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刺破皮膚的瞬間，林墨嗅到了血鏽味裏的電子元件氣息。這味道喚醒了他記憶最深處的恐懼——七歲生日那天，穿著白大褂的女人用同樣的味道說："小墨要成為最完美的容器。"
    蘇晚晴的瞳孔映出他後頸蠕動的金屬觸須，那些銀藍色脈絡正沿著脊椎攀爬。陳昊的脈衝槍在五步外蓄能，槍口卻微微發抖："老大...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出任務喝的威士忌嗎？"
    "格蘭菲迪18年，撒哈拉沙漠地窖裏順的。"林墨扯開作戰服，露出心口跳動的幽藍光斑，"現在開槍，往發光的位置打。"
    脈衝光束擦著蘇晚晴的發梢掠過，在林墨胸口燒出焦黑的洞。沒有鮮血湧出，隻有液態金屬在傷口表麵沸騰。他抓住冒煙的機械心髒扯出體外，神經束斷裂時迸發的電火花照亮整座船廠。
    "第三代仿生體。"林墨碾碎那顆機械心髒，裏麵掉出半枚生鏽的狗牌——正是他"犧牲"在敘利亞的戰友編號，"原來我才是最早的克隆體。"
    蘇晚晴突然按住太陽穴，生物芯片在顱骨內發出尖嘯。無數記憶碎片強行湧入：父親深夜在克隆艙前流淚的畫麵，林墨本體在培養液裏浮沉的蒼白身軀，還有她自己被綁在手術台上植入芯片的尖叫。
    "北緯30°13"..."她機械地重複著，瞳孔浮現出經緯度坐標，"舟山群島東側海溝，深度七千二百米。"
    陳昊突然對著通訊器咆哮："潛艇！我們需要能抗九千壓強的......"話音未落，船廠鐵門被電磁炮轟成碎片。軍方的機械外骨骼部隊潮水般湧入，為首的指揮官麵罩下露出蛇杖紋身。
    林墨抓起蘇晚晴跳進下水道，納米機器人自動編織成潛水服包裹他們。鹹澀的海水湧入時，他聽見陳昊最後的喊叫："去海溝最深處，那裏有老教授的......"
    水下世界寂靜得可怕。蘇晚晴頸後的芯片發出聲呐脈衝，黑暗深處亮起成片的藍光。機械鯨群的輪廓漸漸清晰，它們的合金骨骼上刻著"天穹生態修複型"的字樣。領頭的巨鯨張開嘴，露出通往腹腔的艙門。
    "父親把答案藏在鯨落裏。"蘇晚晴的聲帶振動通過水流傳導，"他說萬物終將回歸深海。"
    艙門內是間布滿苔蘚的實驗室，全息投影自動播放最後一段影像：蘇教授抱著嬰兒時期的林墨，將一枚芯片植入他後頸。"忒修斯之錨計劃啟動。"教授對著鏡頭咳嗽，嘴角溢出血沫，"當克隆體產生自我意識，就能通過錨點喚醒本體......"
    林墨突然劇烈頭痛，防水麵罩內泛起血霧。他的視網膜上閃過走馬燈般的畫麵：本體在培養艙裏睜眼的瞬間，二十七具克隆體相繼蘇醒，蘇明遠偷偷更換實驗數據的夜晚......
    機械鯨突然劇烈震顫。透過舷窗，他們看到深海基地正在崩塌，無數克隆體像蒼白的水母漂浮在探照燈光中。蘇晚晴抓住林墨的手按在控製台，兩人的血在操作麵板上交融。
    "基因鎖確認。"機械鯨的ai發出轟鳴，"是否啟動最終淨化協議？"
    蘇晚晴看向林墨。他的皮膚正在龜裂，露出皮下流動的液態金屬，但眼神卻愈發清明："你父親給了我人性，現在該用它做出選擇了。"
    兩人同時按下確認鍵。機械鯨群發出遠古鯨歌般的頻率，所有納米機器人停止運動，化作藍色星塵沉入海溝。軍方的潛艇在聲波中解體，克隆體們像被按下刪除鍵的數據，逐幀消散在漆黑的海水裏。
    當救援隊找到他們時，林墨的身體已凝固成金屬雕塑，手掌仍保持著與蘇晚晴十指相扣的姿態。陳昊在殘骸裏翻出半枚狗牌，背麵刻著細小文字："忒修斯之船何時不再是忒修斯？當它學會為所愛之人沉沒。"
    暴雨夜，蘇晚晴獨自站在海邊。掌心的生物芯片微微發燙，投射出的全息地圖指向下一個坐標。潮聲中，她聽見林墨本體在深海某處的呼喚，混著機械鯨遙遠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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