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軍營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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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天色尚在朦朧之中,墨藍的天幕還未完全褪去,僅透出一絲熹微的曙光,劉錡便如往常般利落起身。
    他動作迅速地洗漱完畢,看著早就起來已經為他備好洗漱熱水的小丫鬟,溫和說道:“明月,慢慢收拾不著急。”
    言罷,便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帳外,一把拎起鼓槌,毫不猶豫地在軍鼓上“咚咚咚”用力敲了一通。那激昂的鼓聲,瞬間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如同一記記重錘,敲醒了整個軍營。
    不多時,昨日剛剛獲任的幾個將官,聽聞鼓聲,皆是神色匆匆,一個接一個急衝衝地趕來劉錡的大帳外點卯,神色中帶著幾分緊張與敬畏。
    劉錡見眾人按時到齊,點了點頭,說道:“半個時辰之後,全體集合,於大校場列隊!我要訓話!”
    那聲音堅定有力,仿佛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眾人聽聞,齊聲應諾,旋即急急四散而去,各自忙著去各部傳達命令、組織士兵集合。
    劉錡轉身回到營帳,在明月幫助下把盔甲穿戴停當後,大步走出營帳,翻身跨上折可鸞那妹子送給自己的那匹名為“追雲”的駿馬。
    “追雲”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氣風發,嘶鳴一聲,前蹄揚起。劉錡雙腿輕輕一夾馬腹,“追雲”便如離弦之箭,圍著大營疾馳而去。
    一路上,隻見軍營各處喧鬧不已,兵卒們紛紛從營帳中鑽出,有的還在匆忙整理著衣甲,有的已經迅速跑到指定位置列隊點名,隨後朝著校場方向奔去。
    劉錡之所以給了半個時辰,也就是現代的一個小時,他心裏清楚這是第一次集合,慢一點也在情理之中。時間漸近,劉錡輕拉韁繩,“追雲”放緩步伐,緩轡而行,慢慢朝著校場走去。
    待劉錡來到校場時,隻見校場內人頭攢動,士兵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聲音嘈雜。不過,好在所有人都按照規定時間趕到了。
    劉錡策馬緩步順著台階踏上高台,俯瞰著台下黑壓壓的八千多人,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這些年輕的兒郎,算是自己在大宋軍事生涯的根基。盡管此刻他們看起來散漫無序,但劉錡心中充滿信心,堅信自己定能將他們訓練成一支紀律嚴明、戰無不勝的鐵軍。
    稍作醞釀,劉錡突然氣運丹田,舌綻春雷,一聲大喝:“肅靜!”這一聲,仿若平地驚雷,劉錡本就天生一副大嗓門,聲若洪鍾,如今又融合了兩世的精氣神,這一聲大喝更是中氣十足,竟堪比現代的高音喇叭。
    軍士們隻覺耳邊“轟”的一聲炸響,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懾,情不自禁地渾身一哆嗦。一些膽小的士兵,更是嚇得差一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刹那間,偌大的校場瞬間安靜下來,鴉雀無聲。大家紛紛抬眼望向高台,一員小將正英姿颯爽地騎在一匹栗色大馬上。
    隻見他頭戴銀盔,身著銀甲,外罩一件月白色戰袍,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宛如戰神下凡。
    胯下的那匹栗色大馬,身姿矯健,神駿非常。仔細看去,這員小將劍眉朗目,鼻梁挺直,嘴唇方正,麵色沉穩如水,雙目精光四射,端的是威風凜凜,讓人望而生畏。
    劉錡緩緩掃視了一眼台下的大軍,繼續提氣大聲說道:“某乃官家親封的鞏州兵馬督監,劉錡是也!今日在此,與大家初次見麵。你們之中,有的是從各廂兵、強人中精心挑選而來,有的則是從流民中招募的。我想告訴大家,三個月後,隻要能通過考核,都有機會進入大宋禁軍序列。一旦錄用,餉格從優!”
    要知道,在宋朝,禁軍的待遇極高,遠非廂兵、鄉兵所能比擬。能進入禁軍當兵,那可是無比榮耀之事。
    聽聞劉錡此言,校場瞬間像炸開了鍋一般,隻聽得“哄”的一聲,士兵們又開始七嘴八舌地喧鬧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劉錡有意停頓了一下,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畢竟當兵吃糧,優厚的待遇乃是打造一支強大軍隊的基礎。等了一會兒,見喧鬧聲稍減,劉錡再次大喝一聲:“肅靜!”這一聲,如同重錘再次敲響,所有人立刻閉嘴,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響。
    這兩聲大喝,已然在眾人心中深深打下了劉錡日後樹立威信的基礎。劉錡目光如電,掃視全場,厲聲道:“我想說的是,以後在我話沒說完以前,若有人敢出聲打斷,一律軍法從事!聽見沒有?”
