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雲變 鯤鵬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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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冷雨如碎玉碾冰,劈頭蓋臉砸在風自然肩頭 —— 那身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衫早被浸透,經緯線間洇著灰撲撲的水痕。
    空布袋在掌心勒出紫紅血痕,麵店老板那句“下次再賒就打斷腿” 還在耳邊嗡嗡作響。
    他邊走邊想:唉又沒麵了,今天連窩窩頭也沒得吃了!
    轉過青苔斑駁的巷口時,白伯光鎏金嵌玉的靈綢靴尖挑飛半塊鵝卵石。
    那石子帶著刁鑽的弧度撞上他腰間,精準碾過上個月被踹出的舊傷。
    風自然悶哼一聲,喉間湧起鐵鏽味。
    "喲,這不是徐家小姐的跟屁蟲麽?"
    朱漆門框被白伯光斜倚出道陰影,他指尖摩挲戒指的動作像在逗弄獵物,
    "聽說有人今早蹲在斷腸溪邊,想拿野菊花換美人一笑?"
    哄笑聲浪潮般漫過青石板,有人用竹筷敲著酒壇怪叫:
    "人家徐姑娘收了白公子的戒指,轉手就把野菊花扔進了茅廁!"
    風自然的布鞋碾進泥水裏。他確實在黎明前摘下那朵沾著露水的黃菊,藏在袖口等了三個時辰,卻看見徐嫣伸出蔥白指尖撫過白伯光為她戴上的戒指,那抹輕笑比霜刃還利,剜得他攥緊菊花的手不受控地發顫。
    花瓣混著泥點碎在掌心時,他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溪水潺潺。
    "你才是舔狗!" 怒吼衝出口的瞬間,風自然看見白伯光瞳孔驟縮如鷹隼。
    淡藍色靈力球在對方袖中翻湧的刹那,去年冬夜的記憶突然決堤 —— 同樣的藍光,同樣的破空聲,將他轟進三尺厚的雪堆,肋骨斷裂的鈍痛至今刻在骨縫裏。
    靈力球擦著耳畔砸在磚牆上,迸出細碎冰碴。風自然側身時踩中積水,後腰撞上青石板的悶響讓他眼前發黑。
    白伯光的靈綢靴碾上他胸口,靴底雲紋壓過褪色的粗布,像踩死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煉氣三級也敢咬人?徐嫣為啥躲著你?"
    靴尖突然碾向肋骨,"因為你爹死了,你娘跟野男人跑了 —— 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雜種,連她裙角都配不上!"
    "哢嚓" 聲混著雨聲炸開。風自然嚐到喉間腥甜,七歲那年破廟的記憶突然清晰如昨。
    他因人人都叫他 “野孩子”,攥著爺爺的袖口追問父母下落時,老人渾濁的眼裏閃過痛楚:"自然,等你長大了,爺爺都告訴你......"
    此刻白伯光的話像把鏽刀,在舊傷疤上狠狠剜下去。
    白公子,” 徐嫣的聲音突然從巷口傳來,羅裙沾著星點泥點。
    “差不多就行了……”
    風自然抬眼,與她目光相撞的瞬間,看見她眼底閃過的猶豫 ——
    那神情像極了去年冬夜,她隔著籬笆接過他送的烤紅薯時,憐憫中帶著疏離。
    “聽徐姑娘的,” 白伯光冷笑一聲,靴底加重力道,“這次先放過你 —— 不過嘛……”
    他突然伸手扯斷風自然的發帶,亂發遮住少年通紅的眼,
    “下次再讓我看見你盯著徐姑娘,就把你扔進亂葬崗喂野狗,讓你跟你爹一樣,死了都沒人收屍!”
