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登船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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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炎三年十二月初五,宋高宗帶著嬪妃和一眾官員扈從,狼狽地抵達了明州城。
    “顛沛流離”這四個字的滋味,宋高宗趙構算是深切體會到了。
    到了明州後,呂頤浩等一般大臣便倉促開始準備船隻。而每隻海船隻能裝載六十名諸班直的衛士,因此每名衛士所攜的家口不能超過二人。
    這下禁軍衛士們可不幹了,紛紛找到主管此事的大臣,要討個說法。他們質問道“我們都有父母、妻子,不知我要如何選擇,該把誰帶在身邊,又該把誰棄之不顧?”
    呂頤浩入朝覲見皇帝時,就被衛士首領張寶帶著一百多人給攔住了,問他此番乘船出海的目的地是哪裏,語氣頗為不遜。
    呂頤浩最怕的就是這個,上次苗劉兵變就是在因為黃潛善、汪伯彥沒處理好這些問題,招致衛士們不滿才搞出來的。這時候如果出現問題,搞不好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呂頤浩剛剛對衛士們訓斥了兩句,眾人便要上前要殺呂頤浩。一旁的參知政事範宗尹見勢不妙,趕緊說道“此事一時半會哪裏能說得清楚?”拉著呂頤浩的衣袖便跑進了殿門,趕緊關上門,將鬧事的衛土們擋在門外。
    宋高宗聽聞,更是嚇得夠嗆,馬上下詔進行安撫,這才人心稍定,衛士們在殿外三呼萬歲。
    趙構最怕的就是士兵鬧事,最恨的也是被士兵脅迫,指示呂頤浩秘密交代中軍統製辛企宗及宰相府親軍將領作好準備,捕殺鬧事的士兵。次日,禦營使司參議官劉洪道、中軍統製辛企宗和親軍將姚瑞率軍進行抓捕。
    頭一天的鬧事者們驚慌逃命,有的登屋、有的翻牆。大怒之下的趙構穿著一身戎裝親自參與抓捕,還放箭射殺了兩人,下令將為首鬧事的張寶等十七人於明州街市斬首,並直接撤銷了諸班直這個禁軍編製。
    十天之後,十二月十五日,早,明州三江口。
    大雨滂沱,寒風凜冽。
    宋高宗身穿甲胄,冒著大雨,與臣僚們從東渡門出發,登上了停靠在三江口上等候已久的船隊。
    載著趙構和“南宋流亡政府”的官員們,沿著甬江,在風雨中堅決地朝著定海縣的方向駛去。
    船隻數量不夠,因此很大一部分官員被留在明州,讓他們自行從陸路出發跟隨。
    渡口前,未能上船的官員們自然是哭聲一片,覺得自己被官家遺棄了。可已經登船的官員,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大海無情,風雲詭譎,登船出海誰又知道到底是福是禍呢?
    淒涼和惶恐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皇帝所乘舟中,隻有呂頤浩及一幫重臣日夜侍從,船隊由禦營都統製辛企宗、辛永宗兄弟二人率三千親衛扈衛。
    浙東製置使張俊,氣喘籲籲地策馬趕到了渡口,卻隻遠遠地看到了船隊的帆影。
    幾天前,他接到情報,金軍已渡江攻占建康,目標便是臨安,杜充也降金了。正在越州駐防的張俊生怕後路被斷,第一時間便率部開拔撤往明州,他的想法和趙構一樣,明州是宋朝的造船中心,海船無數,商賈眾多,海貿利厚,百姓富裕。登船便可出海,正所謂“進可攻退可守”之地也!
    沒想到趙構竟然比自己還早了一步到了明州,居然沒等自己便走了!
