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晶球裏的公主
字數:7398 加入書籤
題記:少年的眼裏,藏著璀璨星辰,溫暖直達心底。
桂月,初好鎮
初好鎮,是一個遙遠的南方小鎮,這裏的人們淳樸善良,過著怡然自得的生活。
近九月,盛夏剛剛過去,“秋老虎”卻炎熱得可怕。
南煙最討厭夏天了,似乎夏天總是燥熱的,讓人心煩意亂。
後來,她遇見了春天,也就喜歡了四季。
因為雲城競爭壓力太大,而回來中考有少數民族加分,十二歲的南煙便帶著弟弟妹妹回到初好鎮上學。
對於她的人生,她抱怨過很多,什麽狹窄的房子,父母無休止的爭吵,鄰居不定時的發瘋之類的。
但她從未抱怨過弟弟妹妹,無論去哪裏,她都會帶著他們。
從他們斷奶開始,她就開始照顧他們。
許多年後的南煙,都在慶幸,他們三姐妹年齡相差大,她才能從一開始,在他們還沒有記得這些痛苦時,她就開始照顧他們,讓他們的人生,沒有她所經曆的痛苦。
她愛他們,把她想要的,都給她的弟弟妹妹。
仿佛這樣,她就是被偏愛的那個,那個可憐且可悲的人,就不是她了。
隨著一陣急促的呼喊,南煙從睡夢中猛地驚醒。
她驚慌失措地下了車。居然差點坐過站了,還好舅舅早早來此等候。
實際上終點站是鎮上,就算到了鎮上也可以回來,隻不過就會更遠了。
因為交通不方便,家裏也沒有車,就需要走更遠的路。
況且已經六年沒有回來了,她早已經記不清回家的路了。
雖然是血親,但是她向來不善與人交流,一路上都是舅舅問著一些家裏的事,而她略帶尷尬地簡略回答。
偶爾他也會問弟弟妹妹。
他們平時最是活潑了,此時也是拘謹得很。
或許是因為不熟悉,亦或許是因為舅舅的麵相就是那種太過於嚴肅的。
她想要能夠會說話些,卻總是做不到。
舅舅黝黑的臉上洋溢著略顯生硬的笑,不知所措地問著他們的近況。
或許,他也覺得尷尬吧。
雖然她不知道怎麽與人相處,特別害怕與長輩交流,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舅舅的友好,她對於即將到來的新環境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他們都說舅舅很凶,很嚴肅,話也很少,南煙覺得一點也不對。
她覺得舅舅和藹可親,當然不笑時,確實看起來有些凶了。
來到外婆家,剛好外公外婆從地裏回來。
外婆臉上洋溢著純樸和慈祥的笑容,熱情地拉過南煙的手:“我的幺孫,可算是回來了,外婆都想死你了。”
而一旁的外公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舅舅見南煙有些失落,笑著說道:“有些人心裏一分,表達十分,而有些人心裏十分,表達一分。”
許多年後,南煙才懂得舅舅所說的這句話。
或許舅舅對於他的父親,更多的是在意吧。
因為在乎,所以才會怪他的嚴厲與冷淡。
而外公是在意他們的,卻不知道如何表達。
而她意識到外公的在乎時,她卻再也沒有機會回應外公的寵愛。
第二天一早,她和弟弟妹妹,便與舅舅便前往鎮上收拾東西,打掃房間,準備開學。
一路上,舅舅再三叮囑。
長輩便是如此,生怕自己說得不夠多,有一種“兒行千裏母擔憂”的感覺。
清晨的村莊裏彌漫著淳樸的鄉村氣息,一片安靜祥和的感覺,南煙最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心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遠遠就能看到附近的人家嫋嫋炊煙,不遠處的山上還有著幾個早起在地裏幹活的老者。
由於家裏貧困,許多年輕人都出遠門打工了,所以家裏便基本上都是老人和孩子。
便導致有很多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
走了兩個半小時的山路,終於來到了鎮上。
舅舅說著一會兒會見到一個人,還簡單地說了些小時候的事,問起她是否還記得他。
南煙卻沒什麽印象,舅舅故作神秘地說著,他們一定會相處得很好的。
南煙沒說話,隻是尷尬地笑著點頭。
眼前的少年穿著淺綠色衛衣,淺綠色牛仔褲,圍腰、袖套,以及帽子都是淺綠色的。
他身上都是春天的氣息。
他手裏拿著用竹子做的掃帚和筲箕,淺淺笑著,直直地看著她。
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因為她最喜歡淺綠色,而他好突兀,是突兀的淺綠色。
少年生得極其好看,漂亮得不像話,像住在水晶玻璃球裏的公主。
南煙找不到任何詞匯可以表達他的好看,隻是下意識地想起小時候一直想要的水晶玻璃球。
他的皮膚白皙細膩,五官清秀精致,眼眸深邃明亮好像藏著點點星光,笑著的他,有著雷霆萬鈞之力,把她從寒冬拉入春天。
她好像看到了小說中所描寫的容貌。
他臉上洋溢著暖如晨曦的笑容,溫柔地看著她,陽光打在他身上,似乎在發著光,生生讓人挪不開眼睛。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那時,她才切身體會到什麽是他就站在光裏,渾身發著光了。
那一刻,她感覺她被光所誘惑。
很多年過去,她還是覺得,少年是那個春天裏的太陽。
不冷不熱,溫柔得剛剛好。
少年輕笑著,溫聲說道:“舅舅,你們一路累了吧,屋裏有剛燒好的熱水,你們先休息一下。”
“明輕,你先弄著,我們馬上來幫忙。”
“舅舅,已經收拾著差不多了,不著急,等會收個尾就行了。”
見她怔在原地,他慢慢走到她麵前,帶著些許調侃的語氣問道:“怎麽,不記得我了嗎?”