    周圍爆發出哄笑,有人撿起他的布袋往泥水裏踩,有人用腳尖撥弄他滲血的掌心。
    幻塵從牆角竄出,“吱吱” 尖叫著撲向白伯光的麵門,卻被少年一腳踹飛,撞在牆上發出悶響。
    “管好你的畜生!” 白伯光甩了甩手,“還有 ——”
    他踢開滾落的野菊花,“下次再敢靠近徐姑娘,我就剜了你的眼睛。”
    腳步聲漸遠,風自然躺在泥水裏,聽著雨點擊打青石板的聲音。
    幻塵蜷縮在他胸口,爪子輕輕碰他滲血的嘴角,發出嗚咽般的 “吱吱” 聲。
    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的喊聲裏,他聞到自己身上混著泥、血與冷酒的味道,像具泡發的腐屍。
    “沒事。” 他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手指摸索著撿起半截發帶。去年爺爺用山雞羽毛給他編的穗子,此刻浸在泥水裏,像條淹死的小蛇。
    他撐著牆爬起來,肋骨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卻死死咬著牙沒哼出聲 —— 去年冬天,爺爺發現他偷藏的淤青,紅著眼眶問他是怎麽回事,他卻說是自己摔的。因為他要自己解決自己的事。
    河水在不遠處嘩嘩流淌,他踉蹌著走向河邊,解下破衫,露出背後青紫色的淤痕 —— 左肩胛骨下方,還有道三年前被白伯光用匕首劃出的疤,像條醜陋的蜈蚣。
    夕陽把他的影子投在水麵,單薄的脊背起伏如破碎的紙船,肋骨處的淤痕在暮色中泛著青黑,像塊爛透的果肉。
    “爺爺總說玄清訣夠用,” 他對著河麵喃喃,指尖劃過胸前淡金色的紋路,那是爺爺教他的基礎功法,“可連白伯光的靈力球都躲不開……”
    回憶中,爺爺每次教他功法時,總會盯著他胸口紋路出神,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愧疚,又像是隱忍。
    河水刺骨,他咬著牙擦洗傷口,任由冰冷浸透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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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塵蹲在岸邊默默地陪著他。
    他想起爺爺說過的話:“自然,咱們風家的人,要像野草,踩不死,燒不絕。”
    可此刻,他隻覺得自己像株被連根拔起的雜草,根須上還沾著仇人鞋底的泥。
    夜幕降臨時,風自然裹著半幹的粗布衫回到家。
    堂屋裏冷清清的,靈木煙鬥還擱在石桌上,煙鍋裏的灰燼早涼透了。
    爺爺的藥簍歪在牆角,曬幹的艾草散了一地,爐子裏的火早熄了,隻有餘溫證明這裏曾有人生活過。
    "老頭?" 他喊了聲,聲音撞在結著蛛網的房梁上,驚起幾粒灰塵。
    幻塵 "嗖" 地竄上書桌,爪子扒拉著那本邊角磨破的《山草藥經》泛黃書頁間掉出半張丹方,墨跡在油燈下泛著詭異的青灰色,"上清丹方,靈葉七分......"
    他突然想起上周給爺爺送晚飯時,老人正對著這張紙發呆,藥杵在石臼裏碾出的力道重得反常,把靈葉搗成了漿糊。
    "總教煉丹,法術卻......" 風自然指尖摩挲著丹方邊緣焦痕,那是某次煉廢的丹藥炸出來的。
    記憶中爺爺教他辨認靈草時眼裏有光,講到陣法卻總是含糊帶過,仿佛藏著什麽忌諱。
    風自然皺眉拾起紙張,突然聽見窗外傳來 “簌簌” 聲。
    他衝出門去,隻看見院角的竹椅在風中搖晃,椅背上搭著爺爺的蓑衣,衣角還滴著水,分明是剛回來過的痕跡。
    後半夜,他躺在破床上,盯著屋頂的漏縫看月光。
    幻塵蜷縮在他枕邊,爪子還攥著從蓑衣上扯下的布條。
    他摸出藏在枕頭下的酒葫蘆,撫摸著上麵的雙魚相逢紋路。
    “明天去山裏找找,” 他對著黑暗低語,“老頭說不定又去采什麽怪藥了……”
    東方既白,遠山在雨霧中若隱若現,“先找老頭,” 他咬了咬牙,把經書塞進衣襟,
    “再問問他,為什麽要讓我像條野狗一樣,被人踩在泥裏嘲笑。如還不教我上乘功法,就學些他的陣法也行!”