    張俊呆呆地看著船隊遠去,任憑大雨衝刷著自己的臉龐,風中淩亂,欲哭無淚。
    不知什麽時候,張俊的頭上撐起了一把油布傘,張俊不由得感激得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這個人。
    這個男人看到張俊有了反應,從懷中掏出一個黃綢包裹的卷軸笑道“張將軍,下官明州知州劉洪道,官家有手詔讓下官呈給將軍。”
    看來官家還是沒忘記我張俊啊!張俊心中狂喜,趕緊雙手接過詔書,口中一邊說道“多謝劉知州!”一邊匆匆打開看了起來。
    “……惟卿忠勇,事朕累年,朕非卿則倡義誰先,卿非朕則前功俱廢。卿宜戮力,共扞賊兵,一戰成功,當封王爵。”詔書字數不多,卻是意味深長!張俊一目十行,看罷心裏真是五味雜陳。
    詔書裏到底說的啥意思呢?
    趙構殷切地對張俊說,張愛卿啊!這些年來,朕知道身邊的將領之中,隻有你最忠勇!如果當初沒有你率先擁護,朕又怎麽登得上這個帝位。可這次你如果不幫我,你也將前功盡棄,什麽都得不到了。所以,你應當竭盡全力為我擋住追兵,隻要你能做到,我定將賜封你為王爵。
    本來“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身為軍人扈衛官家也是應有之義,可官家你跑路不帶上自己,還留下這封又是威脅又是畫大餅的手詔,心裏拔涼拔涼的張俊也不去想啥王爵之位了,先想辦法活下來再說。
    到底是大宋西北軍王牌——“種家軍”出身的悍將,張俊打起仗來還是很有一套的。
    回到軍營,張俊便擂鼓聚將,開始布置明州防務。
    此時,張俊手裏的禦營軍隻有一萬二千多人,不過好在各地聚在明州的鄉軍也有七八千人,在劉洪道的督促下也算是訓練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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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劉洪道雖然是知州,一介文官,卻是個知兵之人。吏部員外郎出身,在開封城破之時被金軍俘虜,後來設法逃脫,半路上被嶽飛碰巧救下,嶽飛與之談兵也大感佩服。後來作為京東東路安撫使,組織各地義軍抗金,在義軍和各地鄉兵中威信很高。
    劉洪道還特別針對金軍騎兵,費心打造了一批鉤鐮槍。所謂“鉤鐮槍”,是在槍頭鋒刃上有一個倒鉤的長槍。 槍長七尺二寸,其中槍頭為八寸。槍頭上尖銳,其下部有側向突出之倒鉤,鉤尖內曲。由古兵器戟演變而來。槍杆長六尺,粗圓徑為四寸,以木製成,杆尾有鐵鐏,長四寸。
    鉤鐮槍的槍頭和普通長槍一樣,起到刺殺作用,側麵的倒鉤則既可以用來砍殺敵人,也可以鉤住敵人,有效防止敵人奔逃,更可以鉤砍敵人騎兵的馬腿。鉤雖然起到輔助殺敵效果,但是也具有防止槍尖刺入過深的作用。
    有了這七八千精銳的鄉兵助陣,張俊膽氣不由得壯了許多。
    中軍帳內,張俊、後軍統製楊沂中、中軍統製田師中、前軍統製劉寶、左軍統製趙密都、右軍統製黨用以及劉洪道正在商討對策。
    張俊點了點城西的高橋一帶,說道“高橋乃是金軍進犯明州的必經之路,其中水網溝渠眾多,不利於金軍騎兵奔跑,在這裏狙擊金軍,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楊沂中道“製置使所言極是,我軍應早做準備,提前埋伏,才能出其不意,以奇致勝!”
    這楊沂中就是劉錡老朋友麟州楊震的長子,原名叫楊存中,曆史上的楊震在建寧寨之戰中,和楊存中的二個弟弟楊居中和楊執中一起戰死了,身在河北的楊存中就率部投了信德知府梁揚祖,跟著他一起勤王,是最早一批投靠趙構的軍事將領之一,後來被劃給了張俊節製。
    當然,這個時候,楊震一家子運氣比折家好,提前撤離了麟州,現在正好好的待在陝西,隻不過楊存中還不知道。他隻是聽聞府州、麟州都被金人攻破,家人便從此失去了消息,不知道為啥,便改名叫楊沂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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