明明最討厭這樣的調侃,卻覺得那樣的語氣一點也不讓人討厭,反倒讓人心生搖曳。
他的聲音極致溫柔,微微一笑,讓人像是醉了一般。
怎麽會有人笑得如此好看溫馨,好像笑到心裏一般。
“你是?”南煙尷尬地笑著,愧疚地說著:“有點熟悉,抱歉。”
“怎麽辦?我有點難過。”
他的語氣帶著些許委屈,聲音柔和清冽。
誰也無法拒絕他的。南煙心想。
“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南煙直直地看著他,麵露難色,無奈地說道。
他麵露愧疚,急忙解釋道:“是我的錯,南煙,我是雲夢的兒子,明輕。我的母親是你媽媽的姐姐,想起來了嗎?”
很多年後,她想起那個午後,她都感到無比煩悶,因為她表現得太過於忸怩作態和局促不安。
“是你啊,難怪呢,我說剛才聽見這個名字就覺得熟悉,但是還沒能想起來,好多年沒見了,好像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上山去玩吧。”
南煙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就是想要說些什麽,因為她怕他會不想和她說話了。
她想,隻要表現得熱情一些,多笑一笑,應該會讓人不那麽厭煩吧。
她直直地盯著他,眼光卻閃躲,想要知道他的想法,卻又害怕。
“對啊,不過你可是傷害了我幼小的心靈。”明輕假裝摸著自己的左胸,玩笑道:“你得補償我,不然,我可傷心了。”
“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皮了?”
他演技那麽拙劣,可南煙一點也不覺得反感,隻是十分詫異。
她想,他應該不討厭我吧。
“哪有,”他輕快問道:“南煙,這麽多年不見,你怎麽樣?”
“挺好的。”南煙不停地打量他的眼神,下意識問道:“你呢?”
“都很好,”他說,“就是很久都沒見到你了。”
她最怕陌生未知,可他太厲害,讓她緊繃的神經鬆了弦。
他一直笑著,淺淺的酒窩飄逸,說著:“等有時間,我帶你去小時候我們經常去的牛頭山,你還記得嗎?”
南煙懵懵的,早已經忘了,他似乎察覺到了,接著說道:“那山上滿是藤蔓,你以前總是被石子劃傷,兩行淚嘩嘩地流,”
南煙呆愣地“嗯”著,他抿了抿唇,慌亂地說:“我先進去給你收拾屋了,”他爽朗的笑聲隨步伐回蕩著。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她還未回神。
她不懂得,明明她不擅長與不太熟的人說話,卻迫切想要能夠聽他說話,哪怕是廢話閑聊。
從明輕的話語中,她知道他是來和他們一起走讀的。
他還半開玩笑地說著,我母親就是看你們來了,讓我們相互有個照應,她就是這樣,總想著讓我能夠多交點朋友,以後啊,你就得被我麻煩了,做好準備。
南煙驚呆了,哪有人這樣一本正經說著玩笑,但他雖然這樣說著,卻能感覺出他的欣喜。
實際上,被麻煩的那個人並不是她,而且這一麻煩,就耗盡了一生。
收拾好房間後,他們便前往學校報到,先是弟弟的幼兒園,後是妹妹的小學,最後才去初中。
因為小學和初中僅僅一牆之隔。
很快便報到完成。
明輕在陪著弟弟妹妹玩耍,而南煙在一旁等著舅舅和班主任說話。
頭頂的烈日炎炎,曬得她頭昏眼花的,她記得明輕剛才說過,今天有30c的高溫。
舅舅和班主任說著些客套話,拜托他多照顧自己。
並且說明南煙不上晚自習的理由,看在她成績好且乖巧懂事的樣子的份上,最終班主任也同意了。
南煙最怕這樣的場麵,她不擅長與陌生人說話,還要裝作很相熟的樣子。
少年悄悄遞給她一個魔方,低聲說:“一會兒就結束了,轉轉魔方,轉移一下注意力。”
南煙瞬間覺得自己從冬日入春,她想,他真的是春天。
一旁的舅舅還在和班主任閑聊著,時不時地點她的名字,她隻能笑著頻頻點頭。
她覺得,大人好累。
許多年後,南煙還是不需要成為這樣的大人。
因為有人替她做這些事情,她隻需要做她想做的事情就行。
舅舅接了一個電話,交待囑咐明輕幾句,便匆忙離開了。
她特別感謝這個電話,不然還不知道舅舅的寒暄會進行到幾時,而她也得持續上刑。
“南煙,”南煙抬眸,望著明輕,他笑著說:“初好不大,但也是數一數二的風景宜人,我帶你們逛逛吧。”
南煙笑著點頭。
明輕帶著他們在學校裏逛了逛。
他如數家珍地訴說著學校的情況,連一草一木也能說出花樣來。
那一天,她聽了好多故事,關於初好的故事。
但她記不清了,隻記得少年明媚溫柔的笑容,記得那天的陽光格外愜意。
學校不大,從大門進來,其右側,是三層的宿舍樓,左側是教師辦公樓。
繼續前行,兩側香樟樹鬱鬱蔥蔥。
路的盡頭,是食堂,目光左移,教學樓巍然聳立。
樓前,有六棵榕樹,樹下便是開闊整潔的操場。
這是初好中學,是他們故事開始的地方,也是南煙一生最惦念的地方。
喜歡綠調請大家收藏:()綠調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