    台下眾人愣了半晌,才有人稀稀拉拉地回應道:“聽見了!”此時,所有人心裏都在犯嘀咕,不知道劉錡這算是說完了還是沒說完,哪裏還敢隨便吱聲。
    “都沒吃飯嗎?我聽不見!”劉錡再次喝道。眾人心裏雖想著確實還沒吃飯,但嘴上卻不敢有絲毫怠慢,齊聲用力喝道:“聽到了!”
    數千人同聲大喝,聲浪滾滾,如雷鳴般震動四野。就連遠處的樹林,也被這聲浪波及,枝葉劇烈抖動,大批鳥禽驚得撲棱棱飛起。
    劉錡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深知,一支優秀的軍隊,首先必須具備的就是精氣神,沒有精氣神,一切都無從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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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麵,凡自認為精通各類手藝的,跑步去右側列隊。讀過書能寫字的去左側列隊!”劉錡高聲下令。
    隻見一些士卒三三兩兩地走出隊伍,急匆匆地朝著左右兩側跑去。邵興昨夜臨時找來的幾個文書,早已準備好筆墨紙硯,負責為這些人登記造冊。
    過了一會兒,見無人再出列,劉錡又一次大聲說道:“餘下眾人在此列隊等候,未得命令不得離開。聽到了嗎?”
    “諾!”這一次,不用調教,眾人的聲音整齊劃一,響徹校場。
    劉錡下了高台,徑直走向工匠那邊。隻見人群熙熙攘攘,人數還真不少,大概有幾百個。此次遴選匠人,劉錡是打算成立匠作營。
    在他看來,這些可都是軍中的寶貴專業人才,讓他們去戰場上拚殺消耗,實在是太可惜了。那位曾為劉錡製作淋浴器的匠人頭目胡奎,因手藝精湛、做事踏實,被劉錡任命為匠作營管事,而且月錢從優。如此厚待,胡奎自然是滿心感激,辦起事來更是盡心盡力。
    劉錡喚來胡奎,一臉鄭重地囑咐道:“這些匠人須按手藝分類管理,特別是鐵匠、火藥匠、木匠、銅匠這些關鍵手藝的匠人,多多益善。若是人手不夠,可從外麵招聘進來!你們幾個都是經驗豐富的熟手,自會考較,我就不多言了!對了,還有廚子,隻要會些廚藝的也算。趕緊擴大夥房規模,務必保障好軍兵們的吃食。”
    “諾!督監放心,小人一定辦好!”胡奎趕忙應道,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決心。
    劉錡又移步來到另一邊,卻見登記的人數並不多,隻有二十幾個。這也難怪,工匠的標準相對寬泛,稍微有點手藝,哪怕以前隻做過學徒,都敢稱自己是工匠。但讀書人可不一樣,單看一手字就能分辨真假,沒人敢冒充。
    這些讀書人挨個在名冊上認真填寫自己的信息,劉錡在一旁看著,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要轉身離開時,卻瞧見隊伍後麵站著一個青年文士。隻見他麵容俊雅,頭戴方巾,腳蹬布鞋,一身布衣雖樸素卻幹幹淨淨。他背著手,身姿挺拔,目光卻望向遠方,眉宇間隱隱似有憂色。
    劉錡心中不禁一動,覺得此人氣質不凡,似有過人之處。便抬手對這文士指了指,轉頭對跟在身邊的邵興說道:“把那位先生請到大帳去,我在那兒等他。”
    邵興聞言,叉手應諾,快步向那文士走去。
    劉錡策馬回到大帳,明月早已將大帳收拾得幹幹淨淨、井井有條。劉錡吩咐道:“明月,先去沏壺熱茶來。”明月應了一聲,輕快地去了。
    不多時,胡奎遠遠瞧見劉錡打馬回來,急忙小跑過來,恭敬地稟告道:“督監,匠人已遴選完畢,共計二百七十三人,均已分類造冊。剩下不合格的已經讓他們回歸本隊去了。”
    “好!”劉錡滿意地說道:“匠作營第一個任務,選一處妥當之地,建造一座一兩層的木樓。一樓設大堂,用於議事;二樓隔出兩間臥室,我和明月姑娘居住,今日務必完成。”
    劉錡語氣堅決,不容置疑。畢竟胡奎如今身為管著幾百號匠人的匠作營管事,在劉錡看來,大半天時間建一棟小樓應不在話下。
    胡奎見劉錡語氣堅定,哪敢有絲毫懈怠,趕忙應了一聲“諾”,便匆匆跑出大帳,去安排建造木樓之事。
    明月聽到要建樓,開心地對劉錡說道:“九哥兒今晚不用睡地鋪了!”
