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你也別怪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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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錦沒聽他的話。
    “季宴尋,其實我都想好了,等我從川南這邊回去,我們就結婚。”
    她輕輕柔柔的聲音,隔著厚重的牆壁,清晰地傳到了季宴尋的耳中。
    略微嘶啞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疲憊。
    季宴尋喉結滾動,“這可是你說的,回去之後我們就結婚。”
    多諷刺啊。
    他幻想了無數次的求婚場麵,想象著舒錦會不會答應他。
    那個破碎了十三年的家,終於有人能幫他填補,卻又是在這種環境中讓他夢想成真的。
    “這邊可以,來人,把這邊清理一下。”
    “上麵建築物壓得太多了,檢測一下從這兒挖個洞會不會坍塌。”
    “不行,這半邊承重不夠!”
    周圍嘈雜的人群在商量救人的方案。
    舒錦好像聽不到周圍人的聲音,世界安靜的仿佛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季宴尋,我好像又給你添了麻煩,明明想幫你解開心結,但最後又害你擔心了。”
    “沒有。”季宴尋張口呼吸,盡量不讓聲音顫抖,“一點都不麻煩。”
    “季宴尋。”
    舒錦一遍一遍喊著他的名字。
    “我在。”
    他一遍一遍的回答。
    舒錦說:“那件事,不是你的錯。”
    一滴淚從眼眶滑落,季宴尋整個心仿佛被舒錦攥在手裏,隻要她願意,就能輕易捏碎。
    “沒有哪個父母會看著自己的孩子陷入危險的,媽媽當初毫不猶疑地朝你撲了過去,爸爸斬釘截鐵地要保全你的性命,是因為他們愛你。他們願意為了你,放棄自己的生命。”
    耳邊是母親溫柔的囑托:“以後我們阿宴要好好生活,好好長大。”
    “我在川南遇到了一個姐姐,她因為當年的地震失去了一條手臂,失去了她所有的家人,但是她在很努力的生活。”
    “她說,災難後的創傷好多人都走不出來,會有人承受不住尋死。”
    “季宴尋,其實那天晚上我騙了你,我不是夢到了鬼,我夢到了我眼睜睜看著你在我麵前毫不猶豫地跳下了頂樓,我怎麽朝你跑都跑不到。”
    季宴尋沒想到,有一天,舒錦噩夢的根源會是他。
    她當時對他說:“季宴尋,你要好好活著。”
    原來,是因為他夢到他跳樓了。
    “我不會死。”季宴尋窒悶地說:“我會好好活著,我要活著才能保護你啊。”
    舒錦的臉頰在粗糲的牆壁上輕輕蹭了蹭。
    她說:“你原諒爺爺好嗎?”
    季宴尋抿了抿唇。
    “季宴尋,爺爺這些年過的也很痛苦。”
    “你在那一天失去了父母,可是,他也同樣在那一天失去了唯一的兒子,你以為當他親口說出救你放棄他自己的孩子時,他不難過嗎?”
    “可你的身上承載了兩代人的希望,不論是你父親還是你爺爺,第一選擇都隻會是你。”
    第一次,季宴尋泣不成聲。
    那一個個痛徹心扉的夜裏,他連哭都不敢太大聲。
    對爺爺的怨恨,都會加倍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他好像從來都不是因為恨他而不去見他,而是每次見到他,那份心底的罪惡感會加倍讓他生不如死。
    “季宴尋,爸爸媽媽讓你活下去,一定不希望你終日活在自責和悔恨中。”
    “愛你的人,從來都不會怪你。”
    “你也別怪你自己,可以嗎?”
    胸膛的鈍痛一遍遍被刷新,季宴尋疼的連話都講不出來。
    陳靚一邊幫忙搬上麵的碎板子,一邊抹眼淚。
    “舒錦。”季宴尋的聲音顫抖到破音。
    舒錦應道:“我在這兒。”
    “等你安全出來,我什麽都答應你,你先休息,留存體力,乖。”
    舒錦勾了勾唇,漆黑的眼眸中染著濃重的無奈。
    她閉上眼,這一通話說完,她的確沒什麽力氣了。
    嗓子幹燥到刺痛,眼前一陣發黑。
    狹窄的空間,連呼吸都要很用力。
    季宴尋不停地在跟她講話,舒錦時不時敲擊一下牆壁,告訴他自己聽到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姐姐,姐姐,你怎麽了?”
    “姐姐,你醒醒!”
    牆壁裏傳出小朋友的驚呼。
    季宴尋心被揪緊,“舒錦!你別睡,馬上就好了!”
    他冷厲的目光仿若要吃人般,憤怒朝救援的人擴散。
    “都他媽四十分鍾過去了, 還沒好嗎!”
    寒冬臘月,一行人滿頭大汗。
    “馬上馬上!馬上就好!”
    終於,牆壁被破開一塊能容納一人進入的洞,季宴尋推開眾人率先鑽了進去。
    他將舒錦抱起來,先送了出去。
    舒錦抓著他的手,“救孩子。”
    “我知道,我會救!”
    季宴尋又折回去,將三個同樣困在裏麵小朋友送了出去。
    他剛從洞中爬出來,跑到了空地上舒錦的身邊……
    “砰!”
    身後,剛剛他們待過的位置,塌了。
    再晚一會兒,他的舒錦就會被徹底埋在裏麵。
    季宴尋輕輕抱住舒錦,將她攬進了懷裏。
    莫過於劫後餘生,她沒事了,也仿若救了他的命。
    “沒事了沒事了。”季宴尋輕聲安撫,“安全了,尋哥帶你離開。”
    舒錦還從來沒見他如此狼狽過,滿頭滿身都是土,頭發還淩亂不堪。
    見他被嚇成這樣,舒錦勾唇一笑,想要抬手按住他的唇角往上拽一拽。
    突然,她輕咳了兩聲。
    鮮血順著唇角溢出,一股腦地灌進了脖頸裏。
    季宴尋身子僵住。
    撫在她後背的手裏觸感黏膩,他抽出手,入目一片鮮紅。
    “你……受傷了?”季宴尋像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孩子,赤紅著雙眸,“有沒有醫生,快喊醫生!”
    舒錦不知道,她好像在房子坍塌的瞬間,被砸了一下。
    興許是危急時刻的腎上腺素飆升,她為了保護那三個孩子,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疼。
    此時才後知後覺感覺到後背的巨痛,胸膛也撕裂般的疼痛。
    “你別怕。”她努力抬手,摸季宴尋的臉,“我就是受了一點小傷。”
    “我沒怕,你別說話,我帶你回家,我們去看醫生。”
    季宴尋踉蹌著起身,他渾身都在抖。
    他抱不動舒錦。
    他差點兒把她摔了。