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想個像樣的理由拒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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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沈玉衡熱切的目光,江安寧鼻子有些酸。
她拚命眨巴了幾下眼睛,將淚憋了回去,又一次在自己的丈夫麵前說了謊話。
“不,阿衡哥哥。”
“我……我身上來紅了。”
沈玉衡失望斂眉,頓了一頓後,體貼叮囑道,“你身子弱,月信不準又容易腹痛。這段日子我不在家中,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貪涼,吃些生冷飯菜,知道麽?”
江安寧啞然。
她不知道怎麽去麵對自己的夫君。
他的目光就像冬日裏的暖陽,而自己,卻已經成為牆角陰暗處化不開的積雪。
他給了自己全部真心,自己卻回報以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江安寧不斷叩問自己的內心,她,還配得上光風霽月的阿衡哥哥麽?
答案如此清晰。
事實上,從她選擇隱瞞南玄景入夢之事開始,他們就開始漸行漸遠。
可江安寧舍不得,舍不得青梅竹馬的情誼,更舍不得放下這人生中最耀眼的溫暖。
沈玉衡這個名字,化為骨血,溶於記憶。
割舍於她而言,如同剜心。
“怎麽哭了?這次也很痛麽?”
沈玉衡拭去妻子臉上的淚珠,伸手將她妥帖安置於懷中。
江安寧閉上眼睛享受這懷抱,“有你在,哪裏都不痛。”
片刻後,她做了決定。
“阿衡哥哥。”
江安寧喚道。
“嗯?”
“待你出使歸來,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江安寧仰頭,眼眶還在泛紅。
沈玉衡認真的用目光描摹妻子的臉。
素來天真爛漫的姑娘,近日眼中總是平添愁緒,尤其是見到南玄景時那份極致的驚恐與害怕,對此,他早就心有疑竇。
可她此刻不願說,自己也不想逼迫。
摸上那順滑的烏發,沈玉衡閉上眼睛,掩飾住所有心思,將人越摟越緊。
“好。”
“赫蘭國盛產各色寶石,聽說個個兒跟小貓兒的眼睛一樣,透亮清澈。夫君定給我的寧兒挑一個最耀眼奪目的,打成簪子,做你我夫妻結發之禮。”
江安寧聲音沉悶,仿佛有什麽壓抑在喉嚨裏,“多謝夫君心意。”
……
送別使團那天,陛下親臨。
大齊少帝姓南名安澤,乃先帝幼子,少年初長成,已有淩厲之資。
他拍了拍沈玉衡的肩膀,笑意融融,“赫蘭送來文書議和,朕與母後談起帶隊人選時,景皇叔第一個就想到了你。朕亦覺得探花郎麵若冠玉、不卑不亢,十分揚我大齊國威。”
“微臣受寵若驚。”
沈玉衡作揖敬禮。
少帝伸手攔住他後,左右望了望,打趣道,“朕可是聽聞你娶了青梅竹馬,夫妻感情甚篤,怎麽沒來送別?”
“在家裏已經送過了,拙荊小女兒情態,怕惹陛下笑話。”
提到江安寧時,沈玉衡嘴角微微揚起。雖如此說,卻瞧不出半分貶損。
“藏得這麽好,這麽舍不得?那朕更好奇是何等佳人了。待你歸朝,朕親自設宴,你可一定帶上夫人。”
南安澤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滿意點頭,隨後轉頭問道,“白延慶,景皇叔呢?”
禦前侍候的首領白公公湊上前來,“回陛下,攝政王派侍衛傳話,他今日巡查京台軍軍營,無法替沈大人送行了。”
“真是可惜。此事可謂景皇叔一手促成,這麽重要的日子他卻來不了了。”
南少澤輕嘖一聲後,笑容依舊。
隨後他抬了抬手,召來在旁端著酒托等候已久的禮部官員。舉起其中一杯酒,一飲而盡。
“那便祝願朕的探花郎,馬到功成。”
“謝陛下賜福。臣定不辱命。”
沈玉衡端起另一杯酒,同樣飲了滿杯。
隨後手持纓節國書,進了馬車。
“出發——”
隨著禮官一聲吆喝,使團開拔。
摘星樓乃大齊第一高樓,站在頂上可俯瞰京都全貌。
此刻,江安寧正扶著欄杆,目送自己的夫君離京。
微風揚起她的發絲,她卻無暇以顧,目光直直的追隨著車隊,直到他們變成豆大的小點,慢慢消失不見。
江安寧微微垂首,正欲回身下樓,卻被人突然從後圈住。
那緊緊握住欄杆的兩隻手骨節分明卻有力極了,牢牢的將江安寧焊死在他圈出的這一方天地裏,動彈不得。
袖口縷的四爪蟒紋昭示了來人的身份。
江安寧倒吸一口氣,拚命忍耐心底的厭惡,用十分尋常的語氣喚了一句“攝政王”。
南玄景低低笑了,“真是稀奇,今天不鬧了?”
“既然反抗不了,掙紮便沒有意義。”
江安寧閉上眼睛,說著違心的謊話。
南玄輕輕點頭,伸手替她捋好飛揚的鬢發,“有趣。其實,你若早些有這樣的覺悟,本王是不必支走沈玉衡的。”
“出使赫蘭之路崎嶇多山,你說他一個瘦骨文人,有人從身後輕輕推一把的話,就沒的悄無聲息了吧?”
聞言,江安寧心中猛的一沉。
她就知道,是他故意的!
“…要我如何做,王爺才能放過我的夫君?”
江安寧用指甲狠狠掐進手心,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她不斷的告誡自己,不管他說什麽,廉恥自尊都可以先放在一邊,她得先救阿衡哥哥。
男人溫熱的氣息噴灑耳畔,說出的話果真如江安寧的預料一般,無恥之極。
“老老實實給本王生個繼承人,如何?”
“一命換一命,這筆買賣你可不虧。”
江安寧腦袋裏“轟隆”一聲,隻覺得南玄景約莫是瘋了。
不能激怒他。
江安寧將這句話在心中默念十遍後,艱難出聲。
“王爺說笑了,我已嫁為人婦,入了沈家族譜。與您的孩子算是珠胎暗結,難以造冊登名,又怎麽可能堂堂正正去做您的繼承人?”
南玄景聽完並未生氣,語氣淡淡,“你知道的,這種微末之事在我這兒不值一提。給你個機會,重新想個理由拒絕我。”
沒有情緒,才是最可怕的情緒。
江安寧微微垂眸,閃躲著男人的目光,“我……我身份卑微,怕,怕配不上您的皇家血脈。”
南玄景望著眼前柔弱怯懦的姑娘,冷笑出聲,“江安寧,本王瞧你不是覺得配不上皇家血脈,是意圖混淆皇家血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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