    劉錡看著明月,笑道:“待會有人過來,你把茶沏好後就去找史斌,讓他帶人陪你去城裏,置辦些家當。以後這裏就是咱們的家了!”
    正說著,邵興帶著那位青年文士走進大帳。劉錡點了點頭,示意邵興先去忙。然後大馬金刀地在主座上坐下,衝青年文士擺手說道:“先生請坐。”
    明月適時奉上茶水,輕輕放在青年文士身邊,輕聲說道:“先生請用。”
    青年文士微微點頭,倒也沒有客氣,一撩布衫,在側麵坐下,然後拱手問道:“不知督監召小可前來所為何事啊?”
    劉錡微笑著說道:“無事,隻是適才在校場見先生似有憂色,不知是為何啊?”
    青年文士看了看劉錡,思索片刻後,說道:“無事,隻是一時走神而已。”
    劉錡見他不願多說,也不糾纏,轉而問道:“敢問先生高姓大名?”
    青年文士回道:“回督監,小可李椿年,饒州浮梁縣人。”
    劉錡一聽,奇道:“饒州?那可是好地方啊!人傑地靈,能人輩出。隻是饒州離我鞏州千裏之遙,先生來此所為何事?”
    李椿年道:“小可不過是遊曆山川而已!路過鞏州時,盤纏不足,恰好見州府張貼招聘告示,便特來應聘。”
    原來,邵興見劉錡為軍中缺少文吏而發愁,便連夜書寫告示,去往城中各處張貼,招聘軍中書吏。
    劉錡笑道:“孤身遊曆四方,先生胸中想必頗有才學。不如暫任軍中參謀一職,伴隨我左右,不知先生可願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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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椿年聞言,並不猶豫作態,起身便長揖一禮道:“督監相邀,椿年怎敢不從,自當遵命。”
    劉錡大喜,又問道:“不知先生現住何處?”
    李椿年道:“暫居城中邸店。”
    劉錡喚來明月,吩咐道:“待會你和史斌進城,順便將先生捎帶一腳,去往邸店收拾行李。等物事置買停當回營時,再去接先生同來。”
    明月點頭應下,李椿年拱手說道:“如此,小可便先行告退。”
    劉錡將李椿年送出大帳,隨後又騎馬前往匠作營查看。
    隻見匠作營內一片繁忙景象,數百匠人各司其職。打鐵的地方,爐火熊熊,匠人揮舞著大錘,火星四濺;挖土的匠人,汗流浹背,一鍬一鍬地將土挖出;伐樹的則在樹林中忙碌,一棵棵大樹應聲倒下。
    劉錡在營中四處查看,尋到胡奎後,問道:“這新伐的樹木能用來搭建木樓嗎?”
    胡奎趕忙回道:“新樹可不能用來搭建住房,必須烘幹才能用。督監但請放心,今日小樓必定建好。”
    說罷,他指著一輛正在卸貨的馬車,說道:“督監請看,這才是我們要用到的木料。”
    劉錡走過去一看,隻見這一車木料全部是幹透的大木,便問胡奎道:“這些木料從何而來?”
    胡奎解釋道:“城池周圍的村落,大多因戰亂荒廢,有很多倒塌破敗的房屋。我已安排人手四處尋找,將那些房屋盡皆拆除,凡有用的材料,均用馬車拉回來備用。除了木料,還有大量的土磚、瓦片。”
    劉錡聽後,讚道:“不錯不錯,目前物資短缺,你能想到這個辦法,甚好!”
