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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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砸在第九股道的碎石路基上,濺起的水霧模糊了信號燈的紅光。錢勝的勞保鞋碾過浸透機油的枕木,鞋底鋼板與鐵軌相接時炸起一串火星。陳詩的白蠟杆突然刺入篷布縫隙,杆尖挑起的不是化肥袋,而是用油氈紙包裹的德製計時器——發條齒輪上斑駁的菊紋,在閃電中泛著陰森青光。
    "三點二十七分..."陳巧的銀針紮進表盤縫隙,雄黃粉在雨水中凝成膏狀,暫時卡住瘋狂跳動的秒針。她的藥鋤劈開相鄰貨箱,成捆的雷管浸泡在棕櫚油裏,引線纏繞方式分明是旅順船廠技工的絕活。
    錢勝的掛機係統突然在視網膜上投射立體圖——三十七個爆點沿車體蛇形分布,每個起爆器都連著條暗紅色的導線,最終匯聚到第七節車廂的蒸汽鍋爐。八極拳的震腳穿透暴雨,他猛然扯開第三節車廂的鐵皮,生鏽的鉚釘在掌心留下血痕。通風管裏蜷縮著具白骨,腕間的老上海表永遠停在九點十八分。
    "是劉政委!"陳詩的白蠟杆尖挑起半截工作證,1965年簽發的證件上還沾著幹涸的海藻。陳巧的藥囊抖出星形藥粉,潑灑在白骨胸口的彈孔處——彈頭殘留的銅屑竟與師父懷表鏈的材質完全一致。
    車底突然傳來鋼鋸切割聲,錢勝翻身滾入道砟堆。七個黑影從排水渠鑽出,昭和製式的防毒麵具下露出青紫色的疤痕。陳詩的杆法如暴雨梨花,刺破雨幕直取咽喉,卻見對方袖中甩出條九節鞭——鞭梢的倒刺分明是改裝過的鐵軌道釘。
    "小心淬毒!"陳巧的藥鋤勾住鞭身,雄黃火順著鋼索燒向敵手。錢勝的八極拳"猛虎硬爬山"撞飛兩人,勞保鞋碾碎掉落的手電筒,玻璃渣裏嵌著的微縮膠卷顯影出成昆線隧道群的結構圖。
    暴雨中響起蒸汽笛鳴,死亡列車的鍋爐壓力表開始飆升。陳詩的白蠟杆插入注水閥,杆身承受的蒸汽壓力讓碳纖維層片片崩裂。錢勝的掛機係統突然觸發慢放效果——視網膜上,三十七條引線在雨幕中織成菊與錨的死亡圖騰。
    "東北角!"陳巧的銀針射穿雨簾,釘在第七個爆點的銅製接線柱上。雄黃粉遇水汽爆燃,將三根主引線燒成灰燼。錢勝趁機突入鍋爐房,八極拳震開壓力艙門的瞬間,瞳孔裏映出成排的鉛封鐵罐——罐體用紅漆刷著"支農化肥",側麵的放射標誌卻在閃電中若隱若現。
    陳詩的白蠟杆突然折斷,半截杆身插入通風管道。碳纖維層遇高溫釋放出抗聯時期研製的阻燃氣體,暫時壓製住鍋爐的過載壓力。陳巧的藥鋤劈開暗格,泛黃的《鐵路安全手冊》裏夾著半張合影——師父與劉政委站在山海關老站台上,身後列車掛著"滿洲國專列"的銅牌。
    "還有五分鍾!"錢勝的懷表蓋在蒸汽中燙得通紅。陳詩的斷杆刺入壓力表盤,汞柱在劇烈震顫中裂成珠串。陳巧突然扯開衣襟,1958年產的勞保服內襯上,用雄黃粉繪製的八卦陣圖遇熱顯形。
    七名敵寇從車頂躍下,昭和軍刀劈開雨幕。錢勝的勞保鞋踏碎枕木,八極拳"立地通天"式震起滿地道砟。飛濺的碎石如霰彈橫掃,擊穿防毒麵具的目鏡。陳詩以杆為劍,峨眉派的雨打飛花式點中三人膻中穴。陳巧的藥囊在空中炸開,解毒劑混著雨水滲入敵寇傷口,潰爛的皮肉頓時冒出青煙。
    鍋爐房的警報器突然嘶鳴,壓力閥崩飛的瞬間,錢勝的掛機係統將倒計時轉化為三維透視圖。他徒手扯斷七根主蒸汽管,1949年產的勞保手套在高溫中碳化脫落。陳巧的銀針紮入減壓齒輪,雄黃粉在軸承間凝成固態潤滑層。陳詩的白蠟杆殘端卡死安全栓,整根杆身彎成滿月。
    當最後一個起爆器的導線熔斷時,山海關的晨鍾穿透雨幕。幸存的敵寇咬碎後槽牙的毒囊,脖頸後的刺青在晨光中褪成慘白。錢勝的勞保鞋碾過散落的密碼本,泛黃的紙頁上,師父的筆跡與關東軍參謀的批注交織成迷。
    陳巧的藥鋤挑起半塊懷表殘片,與錢勝的珍藏嚴絲合縫。拚接的刹那,表蓋內側顯影出新的密語:"當秋分潮漲時,去鬆花江找凍在冰裏的火車頭。"鬆花江三個字上,還殘留著劉政委的血指印。
    暴雨初歇的站台上,1972年的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陳詩的白蠟杆尖挑起片未燃盡的雄黃紙,灰燼在風中組成北鬥陣圖。蒸汽彌漫的第九股道上,那列死亡的鋼鐵巨獸終於歸於沉寂,隻在鐵軌間留下道淬火般的藍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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