊銀盒，金紅霧氣在盒麵顯形出母親的字跡：“警惕那些看似與你同源的力量。” 遠處的祭祀坑底，突然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正等著湊齊最後的 “契者”。
    祭祀坑的秘密，顯然不止神樹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