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確實不錯，多謝款待。”白川話題一轉，“我有個疑問，剛才在人群中嘲諷綠皮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既然在星淵凡人的實力被壓製，隻有肉身的力量保留，他又是如何做到的？莫非……他能突破這個限製？”
    白川暗自嚐試調動空間、火焰、雷電等異能，皆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應。唯有身體強度與往常一樣。
    “大人，這也是星淵的一樁懸案了”王破軍又遞給白川一個肉夾饃，“近幾十年了，隻要廣場上有熱鬧，這個聲音就會出現，但是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容，也無人知曉他是如何做到的。四大家族曾經以1000神晶一年的天價招募此人，然而其從未回應。”
    “有意思，”白川挑眉，“這麽多年，就無人見過他？”
    繼續道：“沒有！所有人都想要知道他的秘密，或許這就是突破星淵桎梏的鑰匙。可是不管以何種手段探查，都是徒勞。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不過……”王破軍左右掃視，悄聲道：“我懷疑，他就隱藏在這些攤販中。”
    “為何懷疑攤販？”白川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每次有熱鬧，不管是打抱不平還是嘲諷雙方，第一個聲音一定是他的。若非閑極無聊、距離廣場最近的攤販，誰能次次快速趕到現場，一次兩次是巧合，三十年來一直如此，豈不可疑？”
    白川目光掃向周圍，攤販多數在躺椅上打瞌睡，其中不乏剛才圍觀動手的幾個半神。他們確實閑的很！
    “難道不可能是上麵那些……”白川眼神看向雲層中的空島。
    王破軍笑著搖搖頭：“怎麽可能呢？我們對於神隻來說，就是低賤的螻蟻。如果你是神隻，你會有閑情逸致在凡人這裏湊熱鬧嗎？”
    “這倒也是！”
    白川突然想起酒保說的那個愣頭青，好像也是擺攤為生。
    於是問道：“三十年前，曾有一人喝下虛空之吻導致境界跌落，你可知此人？”
    “嘿，那可是星淵世界獨一份！就在那，看見那個躺在地上的乞丐了嗎？全身破破爛爛那個，就是他。境界已經跌破行星級，慘不忍睹。整日擺攤賣一些垃圾，也不見有人買，不知道是怎麽活下來的。就連綠皮獸人都懶得對他動手，實在是沒什麽油水。”
    白川順著王破軍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長須老者裹著破爛衣衫，蜷縮在地上呼呼大睡。麵前一塊髒兮兮的破布上，散落著幾個酒瓶子和幾柄鏽跡斑斑的兵器。
    活脫脫一個賣破爛的乞丐，能活到現在實屬奇跡。
    王破軍搖頭歎息，“若在和平時期的藍星，他這份覺悟或許能成為得道高僧。可惜這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星淵！他的言論叫鑽牛角尖！原本他實力並不差，也小有積蓄，假以時日或可達到九星半神，成就凡人巔峰，可惜啊可惜！”
    白川回憶起自己喝下虛空之吻的感受，對此人的遭遇沒有半分同情，這也太經不起考驗了。
    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堅定的信念是必不可少的，守不住本心，即便不會遇到虛空之吻，恐怕也難經其他考驗。大道孤行，本心不堅，終是虛妄。
    一個念頭忽然如野草瘋長：若讓此人喝下【不歸】，能否讓他擺脫這種無欲無求的狀態？
    “我去看看。”說做就做，白川起身就走。
    “大人三思！您不要聽他的胡言亂語，影響心境的。”王破軍連忙阻攔道。
    “無妨，若我的心境這麽容易被影響，那這修煉之路不修也罷！”白川剛走兩步又回頭道：“我還有任務在身，你忙你的，我去會會那老人就離開，下次再來星淵我會找你的。”
    “好的大人，有緣再見。”王破軍抱拳行禮。
    行至老人攤前，白川仔細看了看破布上的武器：“老頭，這武器怎麽賣？”
    老人眼睛睜開一條縫，漫不經心道：“大的五百，小的兩百，概不還價！”
    “星幣還是神晶？”
    老人突然起身，動作矯健如同一隻猴子，“嘿嘿嘿，當然是神晶！”
    白川失笑，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你看我像冤大頭嗎？”
    “哈哈哈！”老人沙啞一笑，聲如破鑼，“以行星級實力穿著一身神隻裝備招搖過市，隨手撒出幾百神晶眼都不眨，你不是冤大頭誰是冤大頭？”
