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體內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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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記其實,她才是那個可怕的人,體內的惡魔在控製她,總是傷害她最愛的人。
    桂月,南城,盛世華府,煙輕居
    臥室裏,南煙躺在床上,眼睛緊緊看著抬起的手臂,輕輕晃動著手腕。
    那兩隻滿綠玻璃種貴妃鐲發出“叮當”“玲玲”的聲響。
    其聲音清脆悠揚,餘音嫋嫋,比那兩隻美人鐲的穿透力和靈動性還要強得多。
    正是因為玻璃種翡翠質地致密堅硬,結構細膩均勻。
    這是明輕剛給她的。
    是他在他們分開的那段時間買的。
    他總是給她買玉鐲。
    隻是因為她喜歡。
    也因為想她,他隻要想她,就會瘋狂給她買東西。
    這一隻鐲子就能抵得上那兩隻美人鐲的價格。
    果然一分錢一分貨。
    南煙心想。
    小時候的南煙,和父母擠在一間不足十平米的房間。
    屋裏用木板和磚頭搭了兩張床,中間用一張老舊的窗簾隔開。
    那床太小,總是咯吱咯吱地響,不遠處的火車還時不時經過,那鳴笛聲吵得她腦袋疼。
    就一間單間,做飯睡覺,都在裏麵。
    連廁所也是公共廁所,時常臭氣熏天。
    所以,南煙往往會在學校解決好,回來便不再上廁所。
    而洗澡,又是一大難題。
    想起那時洗澡的流程,她就頭大。
    他們都是在屋裏燒水,然後用一個大盆接著。
    冬天洗澡最是痛苦。
    冷得瑟瑟發抖。
    比得是勇氣。
    甚至於,為了逼自己洗澡,她特地將衣服打濕。
    否則,她沒有勇氣。
    每天早上穿衣服,冰冷的衣服需要更大的勇氣。
    那樣的日子很苦,卻也很甜。
    因為那時候,父母的感情很好。
    南河會細心溫柔地照顧著她們,像一個真正的父親,就像書上所說的“父愛如山”。
    那時候,雲兮也很溫柔,會給她們兩姐妹紮各種各樣的小辮子。
    南河也像個父親,每天都會早早起床給她們做好早飯,每天會抽時間給她們講曆史故事。
    南煙記得,南河最喜歡講抗日戰爭那段日子的曆史。
    南河最崇拜的人是毛澤東,每每講他的偉大事跡,他都讚不絕口。
    他還效仿毛主席冬天洗冷水澡的行為,每天毛澤東語錄不離手。
    南煙不會懷疑南河的愛國愛毛澤東之心,他的心是紅色的。
    南煙在想,或許喜歡曆史故事,喜歡那些偉人,也有南河的影響。
    人就是這麽奇怪,明明他是個好人,卻不負責任,還出軌。
    那時,雖然他們為了生計而早出晚歸,獨留兩姐妹在家,但南煙覺得很開心。
    因為那時候的母親,溫柔得像流水,父親柔和得像微風。
    就算日子清苦,卻也是樂在其中。
    直到後來,他們搬家,還是鐵路對麵,那個可怕的男人出現。
    父母也陡然改變。
    南煙不知道是記憶力不好,還是沒有看出來。
    隻覺得,好像一切都驟然發生變化,並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變的,也找不到原因。
    不知道是從哪天開始,父親身上不再是溫柔。
    隔老遠就是一股子汗臭味,熏得南煙睜不開眼睛。
    從那時起,她就萌生了想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裏麵一定要有一個大大的房間。
    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隻屬於自己。
    一個像秘密基地,可以隔絕一切煩惱的房間。
    誰也不能突然闖入的秘密空間,是安全的、私密的。
    不會有類似於莫名其妙的中年男人、調皮搗蛋的熊孩子………等意外出現在門口。
    闖進她的世界。
    後來,少年給了她一個家。
    也帶走她所有的煩惱,慢慢走進她的世界,然後充滿她的世界。
    現在,她的世界隻剩下他,充斥著所有。
    這個家裏,隻有他們,安全又溫馨。
    如今,她擁有一個全新的家,屬於他們一家四口的家。
    明輕不知道何時悄然來到她身邊,伸手把她撈到懷裏,把頭埋在她的頸窩,猛烈地吸取她的味道。
    她的味道讓他安心,將心緊緊包圍,充滿了溫暖。
    南煙捧起他的臉,緩緩吻上他的唇。
    在輕柔的淺綠色紗帳裏,兩人的身影緊緊交織著。
    “明輕,”南煙的身子無力地搭在他身上,軟軟地嬌哼:“我餓了,要吃飯。”
    “那我們去吃飯。”
    說罷,明輕抱起南煙,來到餐桌前。
    南煙覺得奇怪,怎麽隻有他們兩個人。
    明輕看著南煙的眼睛到處瞟,便明白她的想法。
    他一邊盛飯,一邊說著“他們都在隔壁。”
    “隔壁?”南煙疑惑不解,問道:“在那邊做什麽?”