    胡奎又引著劉錡來到一處坡地。這裏原本是林地,如今樹木已被伐去,留下一片高度相同的樹樁,離地大約兩尺多高。樹樁之間堆滿枯枝敗葉,正在焚燒。一些匠人正守在附近不停地歸攏火堆,控製火勢。
    劉錡不解,問道:“這又是在做什麽?”
    胡奎說道:“這些老樹根深蒂固,用來做地基甚好。抬高兩尺,既通風又排水。用火把地燒熟,使地麵幹燥板結,驅蟲除黴,還能去除泥土的寒氣。”
    劉錡看到一些燒好地麵的樹樁周圍,已有木匠開始將熟木料拚接鋪成地板,不禁點頭,心中暗忖這胡奎辦事效率頗高,條理也清晰,果然沒有看錯人。
    劉錡拍了拍胡奎的肩膀,鼓勵道:“好好幹,小樓建好,大家均有賞賜!”
    胡奎拱手謝道:“督監寬厚,小人們感激不盡,哪裏還敢受賞?”
    胡奎接著又說道:“夥軍業已選出,總共一百八十八人。每千人配備二十名夥頭軍,暫且分為八隊,共計一百六十人。剩下的二十八人再分成三個小隊,騎軍營六人,匠作營六人,中軍六人,另有十人負責全軍的采買運輸。”
    劉錡囑咐道:“匠作營的核心在於銅鐵器、火藥、木器的製作,你還可進一步招募能工巧匠,以後我有大用。”
    胡奎拱手應諾道:“督監放心!”
    劉錡騎著“追雲”在營中四處溜達了一圈,此時已過午時。他心想,從早上訓完話到現在大概過去了兩個時辰左右,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於是再次策馬走上高台。
    王猛帶著薛剛領兵出營巡視去了,史斌陪著明月去城裏采買,李孝忠也帶著幾個人進城,說是再多采買些鍋碗瓢盆過來,因為夥軍的器具不夠用。
    隻有邵興和薛堅站在台上,看到劉錡回來,趕忙迎過來,小聲說道:“督監,士卒們都站不住了,好多人堅持不住,坐在了地上,還有一些已經都暈過去了。”
    劉錡神色一緊,趕忙問道:“暈過去的有沒有及時進行救治?”
    邵興點頭道:“自然,當時就抬下去救治了。”
    劉錡點了點頭,吩咐道:“將還清醒的軍卒人數報我,不必太精確。”
    “諾!”邵興領命而去。過了一會兒,人數統計上來,邵興回道:“約有六千七百餘人。”
    劉錡策馬走到台前,提氣大聲道:“現在,還能站著的,去右邊列隊。”
    士卒們此時已疲憊不堪,一個個拖著仿佛灌了鉛一樣的雙腿,慢吞吞地去右邊排好了隊。
    劉錡說道:“原地坐下,夥軍將飯食送來,每人一碗肉湯,兩個饅頭。”
    接著,他又看向這邊沒堅持站住的一千多士卒,說道:“這邊的士卒,也是原地休息,等那邊吃完,你們每人一碗白粥,一個饅頭。”
    “唉~”歎息聲頓時四起,敢情站了一上午,竟然是為了這樣的遴選。
    劉錡微微一笑,他深知,差異化管理、業績鼓勵這些方法,拿來整治這幫大頭兵,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劉錡看著底下的士卒,大聲說道:“肉粥肯定比白粥好喝,二個饅頭肯定比一個饅頭能吃飽。所以,以後大家要抓住每一次機會,想方設法通過考核,才能喝到肉粥、吃飽饅頭。”
    “以後訓練,你們將分為甲乙丙三隊。比如今天能堅持站住的,就是甲隊,每餐喝肉湯;沒站住的,是乙隊,隻能喝白粥。”劉錡接著說道。
    “每次考核後,甲隊排名靠後的一成,加上乙隊拔尖的一成,組成丙隊。丙隊可以喝到菜粥,至於下一次考核後大家是喝肉湯還是白粥,就看大家在丙隊是前五成還是後五成了!靠前的一半人進甲隊喝肉粥,靠後的一半人進乙隊喝白粥。”劉錡又詳細解釋道。
    “每日考核一次,人員每天輪換,每天都有改變自己的機會。所以,不必慶幸、也不必沮喪,一切隻能靠自己不斷變強。聽到了嗎?”劉錡大喝道。
    “聽到了!”喝肉粥的士卒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喝白粥的則滿眼羨慕,這兩種情緒俱都化為一聲響徹雲霄的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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