    “那算了，”白川作勢欲走，“這些破銅爛鐵根本不值這個價。”
    “嘿！你這小子，不買是來消遣老夫不成？”
    “非也！”白川正色道：“隻是為了解開心中之惑。”
    “哦？小子，你可找對人了！”老人渾濁的眼神閃過一絲奇異的光，“上輩子的我渾渾噩噩，虛度光陰；這輩子的我重活一世，小有成就。但是我反倒迷茫了！我遊曆萬界，終於發現世界的真相：我所求太多了，反被心中枷鎖所困！終其一生，為了虛無縹緲之物徒勞爭鬥，須不知到頭來隻是一場空。所以，世人皆要放下執念，放空心境，順其自然……”
    “什麽上輩子這輩子，你以為你是重生者啊？你說這麽多廢話，中心思想不就是‘擺爛’嗎？”對於老頭的胡言亂語，白川一個字都不信。
    “擺爛？妙啊！實在是妙！”老人的目光陡然深邃，麵容竟顯出幾分虔誠，“小子，我看你頗有慧根，可願意隨我，共探宇宙真諦？老夫破例，給你一個追隨我的機會。”
    白川一陣失神，老人的眼神似乎有種魔力，讓人不自覺的一遍遍思考他的話語。如果不是他破舊的衣物、打結的胡子和頭發實在太顯眼，還真有點世外高人的模樣。
    白川猛地搖搖頭，驅散那一絲恍惚的想法。這老人果然有點邪門，僅僅幾句話和一個眼神，竟能撼動白川心神。
    “我可沒功夫陪你在這裏擺攤，我很忙。”白川調侃道，“我並非有慧根，不過當了兩年小學語文課代表。”
    “好你個牙尖嘴利的小子，還說不是消遣老夫？”老人吹胡子瞪眼。
    “不不不！我是真有一個疑問，需要老頭你給我分析一下，有兩杯酒，一杯酒叫虛空之吻，其效果想必您深有體會；一杯叫無歸，您可知曉？”
    老人搖頭，“虛空之吻下肚，此生再無可入口之酒！”
    白川惋惜一笑：“【不歸】者，飲之則天下無酒。可惜啊可惜，虛空之吻此等垃圾，還有人當做好酒。豈不知天外有天，酒外有酒。”
    “竟有此酒？”
    白川小心翼翼倒出來一杯，做出陶醉的表情，“虛空之吻我剛才也喝過，但是喝過不歸方才知道，虛空之吻不過如此！”
    話畢白川仰頭喝下這一杯無歸。
    老人聞到了不歸的酒香，看到白川齜牙咧嘴的咽下，他喉結微動，心中饞蟲被勾起。
    但他仍然嘴硬道： “自從飲下虛空之吻，老夫大徹大悟，至此已經三十餘載。老夫的道心之穩固，常人難以想象，又 豈會被區區一杯酒影響心境！”
    “老頭，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倆打一個賭，我賭【不歸】能讓你忘記【虛空之吻】，你敢不敢賭？”
    “有何不敢？我就賭虛空之吻能讓我無視不歸，不過得有點彩頭吧？”老人上下打量白川，最後眼神停留在白川手中的酒瓶上。
    “那當然，你若贏了，我便送你一瓶虛空之吻！”白川隨手拿出一瓶虛空之吻晃了晃，“不過你要拿出至少同等價值的寶貝，你這些破銅爛鐵我可瞧不上！否則我寧願不賭。”
    “小子，老夫雖然窘迫，寶貝自然是有的，”老人從懷裏掏出一個手指長的小劍隨意往地毯布上一扔，隨意道：“這東西的價值，遠超你的酒。今天若是你贏，那算你小子走大運了。”
    白川嫌棄的拿起這把小劍，入手微重，倒是極有分量。小劍表麵粗糙，就跟白川兒時趕集，在小攤位上買的鍍銅鑰匙掛件一樣。不過白川的目的並非彩頭，隻是想要拿老頭做個實驗而已。
    既然虛空之吻對老頭效果這麽強，那不歸的效果豈不是更霸道。
    白川再次倒了一杯【不歸】，將這杯酒遞到老頭麵前。老人急不可耐的搶過酒杯，一口飲下。
    隻見老人輕蔑的笑容緩緩消失，表情複雜，痛苦中夾雜著悔恨，釋然中又有喜悅，良久之後，老人長歎一口氣：“好酒！果然，飲下不歸，天下無酒！”
    “我輸了！這把劍屬於你了！”
    白川拿起小劍，神念探入並未覺察到有任何特殊之處，隨手收入空間。
    老人在心中暗罵一聲：“草！特麽的浪費了三十年！世間竟有如此美酒，這一趟不虧不虧！”
    看著老人恢複理智，白川笑眯眯道，“老頭，你是不是要感謝我？”
    “對老夫來說，三十年隻是彈指間，老夫隻是在體會這個過程而已，時間到了老夫自會醒悟。”
    白川回以“嗬嗬！”兩字。
    老人咂摸咂摸嘴道：“小子，還有嗎？”
    “有個錘子！”白川笑道：“我的困惑已解，老頭保重，後會有期！”
    白川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這個讓他好奇無比的問題有了答案，白川心思通透，不再糾結。
    老人眯著眼睛看著白川遠去，自言自語道“凡骨不懼神威，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有意思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