    明輕沒有回答她,而是到她旁邊坐下,自然地把她抱在懷裏坐著。
    明輕常常如此,當無法回答她的問題的時候,他就選擇沉默。
    但是,明輕永遠無法對南煙沉默。
    這是在十七歲時,她就明明白白地確定。
    明輕將一顆西蘭花喂到南煙嘴邊,她緊閉嘴唇,頭也別了過去。
    她在抗議。
    她的抗議,永遠在他這裏有效。
    “我的小祖宗,”明輕無奈,隻好說出實情:“真拿你沒辦法,我給他們做了些吃的,他們在那邊吃飯。”
    “什麽吃的?”南煙的雙手柔柔地捏著明輕的雙耳,輕哼一聲:“要聽實話。”
    南煙瞪著明輕,眼裏寫滿“警告”的意思。
    “阿因,”
    明輕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企圖讓她不問。
    然而南煙寸步不讓,他隻好妥協,無奈地說道
    “就是一些家常菜,我想著他們好不容易來,我就做了一些,”
    “你現在還不能吃,等你恢複好,你想吃什麽,我都做,好嗎?”
    南煙悶悶的“嗯”一聲,依舊沉默不語。
    她的沉默是他的最無奈,好在還沒有掉眼淚。
    “寶貝,”明輕抿了抿唇,輕柔地哄她:“吃完飯,我依你,真的,別生氣,好嗎?”
    南煙不會信他,她知道,他在哄她,每次都會依她,臨門一腳也是假的。
    “少來這一套,你明明就是被他們哄開心,”南煙陰陽怪氣地諷刺他:“你這麽容易開心,幹脆我也叫你姐夫,什麽都應。”
    明輕撫了撫她的發絲,含情脈脈地望著她,語氣越發輕柔:
    “阿因,是因為你,我才高興,是真的,”
    “但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別這樣,好嗎?”
    “我保證,下次,我絕對要什麽給什麽。”
    “那,”南煙見目的達到,壞笑著說道:“回房間?”
    “吃完飯,我隨你處置,”明輕夾起一塊肉塊湊到她麵前,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你看,有你喜歡的紅燒獅子頭。”
    南煙湊近一聞,果然是。
    不過想來,什麽調料都不放,肯定不好吃。
    明輕哄了半天,她才願意吃一口,卻出奇地好吃。
    看來,他的廚藝又精進不少。
    糖醋排骨,是第一,油燜大蝦,次之,紅燒獅子頭,是第三。
    而少年,是比糖醋排骨還要好的。
    她想,他這麽好,她應該會愛他一輩子。
    一輩子挺長,她不再覺得害怕。
    在這個家裏,是他們一家人,隻有溫暖。
    她逐漸懂得,愛情和婚姻的真諦,她想要的隻有少年。
    吃完飯,明輕便抱她回房間。
    路過那樓梯口,雖然已經煥然一新,南煙卻還是會想起那天晚上。
    一想起就會渾身發抖。
    “阿因,”南煙“嗯”了一聲,明輕伸手將她的頭輕輕攬到他胸前,溫聲道“如果你還是害怕,我們就搬家。”
    “不是害怕,”南煙扯著奶萌的哭音,哽咽道:“是覺得難過,我差點弄丟了你。”
    明輕撫了撫她的發絲,柔柔地安慰她:
    “不會,你不會弄丟我,因為,我會死死地抓住你,”
    “拚命地跟著你,到哪裏,你也甩不掉我,這輩子,你必須和我綁死。”
    明輕語氣堅定,再次說道:“不,下輩子也是,永遠都是。”
    南煙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
    她從來都知道,他很愛她。
    他們兩個,一個膽小怯弱,一個小心脆弱。
    卻因為少年的無限縱容,將少女變得勇敢,所以,才有了現在。
    不然,他們又怎麽會有未來。
    兩個膽小鬼罷了。
    南煙想起趙漪說的一句話直到今天,我才真的相信,明輕愛你,是真的愛你,而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曾幾何時,她也是羨慕別人的容顏。
    小學時,班上有個女孩,她成績好,長得跟瓷娃娃似的。
    一頭濃密的自來卷發,眼睛特別漂亮,就好像寶石一樣。
    不僅如此,她還性格好,熱情大方,家境也好,父母也很愛她。
    總之什麽都特別好。
    南煙沒見過這麽幸運的女孩,她想,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人生。
    後來南煙才明白,自己羨慕的,不是女孩的長相,也不是成績,也不是很多人喜歡她。
    而是,
    而隻是,
    她有真心愛她的父母。
    人總是固執地想要得不到的東西。
    南煙也是。
    明明這麽多年,早就看清了父母,卻還是為他們的一點點好,原諒以前的所有。
    可她對她的少年,卻很苛刻。
    她總是折磨他,也絕對不允許他有半點不好的心。
    哪怕隻是被人看一眼,她也會醋半天。
    就像她知道,明輕在天台上的事情,她其實介意。
    很介意。
    她遽然想到,在明輕心裏,她和別人那麽親密,他心裏會有多麽難受。
    可她還是不能告訴他真相。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個神經病,她明明知道什麽都沒有,卻還是不開心。
    隻是因為,他盯著和她那麽相似的一張臉。
    因為他那麽破碎的模樣,被她的妹妹看到。
    她自私地想要把他關起來,想要他隻屬於她一個人,誰也不能看他。
    明輕總是說,他想要把她藏起來。
    其實,她才是那個可怕的人。
    她控製著體內的惡魔,不讓它為非作歹。
    他抱著她回到房間,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卻轉身出了房門。
    南煙靜靜地躺著,等他回來。
    不多時,他便回來,手上還提著一個紙袋。
    他緩緩在床邊坐下,她順勢坐到他懷裏,直直地看著從袋子裏拿出一個紅檀木盒子。
    他緩緩打開盒子,一朵閃閃發光的桔梗陶瓷花靜靜地放在盒中。
    “陶瓷花,”南煙陡然熱淚盈眶“這是你重新做的嗎?”
