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往利賀真發現的早，及時調轉了馬頭撤退。因此西軍匆匆射擊，鉛彈密度並不太大。
    其實這隊西軍遊騎也隻有三十人，還提前抽調了十人從側麵包抄，打算圍住野利堅等人，因此火力並不猛烈。
    可這些情況野利堅並不知道，宋軍火器之犀利讓他心有餘悸，加上一心要保護嵬名玥，因此第一反應就是盡快撤離。
    野利堅一邊跑，一邊反身放箭，阻擊追兵。
    他箭術高超，黑暗中借著火光辯位，居然接連命中，三、四個西軍斥候被他射落馬下。
    突然，側前方也響起了零星的槍聲，原來是之前負責迂回包抄的十人小隊靠了過來，發現沒來得及抄到後路，便一邊開火拖延，一邊試圖攔阻。
    野利堅箭已射空，便抽刀在手，如同瘋虎，衝在最前麵。
    他的馬快，直接撞入了堪堪攔在前麵的西軍馬隊之中！
    寶刀鋒利無匹，輕易地劈開了西軍士卒的鐵甲，帶起一蓬蓬血雨，為身後的隊伍打開了一條血路。
    “兄長！”嵬名玥看著兄長在敵群中左衝右突，渾身浴血，驚得魂飛魄散。
    “小姐！快走！跟上少將軍！”往利賀真一邊舉著木盾，死死護在她身後，一邊用彎刀使勁拍打嵬名玥的坐騎臀部，跟在野利堅身後努力前衝。
    又是一陣火槍響起，親衛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圓陣迅速縮小。
    野利堅此時已經殺紅了眼，他隻有一個念頭：衝過去！把妹妹送回靈州。
    他身上又添了幾道傷口，但劇痛反而激發了他的凶性。
    又有兩個西軍士兵被他砍翻，可是他發現，左右兩側後方，又有兩股西軍小隊正在向這裏迅速靠攏。
    “賀真！一定要把她帶回去！”野利堅忽然勒馬回頭，向著兩名緊追不舍的西軍騎兵迎了上去，寶刀左右劈砍，將這兩名西兵砍翻馬下。
    “隨我斷後！”野利堅紅著眼大吼道！
    剩餘的幾名親衛紛紛調轉馬頭，跟著野利堅向著追兵衝了過去。
    嵬名玥眼睜睜地看著兄長如飛蛾撲火一般衝進了追兵之中，眼含熱淚，悶著頭拚命打馬疾馳。
    往利賀真緊隨其後，向靈州北門奔去。
    王府親衛個個驍勇善戰，此時見往利賀真和嵬名玥二人已經跑遠，已經沒了顧忌，大王子野利堅又身先士卒，衝殺在前，更是備受鼓舞，戰鬥力爆表，和這股西軍小隊混戰在了一起。
    西軍偵察兵，也就是以前的踏白軍斥候，叫探馬也行，也是軍中各部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戰鬥力自然也不差。
    兩股人馬衝撞到了一起，西軍騎火槍已經來不及換彈，紛紛拔出馬刀，和王府親衛捉對廝殺，雙方不時有人被砍落馬下。
    雙方人數本來有些差距，王府親衛滿打滿算隻有十七人，加上野利堅也就十八個。
    西軍偵察兵一個小隊三十人，本來人數占優，但是之前分出十人去繞後堵截，兵力有些分散，追擊過程中雙方雖然互有損傷，但是野利堅驍勇異常，一個人就射死三四個，後來又砍翻了兩三個，此時雙方人數竟然旗鼓相當。
    到底是黨項精銳，更加精於騎戰，一番混戰下來，王府親衛竟然慢慢占了上風，最後一個西軍斥候落下馬時，王府親衛還剩下三人。
    看到西軍援兵越來越近，野利堅喝道：“快走！”
    就在這一刹那，一支陰狠的弩箭從最後落馬到底的那名西軍手中射出，直取野利堅的肋部！
    野利堅正在馬上起身關注西軍援兵的情況，待察覺時已晚，忙亂之中下意識地一側身！
    不側身還好，這一側身，躲過了肋部，卻送上了胸部。
    “噗！”弩箭深深紮入他的右胸，箭杆劇顫！
    隻穿了一身皮甲的野利堅悶哼一聲，倒伏在了馬脖子上。
    “閃電”仿佛知道主人受傷，“唏律律”的一聲長嘶，奮起四蹄，往靈州方向奔去
    怒喝聲中，而突施冷箭的這名西兵則被三個王府親衛亂刀砍死。
    就耽誤了這麽一會兒功夫，西軍另外兩個斥候小隊已經靠了上來。
    他們分散在各處，看到升空的響箭後，立刻向這邊靠攏，離此已經不到一裏地了！
    火槍聲持續響起，打在幾人身後的砂地上，爆出點點火花。
    絕命追逐。
    跑的稍慢的兩名親衛終於被亂槍射落馬下。
    終於看到了靈州城牆，聽到槍聲的守軍紛紛向城頭聚集，最後一名親衛直起身子用力大呼：“快開城門！大王子回來了……”
    就在這一瞬間，一顆鉛彈從他背心鑽入，他身子晃了晃，終於栽落馬下！
    之前往利賀真和嵬名玥已經先一步進城，加上野利堅的坐騎“閃電”夏兵們都認得，便趕緊放下吊橋，打開城門，並發射弓箭阻擋後麵緊追而來的追兵。
    “閃電”一騎絕塵衝進了城門，向晉王府奔去！
    街道上更加死寂，一種城破在即的絕望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一路亡命而逃，戰馬早已不堪重負，進了城門後就再也無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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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利賀真騎在馬背上，手裏拉著嵬名玥的坐騎韁繩，兩人兩騎緩步朝著晉王府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都感覺有千斤重。
    他該如何向晉王稟報？
    稟報少將軍如何英勇戰死？
    稟報突圍如何功敗垂成？
    稟報他……隻帶回了這失魂落魄的小姐？
    當他們終於看到晉王府那熟悉的大門時，天色已經灰蒙蒙亮。
    府門緊閉，門前守衛看到往利賀真和形容枯槁的嵬名玥，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往利賀真將嵬名玥扶下馬來，少女雙腳沾地，卻幾乎站立不穩，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經隨著昨夜那場慘烈的突圍，隨著兄長義無反顧地衝進敵陣，一同消散在了城牆之外。
    她隻是喃喃地，反複念著兩個字：“兄長……兄長……”
    忽然，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隻見“閃電”疾奔而至，馬上趴伏一人，正是野利堅。
    往利賀真和嵬名玥大喜，趕緊上前查看，野利堅卻已咽氣多時，隻因死前緊緊摟住馬脖子，方未墜馬。
    嵬名玥一聲悲呼，軟軟暈倒。
    往利賀真趕緊扶住，可是這個鐵打的漢子，此刻卻再也站立不住，一同跪倒在府門前，用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發出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哀嚎。
    任務失敗了，王府親衛全軍覆沒，就連少主也戰死了，隻剩下他和被絕望徹底擊垮的小姐，回到了這座即將陷落的死城。
    靈州的黎明，格外的寒冷，格外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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