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陰眼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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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溪鎮的槐樹在七月十四淩晨集體落葉,陳二狗蹲在鎮公所門前的古井旁,看著蘇若雪眼尾的朱砂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她靠在井欄上的身影單薄如紙,油紙傘柄上的引魂燈隻剩豆大的火苗,卻在觸碰到槐樹落葉時突然爆亮。
    "若雪姐姐,你的眼睛......" 二狗的聲音卡在喉嚨裏。蘇若雪的瞳孔本是琥珀色,此刻卻像浸了血水般泛紅,眼白裏爬滿細小的金色紋路,正是第二十三章中鬼璽現世時見過的黃泉引紋。更詭異的是,她後頸的星圖胎記正在剝落,每片剝落的皮膚下都泛著微光,像有無數細小的魂魄在遊走。
    "陰眼...... 醒了。" 蘇若雪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沙啞,指尖劃過井台時,青石板上突然浮現出三百個少女的虛影。她們都穿著紅衣,心口處黑洞洞的傷口裏纏著槐樹根,正是第二十二章中當票血咒裏的受害者。
    林九的斷劍 "當啷" 落地,他看見蘇若雪的傘柄殘片在地麵畫出複雜的符紋,那是連《茅山禁錄》都未記載的 "萬魂歸位圖"。每道符紋都對應著鎮中一棵槐樹,而槐樹的影子裏,正有無數半透明的小手在抓撓樹幹。
    "她們...... 被困在槐樹裏十年了。" 蘇若雪突然笑了,眼尾的朱砂痣化作血珠滴落,"每個少女的心髒都被當給了血河教,魂魄卻被封在槐樹根裏,日日夜夜聽著自己的親人在陽間哭嚎......"
    二狗的雙魚玉佩突然發燙,他看見最近的老槐樹正在滲出黑血,樹皮上浮現出少女的指痕。那些指痕組成北鬥星圖,正是第七章中義莊迷蹤時見過的 "七星換命陣"。
    "蘇姑娘,用陰眼血!" 林九突然想起第十九章中陰眼血契的場景,"你的血能解開槐樹封印!"蘇若雪搖頭,指尖在井台畫出最後一道符紋:"陰眼覺醒不是為了殺人,是為了讓她們回家。" 她咬破中指,血珠滴在 "萬魂歸位符" 中央,三百道青光突然從槐樹頂升起,每道青光裏都裹著個半透明的少女。
    "姐姐......阿娘還在等我......"少女們的聲音混著槐花香飄來,二狗的眼淚突然掉下來 —— 這些聲音,正是他在破廟夜啼時聽見的哭聲。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鎮中槐樹總在雨夜發出呻吟,原來每片樹葉裏,都藏著個盼著回家的魂靈。
    血河僵屍的嘶吼打斷了哭聲。三百具青麵獠牙的僵屍從西街湧來,心口嵌著的魂戒泛著妖異的光,正是第三十五章中鬼母現形時的血河僵屍。但這次,僵屍們的皮膚下竟纏著發光的槐樹根,每走一步,地麵就滲出黑血。
    "去吧,回家吧。" 蘇若雪的指尖劃過引魂燈,燈芯青焰化作三百隻蝴蝶,停在少女們的指尖,"去拿回你們的東西。"最先覺醒的少女虛影撲向最近的僵屍,她的手穿過僵屍心口,竟直接抓住了那枚婚戒。僵屍發出尖嘯,皮膚下的槐樹根開始萎縮,露出底下刻著的生辰八字 —— 正是第二十五章中童謠殺人時收集的命盤。
    "她們...... 能碰陰器!" 林九的斷劍斬落僵屍頭顱,卻見斷頸處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帶著槐花香的木屑,"這些僵屍根本不是屍體,是槐樹根雕的傀儡!"
    蘇若雪的陰眼突然望向鎮中央的主槐樹,那棵百年老樹正在劇烈搖晃,樹幹上浮現出無數少女的臉:"血河教用她們的魂魄溫養槐樹,每棵槐樹都是個小陣眼......"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義兄的心髒,就在主槐樹的年輪裏。"
    二狗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主槐樹的樹洞開著條縫,裏麵隱約露出半枚帶血的玉佩 —— 正是第十六章中戲班秘辛裏義兄的貼身玉佩。他突然想起第三十七章中傀儡童男的木屑,那些傀儡用的,正是義兄的骨頭。
    "若雪姐姐,我去!" 二狗攥緊玉佩就要衝過去,卻被蘇若雪拉住。她的瞳孔此時已完全變成金色,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澈:"傻孩子,槐樹陣眼連著血河脈門,隻有陰眼血能靠近。"
    蘇若雪站起身,油紙傘柄殘片在掌心刻出血符。她每走一步,井台的 "萬魂歸位圖" 就亮起一道光,三百名少女的虛影自動為她開路。僵屍們想阻攔,卻被虛影們抱住啃咬,皮膚下的槐樹根發出 "滋滋" 的灼燒聲。
    "蘇若雪,你竟敢放她們出來!" 無常鬼母的尖嘯從主槐樹頂傳來,她的青銅麵具已碎成齏粉,露出的半張臉在陰眼下顯形為蘇若雪的姑姑,"你義兄的心髒,現在還在樹洞裏泡著 ——"
    話未說完,蘇若雪已來到主槐樹下。她摸著樹皮上的指痕,突然笑了:"姑母,你以為封了她們的魂,就能讓我忘了義兄是怎麽死的?" 她的指尖按在樹洞裂縫,陰眼血珠滲進樹皮,"十年前你剜走他的心髒時,可聽見他說 " 若雪別怕 "?"