    幻塵 “吱吱” 叫著往山上跑,風自然跟上時,看見晨露裏散落著爺爺的腳印,旁邊還有拖拽的痕跡。
    他順著痕跡追到山澗邊。
    突然他鼻子一酸,空氣中湧來股怪味,嗆得他直翻白眼。
    話音未落,天空突然 “開鍋” 了。湛藍的天幕像被誰潑了鍋岩漿,北邊的雲層咕嘟咕嘟翻湧著血紅色浪花,所過之處連陽光都被染成了番茄醬。
    幻塵 “啪唧” 摔在他肩頭,毛茸茸的爪子揪著他衣領。
    山林裏炸開鳥獸的尖叫,一隻巨鹿瞪著銅鈴大眼從樹叢竄出,直直撞向山壁。
    風自然驚疑的抬頭看時,看見一隻遮天蔽日的鯤鵬正拍著翅膀俯衝直下!
    轉瞬間化作一道光鑽進他身體,他的瞳孔裏頓時炸開蛋黃打散的混沌畫麵,血管裏遊著發光的蝌蚪,癢得他直想打噴嚏。
    接著,劇烈的疼感便傳了過來,使得他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他踉蹌撞樹。樹皮觸鱗即燃水晶紋。整棵樹瞬間石化。
    不知過了多久,風自然悠悠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他隻覺腦海中湧入許多陌生記憶和知識。
    風自然摸著鎖骨處的酒葫蘆疤,突然想起爺爺常說的 “天地不過是個大酒缸,醉了醒了都由不得自己”。
    他盯著掌心流轉的星芒,喃喃道:“要是這力量能當酒喝就好了,可惜看樣子得用來當柴火,把這世道燒個透亮。”
    正當他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中時,遠處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
    撥開草叢一瞧,十幾名黑衣人正圍著個青袍老者。
    為首的黃屈虎臉腫得像發麵饅頭,眼睛紅得能滴出血:“玄宗老兒,把《混沌元始錄》交出來,饒你全屍!”
    玄宗長老猛地咳出一口鮮血,卻強提一口氣:“就憑你們這群雜碎,也想從我手中奪走寶物?來呀,有本事就過來取!” 。
    風自然躲在草叢後,瞧著玄宗長老有些眼熟,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個月前的畫麵:玄宗長老身著華服,神色匆匆地來找爺爺,兩人閉門密談許久。
    想及此,他嘴角勾起一抹不羈的笑,大搖大擺地從草叢中走出,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喊道:“嘿,一群壯漢,欺負一個重傷的老人,羞也不羞?”
    黃屈虎向他上下打量一番,扯著嗓子怒吼:“哪來的野小子,敢壞你虎爺的好事!再不滾,老子把你剁成肉醬喂狗!”
    玄宗長老一眼瞧見風自然,心髒猛地一縮,差點喊出聲來,在心底瘋狂嘶吼:“公子啊,我拚了老命趕來,就是為了讓你逃得遠遠的,你咋自個兒撞上來了!”
    風自然的喉結動了動,偷偷把攥出汗的手在褲腿上蹭了蹭。明明腿肚子已經轉起了圈,卻還梗著脖子笑道:“喲,口氣好大!我今兒個還就不走了,你能把我咋樣?”
    但在心裏卻瘋狂祈禱:“祖宗保佑,這破氣勢可千萬別漏風啊!”