    “嗯,你看,”
    說著,他將花心打開,裏麵靜靜躺著一對印章。
    她拿起仔細端詳,是他們的名字。
    原來,他還做了他們的姓名章。
    “明輕,”南煙淚眼婆娑,哽咽著“對不起,我,”
    南煙不敢想,當時他苦苦求她別走,她卻那麽冰冷地對他。
    還因此將他親手做的禮物碎掉。
    她永遠忘不掉,忘不掉他親她時,他絕望無助的眼神。
    明輕將食指擱在她唇間,柔聲道
    “當初的事情你有苦衷,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獨自麵對,你不計較我的粗心,我又怎麽會計較。”
    南煙含淚吻上他的唇,他緩緩地回應她。
    她卻將他推倒在床,吻從眉心徐徐往下,手輕輕撫摸著。
    他輕輕哼鳴,溫柔滿溢著情意,綿綿悠長,安靜地躺著,隨她綿綿吻著。
    她最喜歡這樣吻他。
    他也喜歡,因為這樣的她,撩動著他的心,他能更加清晰地看著她的情欲。
    他喜歡她對他感興趣,並非他吻她時的反應,是她在掌控他們的親熱。
    她會有一種俯瞰他的感覺。
    她還會邊親邊看他的反應,似乎在驗收她的成果。
    有強烈的野心在裏麵,和溫柔綿綿的她截然不同。
    一種野性美。
    “明輕,”他的喉嚨裏溢出一個纏綿低沉的“嗯”,她問:“如果,我想要把你關起來,隻屬於我一個人,誰也不能看你,你怕不怕我?”
    明輕抓住她的手,仔細打量她的眼神,確定她是認真的,嘴角勾起一抹欣喜的笑意。
    南煙懵懵地盯著他,他哈哈大笑,狂喜道:
    “阿因,你關我吧,我想要被你關著,我想我隻屬於你,”
    “但是你關著我,必須要陪著我,不能讓我一個人,好嗎?”
    明輕頓了頓,再次說道:“能不能答應我,隻這樣對我,就像當年,你的親近,隻給我,好嗎?”
    南煙瞳孔放大,不敢相信他的話,他居然很開心。
    “嗯,”南煙笑臉盈盈,語氣堅定:“隻給你,什麽都屬於你。”
    他還在她耳邊說著如何關他,連什麽大鐵鏈子、鐵籠子之類的,也說得出口。
    可她怎麽可能這樣對他。
    明明心裏邪惡,卻會克製。
    一如當年的他,多麽想要她,也不會在她不懂得情況下,趁人之危。
    他們是一樣的人。
    骨子裏善良,也有邪惡的自己,隻是會控製。
    南煙聽到他那些話,這時候才驚覺,他跟著明天那幾年,確實見了很多東西。
    心裏又開始心疼他。
    到底明天做了多少可怕惡心的事情,又是怎麽對她的明輕?
    他肯定很害怕。
    他到底是怎麽在明天惡毒中活下來?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原來,她並沒有那麽惡,隻是一種心底的渴望,卻做不到邪惡。
    明明他愛她,她早就已經確定,卻還是時常被他的愛震驚。
    他的愛常聽常新,每一次都是新的震撼。
    他的愛意更甚從前。
    他沒有說當年的艱難,隻是告訴她,還好他堅強,才能遇見她。
    她多多少少能夠猜到,卻也沒有辦法感同身受,連心疼也做不到深深地程度。
    可他的要求很簡單,隻要她愛他。
    連要求多愛一點,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