    主槐樹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樹洞轟然打開。二狗看見義兄的心髒懸浮在年輪中央,心口處嵌著的,正是第二十三章中現世的青銅鬼璽碎片。蘇若雪伸手抱住心髒,引魂燈芯突然暴漲三尺,將整個樹冠照成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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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我心髒!還我十年光陰!"三百名少女的虛影同時撲向血河僵屍,她們的指尖變成鋒利的槐刺,專紮僵屍心口的婚戒。林九趁機施展 "上清破魔劍訣",斷劍與桃木劍合並,在主槐樹下畫出北鬥軌跡。
    "轟!"主槐樹的根脈在劍光中崩裂,露出底下埋著的三十六具棺木。每具棺蓋都刻著蘇若雪的生辰八字,正是第二十九章中義莊夜訪時的七星棺陣。而棺木中央,躺著的正是義兄的屍體,他的後頸,竟也有與蘇若雪相同的星圖胎記。
    "義兄......" 蘇若雪的眼淚滴在義兄胸口,引魂燈芯突然熄滅。她的陰眼在劇痛中看見,義兄的魂魄正從心髒裏飄出,對著她露出微笑,"原來你早就知道,自己是陰眼傳人的替劫......"
    血河僵屍在少女們的圍攻下化作飛灰,鎮中槐樹的落葉突然重新生長。二狗看見每片新葉都泛著微光,那是少女們的魂魄終於得到安息。蘇若雪跪在義兄屍體旁,輕輕合上他的眼睛,就像十年前在戲班後台,他為她描紅妝時那樣。
    "若雪姐姐,你的眼睛......" 二狗發現她的瞳孔正在恢複琥珀色,隻是眼尾的朱砂痣徹底消失了,"陰眼覺醒後,是不是再也看不見鬼了?"
    蘇若雪搖頭,摸著義兄的玉佩:"陰眼能看見的,從來不是鬼,是人心。" 她抬頭望向林九,發現他正盯著主槐樹的年輪出神,"林九,樹幹裏有字。"
    林九的指尖撫過年輪,父親的字跡突然顯形:"七月十五,雷音寺地宮,血河源頭在北鬥歸位處。" 他突然想起第三十八章中七星幻陣的陣眼,原來主槐樹不僅是少女們的墳塋,更是清微堂世代標記的血河坐標。
    更漏聲在鎮口響起,已是醜時三刻。三百名少女的虛影漸漸透明,她們對著蘇若雪跪下,然後化作光點融入槐樹。蘇若雪站起身,引魂燈不知何時重新亮起,燈芯上的七縷青焰,此刻隻剩兩縷在搖曳。
    "走,去雷音寺。" 蘇若雪將義兄的心髒放進引魂燈,"陰眼覺醒讓我看見,血河教的總壇入口,就在主槐樹的根脈深處。" 她頓了頓,望向鎮外的血月,"而我們,要在七月十五前,毀掉那本記錄著三百個生辰八字的 " 七星錄魂簿 "。"
    林九點頭,斷劍指向槐樹根脈:"父親的日記裏說,血煞複蘇需要完整的陰眼和雙魚,現在你的陰眼覺醒,二狗的玉佩......"
    "玉佩在這兒。" 二狗舉起還在發燙的玉佩,發現裂紋中滲出的血珠,竟與主槐樹的年輪形成共鳴,"師父,玉佩能感應到雷音寺的方向。"
    更夫的梆子聲突然變成狼嚎,鎮中槐樹同時發出沙沙聲,像是在為少女們送行。蘇若雪摸著傘柄殘片,突然笑了,眼尾的空白處仿佛又浮現出那朵朱砂梅:"義兄,我們會帶著你的心髒回家,讓戲班的鑼鼓,再為你唱一次《牡丹亭》。"
    陰眼覺醒的餘韻還在鎮中回蕩,雷音寺的輪廓在血月下顯得格外陰森。三人站在主槐樹下,看著光點融入樹冠,終於明白,這場戰鬥的意義 —— 不是斬妖除魔,而是讓每個逝去的魂靈,都能安息。
    蘇若雪的引魂燈照亮了樹根深處的通道,那裏傳來潺潺的流水聲,卻不是清泉,而是血河的低吟。林九握緊斷劍,二狗攥緊玉佩,三人互相對視一眼,走進了槐樹根脈的陰影裏。他們不知道,雷音寺地宮的門扉,已為他們緩緩開啟,而門後,無常鬼母正站在血池中央,等著用他們的血,完成最後一道血煞複蘇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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