    黃屈虎氣得七竅生煙,額頭上青筋暴起,怒吼道:“給我上,把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家夥給我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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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間,那群魔族教徒怪叫著衝了上來,手中的武器閃爍著幽冷的光,魔氣四溢。
    黃屈虎渾身冒起黑煙,嗷嗚一聲衝過來,仿佛要把風自然一口砸成粉末。
    風自然根本來不及躲避,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眼前一黑,便昏死了過去。
    玄宗長老悲呼一聲,試圖去救風自然,可寸步難行。
    黃屈虎滿臉猙獰,抬腳向他胸口踩去。
    腳掌即將落下的瞬間,風自然的身體陡然爆發出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氣息。
    天空瞬間變色,墨雲滾滾而來,一隻遮天蔽日的鯤鵬虛影憑空浮現。
    “這…… 這究竟是什麽怪物!” 黃屈虎驚恐地尖叫起來。
    鯤鵬的雙眸如烈日,雙翅一展,周圍的空間出現一道道恐怖的裂痕,洶湧的能量風暴肆虐開來。
    一股排山倒海的氣浪以風自然為中心瘋狂席卷。
    魔族教徒就像被卷入龍卷風的紙片,紛紛倒飛出去。
    黃屈虎整個人被氣浪拋到空中,在空中翻滾了十幾圈後,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夾雜著內髒碎片噴了出來。
    過了一會,風自然悠悠轉醒,晃了晃還有些發懵的腦袋,活動了一下筋骨,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毫發無損。
    他低頭看看雙手,又抬頭環顧四周,隻見魔族教徒們橫七豎八地躺著,周圍一片狼藉,不禁撓撓頭,自言自語道:“這啥情況?我咋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呢?”
    但是情況危急,容不得他多想。風自然轉頭看向玄宗長老,大聲喊道:“長老,快跟我走!” 說著,吹了聲口哨,帶著幻塵,朝著茂密的樹林深處狂奔而去。
    擺脫了敵人,風自然帶著玄宗長老來到密林深處,此時玄宗長老臉色蒼白如紙,靠著樹幹緩緩滑落。
    風自然趕忙蹲下,伸手扶住玄宗長老,安慰道:“長老,別怕,我這就帶你去找我爺爺,他一定有辦法治好你。”
    玄宗長老苦笑著搖搖頭,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蠅:“公子…… 你爺爺他…… 已經不在了。”
    風自然的笑容瞬間凝固,腦海一片空白,仿佛整個世界都停止了轉動。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一絲聲音。
    刹那間,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小時候,月光如水,爺爺坐在院子裏,拉著他的小手,教他感悟天地靈氣。
    為了給他尋來一株珍稀的靈草,爺爺深入危險的禁地,回來時滿身是傷,卻笑著把靈草遞到他手中…… 這些畫麵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痛著他的心。
    過了許久,風自然才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情,提高音量說道:“長老,您別開玩笑了,老頭子身體硬朗得很,怎麽可能……”
    玄宗長老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公子,你父親其實是玄極宗宗主,你爺爺是護法長老。玄極宗的使命,是封印魔神、守護清虛境。可如今,玄極宗遭遇叛徒背叛,慘遭覆滅,宗主下落不明,你爺爺他…… 也戰死了。”
    風自然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又驚訝地瞪得溜圓:“不可能?肯定是哪裏搞錯了!” 微微顫抖的雙手,暴露了他內心的震驚與痛苦。
    玄宗長老看著風自然,輕聲說:“這《混沌元始錄》和信是你父親給你的。”
    風自然緩緩接過,手指輕輕摩挲著經書封麵,那粗糙的質感仿佛帶著歲月的痕跡。就在這時,經書突然發出一道奇異光芒,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經書光芒尚未散盡,遠處天際突然撕裂出三道血紅色裂痕,三個渾身纏繞屍氣的身影出現,為首者盯著風自然胸口尚未隱去的鯤鵬虛影,沙啞低笑:“混沌劫宿主現世,魔淵的血池,該為你沸騰了。”
    風自然的命運齒輪,此刻才真正開始轉動,可這光芒背後,又究竟隱藏著怎樣驚世的秘密與危機?他又將如何在混沌劫、清虛境、魔神封印的旋渦中,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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