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場倉庫裏卻暖意融融。錢勝用廢舊報紙糊住漏風的牆縫，把自製的炭盆擺在屋子中央。三十多個裹著棉襖的社員擠在長條板凳上，嗬出的白氣在結了冰花的玻璃窗上凝成水珠。
    "今天講化肥配比。"錢勝用粉筆在黑板上畫出天平圖案，突然聽見"哢嚓"一聲——王小虎坐塌了朽壞的板凳，整個人栽進稻草堆裏。哄笑聲中，陳巧默默把自己墊腳的磚頭遞了過去。
    夜半巡田時，錢勝的膠鞋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印子。陳詩的白蠟杆突然指向後山："有新發現。"兩人踩著齊膝深的積雪鑽進溶洞，手電筒光束掃過石壁時，照見幾簇從未見過的熒光苔蘚。
    錢勝用鑷子小心采集樣本，筆記本上很快畫滿速寫。陳詩的槍尖挑開一處石縫，露出半截鏽蝕的鐵箱——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六十年代的農業期刊，紙張已經脆得不敢觸碰。
    臘月二十三祭灶這天，公社突然來了吉普車。穿中山裝的幹部徑直走進知青點："錢勝同誌，組織上決定調你去縣農技站工作。"公文袋裏還裝著工農兵學員推薦表。
    曬場邊，李建設把鋤頭摔得震天響："憑什麽好事都讓他占著！"幾個平日偷奸耍滑的知青湊在一起，陰影裏的眼神像伺機而動的豺狗。
    北風呼嘯的深夜，倉庫突然火光衝天。錢勝踹開房門時，火舌已經舔上存放良種的麻袋。他抄起院裏的鐵鍁，八極拳"劈山救母"的招式卷起雪浪，硬生生在火場中劈開條通道。
    "接住！"陳詩的白蠟杆挑來浸水的棉被。錢勝裹著被子衝進火海，雙臂肌肉虯結如老樹盤根，一次扛出三袋稻種。陳巧帶著婦女隊排成長龍傳水，野豬牙吊墜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火場餘燼裏，半截沒燒盡的帆布鞋露出馬腳。錢勝蹲在雪地裏，用樹枝撥弄著鞋底特有的拖拉機齒輪印——正是李建設炫耀過的"上海飛躍牌"膠鞋。
    黎明時分，曬場上的高音喇叭突然響起："全體社員注意，馬上召開緊急大會......"陳詩的白蠟杆插在會場中央，掛著那雙燒焦的膠鞋。
    縣裏的調令靜靜躺在炕桌上。錢勝摩挲著陳巧連夜縫製的種子袋——粗布縫裏還夾著幾根她的頭發。窗外，王隊長正帶著社員們重修倉庫，新伐的鬆木在雪地裏泛著青黃。
    "留下吧。"陳詩的槍尖在地上劃出長長的溝壑，"開春要試種雙季稻。"她的棉襖袖口露出半截繃帶，是救火時被鐵釘劃傷的口子。
    除夕守歲夜，曬場上破例點起電燈。錢勝教孩子們紮豐收燈籠時，看見幾個陌生人在公社大院進進出出。他們穿的皮鞋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紋路，與那晚火場邊的腳印一模一樣。
    掛機麵板在煙花中閃爍：
    【危機應對經驗+50】
    【育種技能突破臨界點】
    當新年鍾聲敲響時，錢勝把推薦表折成紙船放進溪流。遠處山梁上，幾點手電筒的光斑像饑餓的狼眼，在漆黑的林間明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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